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夕,天空灰蒙蒙的,周围弥漫着凉丝丝的雾气。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天空似乎有点儿亮了。放眼望去,东方天际微微露出橙黄色。随着时间的推移,橙黄色不断扩散,并越来越浓。
渐渐地,太阳探出前额,红红的额头,只是没有光亮。它好像是很重很重似的,一点儿一点儿地从地面升起。慢慢地,一纵一纵地。太阳使劲向上升着。最后,它如释重负般地跳出地面,整个脸膛儿通红的,红得可爱。刹那间,它发出夺日的光亮,强烈的阳光,射得人睁不开眼。它旁边的云彩也被镀上一层金边。
破旧的宫殿内,老鸦嘎嘎嘎的叫了几声,仿佛预示着某种不吉利的东西一般。
“姑姑,姑姑你别吓我。”小狸捂着肆钰那鲜血直流的伤口,还有那上面明晃晃的匕首,想拔出来却又怕鲜血流得更多。
相对小狸的惊慌,肆钰这当事人显得格外的平静,望着窗户边上的隋卿,“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隋卿平时那清澈的眼中满眼阴霾,如果不是仔细看去,根本没有多少人会留意。
“复命。”隋卿听着肆钰的话,喃喃自语道,一瞬间电光火石,看着眼前的肆钰,“肆钰,你怎么受伤了?”
小狸一头雾水的看着隋卿,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掉,“三皇子,你在说什么?”
肆钰莞尔一笑,“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
隋卿看着肆钰那双黑不见底的眼,一些忘掉的记忆,不知不觉的在脑海中重现……
昨晚,隋卿跟随小狸来到惜音宫殿之后,意外的看见两人无声的对话。
满天的星又密又忙,它们声息全无,而看来只觉得天上热闹。一梳月亮象形容未长成的女孩子,但见人已不羞缩,光明和轮廓都清新刻露,渐渐可烘衬夜景。小园草地里的小虫琐琐屑屑地在夜谈。不知哪里的蛙群齐心协力地干号,象声浪给火煮得发沸。几星萤火优游来去,不象飞行,象在厚密的空气里漂浮,月光不到的阴黑处,一点萤火忽明,象夏夜的一只微绿的小眼睛。是半夜,不应当那么吵闹,便仍然闭着那小小眼儿安睡了。
小狸走后,隋卿本也想转身就走。
“既然来了,怎么也不进去坐一坐呢?”还未转身,便见一个人影出现在自己眼前,月光之下,那人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有倾城之貌,可爱动人,喜热闹,显得清雅绝俗,姿容秀丽无比。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似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惜贵人。”隋卿退后两步,和惜音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惜音却一步一步靠近,“怎么了,你不是好奇我和肆钰侍婢之间的关系吗,不,应该说你不是好奇我和肆钰之间的关系吗,或许我们可能是朋友。”
隋卿冷下脸,看着眼前的惜音,“你到底是何人。”
“所以你是惜音派来的?”隋卿才回忆到一半,小狸忽然开口,恶狠狠的道。
肆钰拉了拉小狸的肩膀,朝着小狸微微摇头。隋卿见状,闭目继续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
而此时的窗户之外,隋茂在柱子之后偷听着里面几人的对话,一双眼睛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却微微上扬显得妩媚异常,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惜音,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对了,我记得惜贵人说,她和你是仇人。”隋卿继续回想了一会儿,忽然道。
肆钰艰难的扯开一抹微笑,“仇人?我根本不认识她,何来仇人这么一说。”
小狸闻言,则是眼神闪躲,一年前的事情肆钰可能是忘了,可是她还没有忘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隋卿诧异,“可是昨晚惜贵人分明告诉我~”
小狸急忙捂住隋卿的嘴,肆钰一愣,看着小狸的举动,再转头看着隋卿,“告诉你什么?”
