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航在四环边上的一个小酒店门口好不容易帕下了车,何如沁已经等了有会了。上下班,坐地铁远比开车有速度,也有压力。
徐航跟这何如沁进了一个小包厢,何如沁的闺蜜迎了上来,何如沁介绍到:“这是田甜,我的初中同学,我最要好的朋友。”
田甜跟徐航打招呼:“一直听如沁说起你,今日一见,真是不负盛名啊。”
徐航一笑:“过奖,幸会。”
在座的除了还有67个人,田甜给他们介绍,原来这几个女孩都是田甜的朋友和她们的对象,跟何如沁倒是不怎么熟。
菜已经点好了,大家坐下,边吃边聊。座上的几位男女都跟何如沁差不多年龄,都是北京本地人,都有一份稳定清闲的工作,其中一个男孩还是个事业单位的小科长,但是因为年纪还轻,职位收入都还偏低。徐航坐在这桌人中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听他们谈论工作生活中的事,觉得索然寡味,十分无聊。他本来是把衬衫最上面的那粒扣子扣起来的,此刻,忽然觉得这包厢里的壁挂式空调,年久失修,制冷不足,噪音不小,手一伸,干脆把衬衫上面的两粒扣子都解开了。
田甜注意到徐航一顿饭没说几句话,就问:“徐律师,菜还对你口味吗?”这是家家常菜馆,价格适中,但是菜做得不是很精致,田甜听何如沁说过,徐航时常带她出入高级场所。
徐航一笑:“很好吃。今天我忙了一整天,午饭就匆忙扒了几口,正饿得要命。大家别笑话我低头只顾着吃。”
在座的几个笑:“徐律师是个大忙人啊。”
田甜笑:“人家是徐律师是大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啊,哪能跟咱们这些小职员相提并论。”
何如沁整顿饭一面跟大家谈笑,一面在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徐航的脖子下面,此刻听见田甜这么的戏谑,心头忽然烦躁:“哪有小陈好啊,又英俊,又体贴”小陈就坐在田甜旁边,是田甜交往了一年的男朋友,硕士毕业,在一家出版社工作,一个月56000元。其实何如沁听田甜抱怨过,小陈对她平平淡淡,一点不体贴,甚至还不如徐航。徐航的冷是在感觉上,小陈的冷是在态度上。
吃完饭,还不到八点,田甜把包厢里的电视机打开,又叫老板把曲目清单拿来。但是包厢本身很小,电视机还是个老式的,何如沁看见两个话筒都黑乎乎油腻腻的,实在有点倒胃口,于是说:“要么我们换个地方,去KTV怎么样?”
去KTV?那就要收包厢费了,一个晚上怎么也得好几百,其他几人一起反对:“不用了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咱们就在这唱一会,开心开心就行。”
但是,既然有人提议了,作为东道主就不好拒绝了,又不是消费不起。田甜点头:“好,咱们找家在附近的,唱两个小时就结束,不晚。”
何如沁抬眼看徐航。徐航知道何如沁的心思,当下微微一笑:“我朋友的娱乐会馆就在附近,咱们走。”
徐航带大家返回三环附近,离张子淳的和玉会所不远,高平江在那里有个叫华景苑的休闲会馆,里面酒吧,舞厅,KTV包厢应有尽有。
徐航进门,经理忙上来打招呼:“徐哥,您来啦。高总今天不在。”
徐航说:“知道,今天是我朋友过生日,给我们开个大包厢。”
迎宾小姐带大家穿过曲折的甬道,脚步声被厚地毯包得无声无息。背景音乐在若有若无的流淌,暗红色的甬道两侧都是深色青铜的包厢门,通道的最尽头却是两扇对开大门,顶上金黄色的射灯,柔和又清晰的勾画着青铜门上的怪兽图腾。小姐推开大门,里面是一个足能坐30人的大包厢,半个包厢摆着豪华的黑色的真皮沙发,大理石的长茶几,茶几前面是一个半圆形的小舞台,舞台上放着点歌设备,舞台后的墙上挂着一个电影屏幕,头上的吊顶做得像暗流涌动,暗藏在吊顶内的紫色、粉色虹光灯充满了暧昧。
小姐上去把所有设备都打开,徐航招呼大家坐下。过一会,包厢服务员送上果盘、点心、茶水:“徐哥,要酒水吗?”
“不用酒水,就喝茶吧,另外给我们泡两壶特级龙井。嗯,再来两扎鲜榨梨汁润喉。”徐航吩咐道。
大家唱歌的唱歌,闲聊的闲聊。何如沁跟田甜不时的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徐航没事可干,干脆躲到包厢阳台上,给高平江打起了电话,两人在电话里商量起了怎么跟高平江老婆做最后的讨价还价,还有高平江去巴西的事。
徐航说:“我尽快安排陈副部长来张子淳这里挑玉,在你去巴西之前,怎么也要让你们见上一面他的意思是不要成品,算是从张子淳那里买原料,再请他加工,这样名义上价钱低点,虽然比较费时间对,离任命下达还有一段时间,送得太早太晚都效果不显著。”
大家唱歌唱到十点钟左右,告辞回家。田甜跟她未婚夫一起向徐航表示感谢:“谢谢徐律师盛情款待,让您破费了。”
徐航笑:“没事,我朋友开的,完全免费。下回你们还想来玩的话,给我打个电话,我跟经理说一声就行,反正他们包厢有的是,空着也空着。”
徐航一如既往的将何如沁送到楼下,跟她道别,彬彬有礼,如绅士般有节操。
何如沁一面坐电梯上楼,一面心里暗想:是不是表面越斯文的男人,骨子里越无耻?
