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梁夏从痛楚中醒来,脑中意识依然是一片混沌。他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瞬间感受到浑身深入骨髓的疼痛。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梁夏眼帘的是山顶倒挂的几只早已风干的妖蝠残躯。梁夏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低头一看,顿时看到自己身上大大小小无数的伤痕。不少口子已经开始结痂,但更多的口子还在缓缓向外汩汩流血,脚上也布满了之前因倾尽全力高速逃跑近十个时辰而磨起的水泡。梁夏不禁喃喃自语:“伤得这么重啊......”
费力地从石头堆里钻出来,梁夏倚在山洞的墙壁上,蹑手蹑脚地往洞口探去,探头往外一瞧,山洞外没有任何的风声,裂岩妖犀的粪便也还在,不过梁夏依旧不敢放松,默默地等了半个多时辰,发现附近依旧没有任何搜寻者的迹象。梁夏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但是仍然不敢大意,多年的隐忍让他多少养成了谨慎的本能,谁知道那些搜寻者什么时候会搜到这里来呢。梁夏慢慢地爬回到石头堆处躺下,闭目修养,思绪飞回到了十四个时辰之前......
梁夏是慕家族长慕释天的曾孙子,虽是直系曾孙,却被划属为旁支。慕弑天膝下养有三子一女,其四个子女各育有一子女。其中,慕族长最钟爱的唯一一个女儿慕琳菲诞下一个女孩儿,取名慕蓉雪。慕蓉雪天性聪敏,容貌倾国倾城,清秀如水中绿荷,似不食人间烟火。慕释天更是将这个唯一的小孙女视为掌上明珠,极为溺爱。然而十二年前,年方十五岁的慕蓉雪外出上山采药,谁料竟一去不归。此前从来未曾发生过这种情况,若不是孩子发生了什么意外,便一定是让歹人给掳了去。谁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慕盟的势力范围内撒野?慕族长大为震惊,派出慕家上下所有人,几乎举全族人力去寻找,把慕盟范围内大大小小的山头几近翻了个遍,然而毫无结果。慕族长因为此事整天以泪洗面,终日哀叹上天不公,就这么一个乖巧可爱的孙女,才疼了十五年上天就给收回去了。族长之女慕琳菲,亦即是慕蓉雪的母亲,更是伤心得无法自持,若非慕家其他族人阻挠,只怕是早已白素绕梁,随女儿而去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时隔十个月之后,慕蓉雪竟意外归来!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她并不是独自一个人回来,而是两个人回来的。确切地说,慕蓉雪竟是在怀中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回来的!慕蓉雪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为这个孩子取名叫梁夏。慕家族中人大为恼火,毕竟这个不明不白的野种凭空出现,不知道会给慕家的声誉带来多大的损坏!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当时约定与慕家结亲的另一大家族胡家听说此事后,立即派族中亲信过来见慕释天族长,提出取消婚约,搬出来的理由美名曰:慕家蓉雪贤淑,未婚生子,咱胡家配不上。慕释天族长满心的窝火,却不得不扯着笑脸相迎。待送走胡家人后,慕释天立即下令: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撬开慕蓉雪的嘴,让她说出孩子的生父是谁!但是慕蓉雪性子倔强,无论受到什么刑罚,坚决不肯吐露半句有关孩子生父的信息,在她遭受虐待毒打之时,嘴里只在反复哀求着慕释天一件事:
“求求您,把孩子养大......”
慕释天无奈,毕竟是自己曾经最钟爱的亲孙女,如今能意外归来,已是上天的恩赐,自己何苦再要求更多?虽然她带回来了个不明身份的野种,但好歹是自己的曾孙,身为一族之长也不好直接对一个孩子痛下杀手。考虑到自己慕家族长的身份,族中人的非议以及外族人的影响,慕释天沉吟半晌,终于痛苦而又无奈地下令:将二人从慕家除名。二人仍可留在慕家,但以佣侍身份对待。
慕蓉雪听闻这个消息,心情复杂,但是当看到梁夏再回到自己怀抱中时,这份复杂便转换成为了欣喜:孩子,只要你能健康地长大,娘多吃这点苦根本不算什么......