隋卿看了看床上受伤的肆钰,又转头看了看捂着自己嘴巴的小狸,一双漂亮的狐狸眸子勾魂夺魄,妖异的眼形和纯净瞳孔相互映衬更显得小狸媚骨如丝。面容胜雪,瞳孔漆黑,菱唇似血,一头青丝未束,直直披散下来,几缕发丝垂下来安静地贴在她的脸上,这活脱脱一妖孽转世。一袭大红的袍子,袖口用狐裘滚边,美丽中透着几分魅惑。袍子微微敞开,可以看到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细腻的皮肤,脸上的神情,暂且可以称得上是惊慌吗?隋卿内心挣扎了一下,随后看着肆钰,摇头,“她的确说和你有一些没有算清楚的账,只是她也没有告诉我具体是什么。”
肆钰轻扯嘴角,“是吗?”
隋卿坚定的点点头,“是的,没错。”说完看着肆钰那流血过多的伤口,“那个什么,要不要找太医给你看一看。”
呲的一声,隋卿和小狸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见肆钰一把将匕首从自己胸口拔出,看着那滴着鲜血的匕首,“不用了。”
“真的,不用吗?”隋卿眉脚下垂,肆钰这一刀明明是他的错,可是肆钰现在弄得好像与他无关一样,多少让他有些过意不去。
“小狸,送客吧。”肆钰气息奄奄的看着小狸,“我需要作法了。”言外之意也就是再不走她就要死掉了。
隋卿讪讪的看了一眼受伤的肆钰,“你若是需要什么补药,我让侍婢送过来。”说完低着头走出了破旧的宫殿。
小狸颤颤巍巍的来到肆钰身边,她也知道刚才的举动太过于激动,生怕肆钰怀疑些什么。
“小狸,帮我。”隋卿走后,肆钰终于不再假装,说完之后,眼前一黑,彻底的晕了过去。
“肆钰杀了我心爱之人,你说我该不该报仇?”隋卿从隋茂的宫殿出来,脑海中回想的都是昨晚惜音在他耳边说的话。
“她杀了你的爱人,你的爱人是谁?”隋卿反问道,“如果你有心爱之人,那么你现在出现在我父皇身边是什么意思,利用我父皇?”
惜音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在夜色之下,笑得格外的凄凉,“利用?若不是你父皇救了我一命,你以为我会委身与你父皇?”
隋卿冷笑,“这么说跟了我父皇,还委屈你了。”
惜音哀叹,忽然转变了脸色,“我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你也不是因为怀疑肆钰,所以才接她入宫的吗?”
“你从何得知?”隋卿脸色微变。
“别问我从何得知,难道你不想给你痴傻的大哥,还有死去的二哥和生病的四弟报仇吗?”惜音缓缓靠近隋卿,在隋卿耳边吐气如兰,那清冷的声音听起来犹如鬼魅一般,直入隋卿肺腑。
“杀了她,杀了她你便能报仇,何乐而不为呢?”惜音看着隋卿动摇的神情,继续道。
隋卿的双眼中渐渐失去了光芒,只是喃喃道:“杀了她,杀了她。”
隋卿摇摇头,想把脑海中那些荒谬的记忆挥走,想起还在山洞之中的女子,吩咐宫人备了马儿,急急忙忙的朝着那樱山冲去。
隋朝首都洛阳,地势西高东低,境内山川丘陵交错,地形复杂多样。山区,丘陵,平原皆有。周围有郁山、邙山、青要山、荆紫山、周山、樱山、龙门山、香山、万安山、首阳山、嵩山等多座山脉。
隋卿快马加鞭来到樱山,看着那漫山遍野的樱花树,几乎是慌不择路的跑进了山洞。
樱山之上,一天然形成的山洞傲然而立,洞内幽然,顾而却步。
洞内岩石犬牙交错,透着一阵阵寒气.令人毛骨悚然。隋卿一身白衣,出神的望着静静安睡的女子,满脸的迷茫:“瑶儿,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肆钰,其实,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我也还没有确定她是不是凶手,我怎么能这般对待她呢。”隋卿低沉而婉转的声音在洞中显得那般的凄神寒骨,伴随着那滴滴答答的水滴声,实在是好不凄凉。
隔了一会儿,没有回音,隋卿又继续道:“对了,她跟你一样,不喜欢打扮,只是她没有你的才气,没有你对我的理解。”隋卿薄唇轻启,正准备说话,忽然看着一道影子闪过。
