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半夜才睡,阮青风却在第二天八点多就醒了,揉着惺忪的双眼,踩着拖鞋极度懒散地走向客厅,抬头看了一眼,就把瞌睡虫全吓跑了,沙发上头居然在冒烟?
她条件反射地冲上前几步,才发现这烟是从盘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头顶冒出来的,那个人当然是穿着T恤和短裤却拔散着一头长发的练项扬,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看他这副样子,肯定是在练功没错了。
阮青风往他身体周围打量了几眼,确定这个烟不是借助某些道具,比如香和火柴一类的东西发出来的,心里不禁嘀咕,这家伙难道还真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这么一想便又多看了他两眼。他穿的一身衣服和他的发型还真是格格不入,但偏偏他有一副衣架似的好身材,随随便便的衣服往他身上一穿,也穿一种独特的味道。
她出来客厅这么久,练项扬始终都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受到阮青风毫不掩示的打量,他的眉头轻轻一蹙,阮青风立即很识实务地转身走向厨房,开柜子拿豆子放入豆浆机,按下开关,又将冰箱里的库存馒头全拿出来蒸上,然后到洗手间刷牙洗脸,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她记得科里有次送来一个病人,就是因为好奇心重,在路上围观一对夫妻打架,结果被失去理智的当事人捅了两刀,飞来横祸,都没地方说理去,而这个不明来历的练项扬正在练功,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像小说里写的一样走火入魔,伤及她这个无辜,还是离远一点是王道。
幸好,等她洗漱完毕,他也已经练功结束,阮青风又给他拿了牙刷,简单地说了一下使用方法,然后就独自将他撂在洗手间,自己回厨房将磨好的豆浆和蒸好的馒头拿上桌。
“你的豆浆加糖吗?”阮青风一边旋着白糖的罐子,一边问着刚从洗手间出来的练项扬。
他缓步走到桌前,不回答,却接过了她手中的罐子,自己往碗里放着糖,阮青风抬头看了看他,没事长这么高干什么,和他站在一块,还真是有压迫感,于是……她很自觉地靠着桌子坐了下来。
他放完糖,瞥了她一眼,也坐在她对面,漫不经心地说:“你似乎并不怕我。”
“你很可怕吗?”阮青风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回答了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但是老实说,家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据说从古代穿越过来的男人,而且浑身上下一股唯我独尊的气势,说不怕那是假的,至少拿不准这个人是不是个正常人,会不会动不动做出什么要命的事情,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可是他要死赖在这里,她又拿他没办法,怎么也得拿出主人的姿态来,不能任人蹬鼻子上脸吧?再说了,她长期在手术科呆着,鲜血淋淋的场面见得多了,进了手术室却没能活着出来的事情也看了不少,她的胆量到底比一般人大些。
听了她的回答,练项扬却没有答话,阮青风偷偷地瞄了他一眼,正看见他唇边一闪即逝的一抹微笑。
长得好看就是有优势,笑一个就能把人的魂魄勾去几缕,阮青风尴尬地将发直的目光收了回来,顺手将桌上的电视遥控器拿了起来,朝着电视一按电源键,电视里的声音立即传了过来,谁知电视不开还好,一开对面的人立即有了反应,几乎是听到声音的同时,他左手一把抓起放在桌上的剑,只听“噌”的一声响,剑已出鞘,意识到他要干什么的阮青风连忙摆手制止他,“停!你要是敢把我的电视砸了,你就死定了!”
练项扬停下了动作,目光在她和电视之间来回走了两圈,才缓缓地将剑插回鞘中,见识到他拨剑的速度和这把剑逼人的寒气,想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说的话,不由得心虚,貌似眼前这位,弄死她才是分分钟的事吧。
为了缓和气氛,阮青风对让他起连锁反应的元凶进行了解释,“这个东西是电视机,你可以当它是古代的一个戏台,不过里面表演的人都不是真实的,只是一个影像而已,就好比……幻觉。”她习惯性地抓了抓耳朵,说实话,她解释得有点费劲,和古代的人沟通,这事还是有些难度的。
也不知道练项扬听懂了没有,看了她一眼后,目光又落在电视机上,电视里播的是TVB版的笑傲江湖,吕颂贤演的令狐冲阮青风还挺喜欢的,于是把电视遥控器放下,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着电视。
“教主!”电视里传来配角甲的一声呼唤,是对着任盈盈的老爹任我行叫的,阮青风已经忘了这个配角甲是何许人物,却没想到练项扬听到这个叫声整个人都为之一震,犀利的目光猛地一扫,直盯着电视里出现的人物,而这一幕阮青风却没有注意到,用调羹搅着豆浆,感觉白糖在碗底的粗糙感,头也不抬地问,“我说练项扬,你在北营是做什么的?”