整个晚上,何如沁都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徐航锁骨处的那块比指甲还大的红斑。徐航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电子钟无声无息的过了十二点,何如沁凝视着鈡表面蓝色的荧光,前未婚夫的身影在黑暗中又压抑不住的再次浮现。两人在最后那次毫无风度的大吵分手后,再没见过,但是因为介绍人是何如沁的大学同寝室同学,所以分手后的情况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前未婚夫最近刚升了项目经理,年薪一下子跳到了二十几万,老婆已经给他生了个儿子,两人租房子住着,倒花了6000一月雇了个月嫂伺候他老婆
何如沁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这些年来,自己爸妈一直对前男友不满意,嫌他不是北京本地人,嫌他家庭条件太一般,嫌他是个外企洋打工仔。尤其是何如沁老妈,三天两头的给女儿洗脑:“外企不稳定,尤其是做IT的,吃青春饭,过了40升不上去就要被淘汰。不如找个北京本地人,事业单位的,最好是公务员,家庭条件跟咱们家门当户对薪水高,薪水高有屁用,还不是连套首付都存不出来。你要是找个北京男,小两口收入加起来,也有万把元一月,父母又不需要你们养,只会倒贴给你们。今后两边父母各留给里面两三套房子,你们收租金过日子都够了。你要是死活要嫁这么个北漂,他薪水再高,一辈子撑死了,也就挣个北京一套房。人家生下来就有的,他得奋斗一辈子,还奋斗不到”何如沁每次听老妈这么说,就觉得自己就像嘴里叼着一块鸡肋骨,还是剔得一点肉渣都不剩的那种。
何如沁不得不承认老妈说得是有道理,但是前男友英俊,高学历,高薪,跨国公司而且对自己真是那个好啊,死心塌地,一心一意的追求自己,要娶自己
但是老妈又说了:一个大男人,这么不要脸皮死追一个女人,必有所图,不是图色,就是图财,这个,压根就是,既图色,又图财。
好吧,现在前男友已成过去,徐航来了,倒是既不图自己色,又不图自己财
何如沁跟徐航交往不久后,就敏感到了徐航跟别的女人有往来,虽然不知道程度如何,但是徐航在脚踩几条船是肯定的。徐航貌似对自己十分重视。处处殷勤周到,实际上却没半点真心。何如沁跟徐航在一起的感觉,就像是脚边游着一条滑溜溜的大鲶鱼,
何如沁自从有了徐航这么个参照物后,才发现前男友的好,才知道自己错过的是什么,心里那个悔啊。一个男人再有钱,再有能力,再会哄女人,却不是你的男人,那他的一切跟你有毛相干。何如沁现在尝到守着黄河没水喝的滋味了,徐航这么个钻石王老五,真还不如前男友那么一碟酱豆腐,可是时光不倒流,人家结婚证都领了,酒席都办了,孩子都生了,薪水都加了,职位都升了
何如沁跟老妈说过徐航对自己不冷不热,自己对徐航也没感觉。于是何如沁老妈继续在托人给女儿介绍男友,何如沁这段日子以来也一直有去相亲,但是见到的男人,一个个不是条件还不如前男友,就是人家也在挑三拣四,原来老妈说的那种,北京本地男青年,事业单位工作,家里房子几套,家庭文化层次跟自己门当户对的,也不好找啊。不是已经名花有主,就是忙着相亲,要么就像田甜的男友,谈了一年了,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能成就能,不成就分,反正永远不给女人你那份你想要的热情爱慕,也不跟你说啥时候结婚。
总之,这些北京本地男,但凡本人相貌,学历,工作还过得去,父母又给留了些家底的,其实没见他们条件到底优越在哪里,也就一个月入数千的小职员,却比女人还吊,还不忙着结婚。
何如沁相亲来相亲去,相到后面,觉得简直是在作践自己的自尊心,自信心,自爱心,相比较之下,确实还是徐航条件出色,人物出众,无论家庭条件,个人收入,还是他交际来往的人,都跟那些相亲对象,不在同一个层次。
何如沁又觉得自己在啃鸡肋骨了,这次却是只下金蛋的鸡
第二天早晨,何如沁老妈发现女儿脸上好大一个黑眼圈:“怎么啦?昨晚上几点睡的?”
“不晚,才十点多。”何如沁一直都不敢跟老妈直说:徐航可能很花心。这次徐航还带上证据了,就更不敢乱说了。
天下当妈的,都把未来女婿的品德放第一,条件放第二,但是却又不肯舍鱼而取熊掌,非得德财皆备。老妈要是知道徐航行为不端,肯定会斩钉截铁的叫女儿分手,就像过去死活不让女儿嫁那个IT民工那样态度坚决,思路清晰。但是何如沁自从在前男友那里大意失荆州后,感觉这年头,老妈的话不可不听,也不可全听。
再说了,现在跟徐航分手干嘛,自己又没别的备胎在手。前男友样的鸡肋,还有女人抢着要,徐航这样的金鸡肋,不知道多少女人张嘴等着从天上往下掉呢。自己不管怎么说,还是徐航名正言顺的正牌女友,登堂入室,双方父母都认可的。在自己没着落前,何必没得便宜了别的女人
但是,徐航锁骨下的那块红,一直梗在何如沁心底,更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何如沁接下来两三天都食不知味。
自己老妈没法交流,何如沁想来想去,周末找自己姑妈去了。毕竟徐航是她介绍的,她到底为什么要把这么个男人介绍给自己,她难道不怕误了侄女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