“大望,好久不见。”看着眼前这位“对手”,步子渡百感交集。
“步子渡,别来无恙!你妹妹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虽然是个意外,但是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不是当年……她也不会自己跑去那里……对不起,步子渡。”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嚣张跋扈的大望已经变成了一个儒雅的男人,他戴着眼镜,望着步子渡十分真诚地道歉。
“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步子渡此刻却没有心情理会他的善意,而是紧紧盯着迟修的眼睛,问,“是你把我们较量的地方告诉小沫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知道那里很危险吗?”
迟修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刚想说什么,就看到杜美玲跟步捷传推门走了进来。
“到底怎么回事?”杜美玲在看到迟修时微微皱了皱眉。
“你们问他!当年小沫就是通过他知道那个地方的!哼,说不定就是他带着小沫去的!”步子渡指着迟修的鼻子说,“现在罪魁祸首就在你们面前,可以证明这件事与我无关了吧?”
“对不起,妈妈!我和小沫早就认识了。”迟修吊着一只胳膊低着头解释,“不过,出事的那天我们根本没有见面,小沫一定是后来偷偷去的……”
“你和小沫认识?”杜美玲再一次被惊到了。
“谁是你妈妈?”步子渡也瞪圆了眼睛惊讶地问。
“老许,小渡,迟修是我和前夫所生的孩子。”事已至此,杜美玲也不再隐瞒了,“他也是小沫的哥哥,我相信他不会害小沫的!”
“他不会,我就会吗?说到底你们还是不相信我!”步子渡被杜美玲的话气得不轻,还想说什么时就被匆匆赶来的许和音拉住了。
“杜阿姨说得对,其实,小沫什么都知道。”许和音把步小沫最后一封信递给他们,“我想小沫的死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渡哥哥胆子大很爱冒险,修哥哥懂礼貌很贴心。我很想知道渡哥哥都在玩什么,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样子好羡慕,所以我央求修哥哥带我去,可是修哥哥总是担心我。为了不让我去危险的地方,还故意哄我回家。他们都不知道,我其实才没那么笨,我以后会偷偷去的。渡哥哥你的秘密我可都知道啊,而且我也没有告诉修哥哥,我怕他担心嘛!我把渡哥哥喜欢的运动记了下来,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可以成为运动健将。我还要把这些画给爸爸看,告诉他渡哥哥没有淘气去打架,他只是太爱玩了。作为交换,渡哥哥以后你也要常带我去玩啊!”
“小沫,你真是个傻孩子。”杜美玲看着女儿的画与信开始失声痛哭。两个男生互相对视着,刚才眼中彼此仇视的火焰慢慢熄灭了。
毕竟曾经在步小沫心中,他们都是那么的重要。
往事点点滴滴浮现在步子渡眼前。
记得有一次他被爸爸训斥后却忍不住偷窥他的表情时被步小沫发现了。她给他拍了照,还扬言要告诉爸爸,其实她只想让步子渡陪她玩一会儿。步子渡却不吃她这一套。哼了一声后就要走。步小沫无法,只好拉住他,然后拿出一件卡通衫递给他:“那这个送你,好不好?”
步子渡低头一看,那件卡通衫上印着可爱的图案。
他知道,那本就是步小沫要妈妈买来送给自己的,只是怕他不接受,才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即使如此,步子渡还是没有接受。
“多幼稚,我才不穿呢!”他夺过卡通衫扔到了地上,然后还是把步小沫一个人丢在了家里。
也许就是因为自己对妹妹的冷落吧,所以后来她才会把注意力放在了迟修身上。
而另一边,迟修也没想到步小沫早就知道他是谁。原以为他一直默默地陪伴妹妹,没想到妹妹也默默地给予了自己一份安慰。
事情至此水落石出。
许和音长舒一口气,悄悄退了出去。
许和音很高兴。不仅因为揭晓了慢递信的谜底,同时还帮助步子渡解决了心中的困惑。不过当她回家后看到妈妈艾莓严肃的表情又隐隐有些不安。
“妈妈,是步子渡拜托我保密的。我也怕杜阿姨知道他回来后不让我们继续住下去,所以只好守口如瓶了。”许和音急忙解释着,然后将整个事情的大致情况告诉了她。
知道女儿有事情隐瞒着自己,艾莓开始是很生气,不过冷静下来她也理解了。谁没有心事呢?自己不也是把离婚的消息守得严严实实的。
“算了,上次妈妈隐瞒与你爸爸离婚的消息也不对,这次就算跟你扯平了。不过,以后你可不能这样了。我希望当你有困难了、心中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了可以找妈妈商量,妈妈会帮助你的;同样,当我需要帮忙时也会先来找你,因为我相信你。”
“妈妈,我现在就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许和音一本正经地说着,心里却为妈妈变得如此豁达如此信任自己而感到十分开心。
“啊,什么事情?”艾莓有些紧张。
“我们是不是该吃饭了?我的肚子都抗议了。”许和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啊,你不是昨天就想吃火锅吗,我们今天就去吃个痛快。”
火锅店里弥漫着阵阵肉香。许和音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妈妈微笑地看着她,不时地给她碗里夹着菜。
“咦,这不是艾莓与和音吗?”过道上一位吃完饭要结账的阿姨过来跟她们打招呼。
许和音抬头一看,是住在外公那边的老邻居李阿姨。李阿姨有个儿子今年刚好也要高考,不过他的成绩不太好,所以李阿姨想提前打听关于复读的事情。
“本来我想跟优优打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他们家忽然就又吵起来了,全楼的人都听见老周在骂她女儿。唉,大过年的动这么大的肝火干什么啊!就算跟个男生出去逛街不对,她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跟孩子沟通吗?”李阿姨摇着头抱怨着。
“跟个男生出去?”许和音没想到周阿姨还揪住这个事情不放。
“是啊,和音你知不知道那个男生是谁啊?老周嚷着她都知道了那个男生是谁了!”李阿姨叹着气说,“其实我看优优很乖巧的,真不像她妈妈说的那样是乱来不分轻重的孩子。”
糟了,莫非是昨天的事情被周阿姨发现了?