练项扬这才回过神来,抬了抬下巴,说:“和这个人一样。”
“嗯?”阮青风抬起头,根据他的示意,将目光落在电视上,电视上的镜头正好从任我行切换成了配角甲,阮青风疑惑不解地想了想,自言自语地说:“这个是谁来着?”
练项扬知道她会错了意,解释道:“不是他,是刚才那个!”
阮青风刚才虽然没注意在看电视,但是耳朵还是听到声音了的,顿时明白过来,不可思议地指着他说:“你、你……魔教教主吗?”
练项扬在听到她嘴里的“魔教”二字时眉头一蹙,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就算人家是魔教教主,也不能在人家面前直接提“魔教”二字,阮青风当即意识到自己犯下了错误,忙改口说:“我是说,你的意思是,你是一教之主?”
练项扬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完全懒得回答她的模样,表情冷酷得好似一座冰雕,阮青风却不禁将信将疑起来,有这么巧的事吗?电视里一播《笑傲江湖》,他就自称是魔教教主,那要是播的是《鹿鼎记》他难道还自称是小玄子?顺口糊弄她的吧?
正想接着问下去,家居服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阮青风慌忙掏出来,该不会是科室里人手又不够了,临时要加班吧?看了一眼,不是科室的电话,却比这个还头大,阮青风望着手机里闪啊闪的名字,深呼吸两下做了心理准备后,才将电话接了起来,电话一接通,里面一个中年妇女高分贝的声音就钻了出来:“死丫头,这么久才接电话,看到舅妈的电话想故意不接是吧?”
不用免提,这么大的音量就连坐在桌子对面的练项扬听起来也毫无难度,阮青风尴尬地看了他一眼,立即摆出了一副十分谄媚的表情,”舅妈,看您说的,谁的电话都可以不接,您的是一定要接的。”
话虽这么说,头却瞬间大得很,自从阮青风的父母在她二十岁的时候在一场车祸中丧生,她就一跟着舅舅、舅妈过,直到她后来出来工作,舅妈嗓门大、脾气暴,却是非常热心的人,完全拿阮青风当自家人,不过自打她过了二十五岁,还没谈过男朋友,舅妈就开始插手她的婚姻大事,按她自己的话说“都二十五了,舅妈再不管都对不起你死去的父母!”这个月已经打过两次电话,都是安排人相亲,被阮青风找了各种理由推了,这不,又来了。
舅妈见她态度端正,语气就缓和了,“青青啊,你今天休假吧?一个朋友介绍了个小伙子,公务员,工作稳定,人也踏实,你明天中午和人家一起吃个晚饭,认识认识?”
就知道!阮青风在心底哀嚎了一声,正想找理由拒绝,舅妈好像已经猜到她想干什么,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就来了一阵抢白:“前两次你说工作忙就算了,事不过三,这次说什么也给我腾出时间来!”
“舅妈……我……我明天还要上早班啊!”阮青青情急之下还是没能想出什么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她的世界里似乎只有工作是最重要的事情了,不然……说方小言出车祸住院了,她要陪着?啊呸,那也太损了点。
在舅妈眼里,这算什么理由,“青青,工作永远忙不完的,不能因为这个耽搁了终身大事,和你们护士长请一天假,今天回来,明天中午见完了就放你回去。你要是不方便说,把护士长电话给我,我来说……“
“别别别,”阮青风算是服了她了,以舅妈那个脾气,还真没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她连忙说:“姑奶奶,请假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这还差不多!”舅妈又交待了几句路上小心之类的话,总算收了线。
阮青风苦着一张脸开始给护士长打电话,祈祷着护士长不要答应,谁知道护士长二话不说就准了假,这还得归功于她平日里工作态度太好了。
唉!
挂完电话,阮青风脸色不善地坐在位子上,早餐也没心思吃了,尼玛,最烦的就是相亲!二十五岁的姑娘还是一枝花,急啥啊?
可惜这个道理是不能去找舅妈说的,再搬出自己死去的二老,真心招架不住。
行吧,哄老人家开心,咬着牙上吧!
可一抬头,正看见若无其事的练项扬,不禁又犯了难,“我要回老家一趟,你……?”要不先离开?
话还没说完,练项扬头也不抬地接了一句:“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