“谁?”隋卿望着那黑影闪过的地方,一步一步的走近。
皇宫
无面缓缓的走进眼前那破旧的宫殿,正面是一座七开间的大殿,又是庑殿顶,远非歇山可比,可见当今的皇上是有多么的一等一的地位方不逾矩。拾级而上,但见白玉为梁、翡翠当瓦,飞檐翘角、金匾森森,真是让人悚然而惊了。不敢再进,只得回转身来细细打量。角落里一口枯井,幽深邃密;院子中几株老槐,在偏西的日头下,将影子洒下一地斑驳。恰有二三寒鸦掠过,正是声声凄。
“我才一日未来,你怎么弄成了这幅模样。”无面从地府赶来的时候,闻见肆钰身上传来的淡淡血腥味,不由得皱眉。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肆钰莞尔一笑,想要起身和无面打闹,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
无面上前,没有眼睛的他却仿佛什么都看得见,手指在肆钰的伤口处,隔着衣襟轻轻抚摸了两下。
“呀~”肆钰忽然间脸上一片绯红,抬头一看,却看见无面那没有五官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不由得低下头去。
无面收回手,从口气中听不出什么,“好了。”
“啊,噢~”肆钰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才感觉自己身上没有了疼痛,“哇塞,你怎么弄的,刚才我施法,它一点都不管用,没想到你这么轻易便治好了。”肆钰一脸惊喜的道,今天一整天她不知道尝试了多少办法,一点用都没有,没想到无面才刚刚出现,这伤口便听话不疼了。
本来该因为肆钰的这句话开心起来,可是无面却怎样都开心不起来,因为他知道,肆钰之所以治不好自己的伤口,不过是因为一年前肆钰自剔仙骨罢了。若是肆钰现在还有仙骨在身,别说治疗了,可能连这个伤口都不会有。“没关系,你好了就可以了。”无面幽幽的道。
“多谢。”肆钰忽然张开怀抱,给了无面一个大大的拥抱。
无面僵在原地,看着肆钰那活蹦乱跳的身影,彻底傻了。
樱山之上,隋卿微眯眼眸,看着那黑影闪过的地方,“你若是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这个山洞本身就极为隐蔽,自从隋卿将瑶儿的尸首放入之后,做了一些防护措施,基本上不会有人发现这个山洞,可是现在,怎么会有人呢……
“怎么办怎么办~”黑影看着隋卿一步一步走进的身影,心中忐忑不安。
“别怕,我来帮你。”黑影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差点把黑影给下了一跳。
隋卿一步一步的走近,将一直藏身在靴子之中的匕首拿出,随时准备出击。
嗷嗷嗷~
还未走到最深处,一阵轻柔的叫唤声忽然从里面传出来,一只不明物体忽然从里面窜出。
“原来是你这小家伙。”隋卿看着从暗处出来的东西,一只非常美丽的狐狸。全身毛色火红,像涂了一层油彩,在阳光下闪动着华丽的光泽;身段优椎,四肢匀称,两只肉感很强的耳朵挺神气地竖立着;那条雪白的眉毛使它的鼻子、眼睛和整张脸显得生动传神,甚至还有几分妩媚。隋卿哀叹一声,口气中略带了几分宠溺,防备之心也收了起来。
嗷嗷~小狸围在隋卿脚边转着,希望隋卿能将她抱起来。
“你这小家伙。”隋卿看出小狸的意图,弯身将小狸从地上抱了起来,“今天又是怎么了,怎么忽然想到来找我了?”
小狸抬起狐狸脑袋,蹭了蹭隋卿的下巴。
暗处,那抹黑色的影子近乎贪婪似的望着不远处的隋卿,依旧是一袭白衣,剑眉凤目,鼻正唇薄。下巴中间竖着一道明显的美人沟!清澈的目光清纯得不含一丝杂念、俗气,温柔得似乎能包容一切,就像春阳下漾着微波的清澈湖水,令人忍不住浸于其中。可是再仔细看去,只觉得那深邃的眼中一片幽暗,仿佛什么都入不得他的眼一般。“这么多年,你还是一丝都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