等李阿姨走了,许和音赶紧给周景优发短信,又怕给周阿姨留下“新证据”,于是只用一般的问候方式试探着,可是她却没有给自己回复。
许和音顿时没了吃饭的兴致。
下午,她心神不宁地陪着妈妈逛街。回家的路上接到周阿姨的电话。她心急火燎地说:“优优不见了。”
“可是我们今天都不在家,也不清楚优优有没有来找过和音呀。”艾莓皱着眉解释道。
听说周景优不见了,许和音最先想到的就是周景优受了委屈去找方季晚了。于是,她以肚子疼着急上卫生间为由要求妈妈把车停到超市门口。然后跳下车从停车场绕到侧面一街之隔的市场。方季晚的柜台居然空空如也,别说周景优了,现在连方季晚都没了踪影。
“请问,这里的裁缝哪里去了?”许和音抓住旁边一位卖果篮的商贩问。
“棚子上面漏雪水,要修理,他临时被调整到后门去了。”
“还有后门?”许和音一愣,然后又跑到后面去看,果然方季晚在那边摆了一个简单的临时摊位。
“许和音,你怎么来了?”方季晚看着许和音着急的样子有些奇怪地问。
“我路过,看见你的铺子关了,以为你遇到什么事情了。”许和音见方季晚一脸平静,根本不像遇到什么事的样子。
“怎么会?我的铺子刚开,正是建立口碑的时候,再说按照租约也不能随便退啊!”方季晚说,“等棚子修好了就能回去了。”
说完,他还高兴地拿起一块儿红色的布料问许和音:“看,这个怎么样?”
“真喜庆,是用来做衣服的?肯定会很漂亮。啊,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加油啊!”许和音还惦记着周景优的下落,于是敷衍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看到方季晚信心满满的样子,许和音什么都没有跟他说。
可是,周景优会去哪儿呢?周阿姨说“她都知道了”又是指什么?况且周景优那样的性格,真的会离家出走吗?
许和音与妈妈刚一回到家,就听见有人敲门。
“艾莓,和音,在不在家?”周阿姨居然直接来了。
“刚回来,怎么了?”
“你是不是知道优优在哪儿?”周阿姨向许和音冲过来,她手里还拿着周景优的手机。
许和音为了赶快把方季晚与周阿姨仍然没见过面的消息告诉周景优,一直在给周景优发短信。她担心周景优的电话在周阿姨的手里,所以只能用“你在吗?”之类无关痛痒的问话来试探,而周阿姨看到许和音的短信,自然以为许和音与周景优有联络了。
“老周啊,有事情慢慢说。”
“周景优?她不是在家里吗?她的行踪,阿姨你应该最清楚。”许和音忽然对周阿姨生出一丝不满。
“来,喝杯水,究竟是怎么回事?”艾莓递过来一杯水却被周阿姨推开。
“我明白了,优优一定是找那个男生去了。”周阿姨有些神经质地晃着许和音的肩膀说,“告诉我那个男生是谁!”
“您不是已经知道那个男生是谁了吗?干吗还来问我!”许和音哼了一声接着回了一句。
“我昨晚只是故意吓唬她的……”周阿姨终于说出了实话。
可是,就是周阿姨这种穷追不舍的做法,才让周景优分了心。
不过方季晚那里根本没有周景优去过的痕迹。坏了,会不会周景优和自己一样,看到原来的柜台空了就误以为是被她妈妈轰走了。
可是,没去找方季晚,她又能去哪里呢?许和音一时也没了主意。
就在大家六神无主时,周阿姨竟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周景优终于有了消息。她去郊外爬山,因为雪天路滑,下山的时候从山坡上滚落下来,摔伤了头部,已经陷入昏迷。
有游客目击到整个过程,说从周景优上山开始就是她一个人。
不过周景优一个人去那里干什么啊?
“都是你,要是当时答应优优去爬山,也不会出这种事情了!
其实爬个山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医院里,一向不怎么发脾气的舅舅不满地埋怨着周阿姨。
原来参观完灯展后,家教老师为了感谢周景优,于是约她一起去郊外爬山。当然,周阿姨没有同意。想必周景优还是很向往吧?
所以才会自己一个人在这么恶劣的天气情况下去爬山了。
看着陷入昏迷的周景优,许和音难过地别过脸。医生说由于她脑部受伤严重,何时苏醒还是个未知数。
开学了,周景优的座位空空荡荡。
“真可惜,周景优还能赶上高考吗?”
“她成绩那么好,复习又认真,没想到又要错过一年了。”
听着大家的议论,许和音恍然想起她们去年刚刚走进复读学校时的约定。
“许和音,今年我们一起努力哟!”周景优认真的样子还印刻在许和音的记忆中。
没有什么是永远不会失去的。
曾以为漫长的没有尽头的学习生活突然出现转折,触手可及的幸福也戛然而止。时间是沙,攥在手里满满的,谁知不经意间它们已经在指缝中流走,张开手掌剩下的不过是它曾经存在时被我们珍惜或被我们忽视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