十二年来,慕蓉雪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梁夏拉扯大,受尽了非人的目光。她曾经数次想过要带着孩子逃走,但是顾虑到孩子还小,不能跟着自己活受罪,而且慕家虽不善待她们母子俩,但饭还是给一口吃的,于是慕蓉雪便咬咬牙,硬是忍了下来。这一忍,便是十二年。而梁夏,更是丝毫没有慕家族长曾孙应有的待遇。从踏进这个家的柴房,也就是她们母子俩的住所开始,梁夏便受尽了一切侮辱。最差的学习条件,最烂的修炼环境,这些他都不在乎,唯独不能忍受的是别人辱骂他的母亲。其他孩子不跟他玩,瞧不起他,甚至对他肆意辱骂,拳打脚踏,这些他都可以忍受,唯独当他们用粗言秽语侮辱慕蓉雪时,梁夏会立马冲上前去大打出手,希望其他孩子道歉。然而他一个从小营养不良的孩子,又怎能克服体格上的差距,再以寡敌众呢?最终的结果必然还是被打翻在地,忍受唾沫和脚印。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整整十二年,直到十四个时辰之前......
梁夏从城中最烂的学堂回来,准备去家族中的下等锻兵屋修炼。慕家中的其他孩子都是请先生上门教书,即便是旁系,也都至少可以去城中的上等学府学习,并且使用最好的修炼室修炼。梁夏可没有这等待遇,在慕家,他能吃上一顿饱饭就相当不错了。这还是慕蓉雪从早到晚替族人浆洗缝补,勉勉强强才能饥一顿饱一顿地糊口。不过梁夏从小懂事,不仅学习和修炼勤奋,还很小就学会早上早起上山捡柴,赶早集换几个铜币,以对付自己的早餐,尽力减轻慕蓉雪的负担。看到自己的儿子这么懂事,慕蓉雪身上虽苦,心头甚慰。
这天傍晚,梁夏刚准备踏入位于族内边缘角落的下等锻兵屋。下等锻兵屋内有着各种供慕家族人强身健体及修炼的设施,还藏有许多慕家的武技,不过当然都是些最低级的,然而这些最低级的武技慕家都派着一个老头子在看守,梁夏想要弄到手还得费一些力气。至于高级的武技都珍藏在上等修炼室,或者是慕家最重视的藏武阁,梁夏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只有几次偷偷潜进慕家的藏书阁偷阅藏书时才会悄悄瞄上几眼旁边的藏武阁。毕竟以那日夜不停的重兵驻守,别说一个梁夏,十个梁夏也闯不进去。梁夏正打算走进锻兵屋,温习一下最近偷学到手的下等武技。就在此时,离梁夏不远处,上等修炼室的门被推开了,房内走出来几个比梁夏稍大一点儿的少年。梁夏定睛一看,是慕肯,娘亲慕蓉雪的大哥慕贾的儿子,还有慕华,慕蓉雪三哥慕焜的儿子,以及他们的几个跟班孩子。梁夏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想招惹他们,低着头准备当没看到,直接推门进去......
“哟,这不是那个野种么?”三哥慕华首先发话了。
“三弟,别这么说。野种好歹还有个爹呢,这货连个爹都找不着,估计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吧”慕肯带着嘲讽的语气接口道。
其余的几个跟班也跟着主人嘲笑起来。
忍住!梁夏心里默默地想到,这些嘲讽我已经习惯了,没什么了不起的,现在跟他们逞口舌之利没有丝毫作用,我要强大起来,再让他们好看!
“哎,也不能怪他吧,谁叫他那个娘犯贱,不明不白就给别人上了,生出条野狗!哈哈,贱人,活该!”
听到这句话,梁夏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转过头,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出一句话:
“不!准!侮!辱!我娘!”
“哟,还不准人说了,犯贱就是犯贱,还......”
慕华话还没说完,只见到眼前拳花一闪,梁夏的拳头已飞至他面前,带着狠狠的拳劲,实打实地落在他脸上。
“嘣!”
慕华飞一般地倒射出去,狠狠地砸在地上,搓出一条几乎肉眼可见的痕迹。慕华嘴角迸出一丝鲜血,回过头来,惊恐地望着梁夏:“小......小成武人?”
梁夏的眼神如同猛虎一般钉在慕华的身上,令人不寒而栗:这种废物,即便占用着最好的修炼条件,但自己本身不勤奋努力,导致依旧停留在入微武人的境界上,活该连我一拳都吃不下。虽说我刚突破进入小成武人不久,但是要打倒一个入微武人,根本不需要费多大的力气。要知道练武之人每一品阶的差距,都如同婴孩与成人之间的差距一般大。
慕肯回过头来,脸上带着一丝诧异:“倒是小瞧你了,一段时间没打你,你进步倒是不小,就让我来陪你玩玩吧。”语毕,慕华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笑容,宛如一只正思考着如何将老鼠捉弄至死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