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丁家张灯结彩的准备迎接新娘子入府了。按照名分,丁群逸有正妻罗琴,二夫阿澈,还有一个申屠雪,这个邹云烟,只能是四姨夫人了。只是丁老夫人十分的喜爱邹姑娘,更是讨厌申屠雪,故而要将她从家里除名,只因实在不好向众人交代,只得罢了。别的不说,只说那日大喜的日子里,钟秀竟坐在灵璧阁房前的空地上吹埙,那里有阿澈从前种下的月下美人。只可惜新春时节,那花的幼苗只微微露了个头,嫩绿嫩绿的像一片青青的地毯,别说花了,连花苞都没长出来。
钟秀就坐在那地毯上吹埙,呜呜咽咽的说不出的悲伤。丁群逸有感而发道:“你若真是不想我纳邹姑娘为妾,为何不说?何苦将曲子吹的这般苦?”
钟秀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怎会不想你纳邹姑娘为妾?只是想到这世间的情爱,无论多么的刻骨铭心却总会随风逝去,忍不住伤感罢了。”
丁群逸轻轻抚了抚额头,只觉得无限苦涩,便问道:“你说我这一生还能找到她吗?”
钟秀怔怔的,不说话。丁群逸却苦笑道:“这世间的空气,呼吸起来都是心疼的,可我却又知道即使上天入地,我再不能跟她团聚了。人都不在了,再提什么刻骨铭心的情爱,感觉就像是前世的梦境一样远,看得见抓不住,叫人爱恨不得。”丁群逸道:“阿秀,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钟秀微微低头道:“我……我该走了!”末了却又道:“群逸哥,不管是玉姐姐还是阿秀,都希望你振作起来。”
丁群逸叹了叹气,双吉却在这时过来请示道:“少爷,有一个自称是刘晋的公子来了,因不熟悉,故而没让他进门,可是孙管家却说他是你的昔年故交。如今正在大厅等着您呢。”
丁群逸这才回到了现实,怔怔问道:“你是说刘晋?”
双吉笑道:“正是!”丁群逸便随他来到了正厅。只见客厅站着一位风度翩翩衣着考究的佳公子,正坐在那儿好整以暇的吃茶。看到了丁群逸,着实吃了一惊,后才站了起来大笑道:“丁二,好久不见,我此次刚从外地回乡,却听说今儿个是你的纳妾之喜,忍不住的要来讨杯喜酒吃了。忘记了岁月匆匆,从前灵动聪敏的丁二郎已经变成了奉宝坊的大东家了,恭喜恭喜。”
丁群逸便笑道:“十多年未见,刘大少风采依旧。”
刘晋指着丁群逸笑道:“太客气了,说起风采过人,丁二虽然不亚于人,奈何眉宇间怎会有一丝凄苦?我可是听说这个传说中的邹姑娘乃是个远近闻名的大美人,难道还不合你的心意?还是当真如传闻中所说的,二夫人仙逝后,你真为一女子伤心欲绝,以至于无心其他?”
丁群逸微微叹气道:“刘晋难道没有听说过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么?我丁群逸如今不过是个千古伤心人罢了,再好的姑娘在我这儿都是白白浪费了年华。”
刘晋不以为然的道:“丁二此言差矣,若不是听到了那传说,我当真不会专程从苏州折转来这儿讨这杯酒吃。我此次来就是专程来劝你的,你当听我一言,无论是何等佳人,都不值当你为她伤心伤神。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本就应该肆意花间,阅尽美色,她既去,你何苦痛苦如斯,自然是该快乐时且快乐,那些烦恼往事统统忘却了,也不枉自己痛痛快快的活了这一世。”
丁群逸瞠目结舌的望着刘晋苦笑道:“你这番高论当真是妙得很,怨不得能活得如此惬意,我确实不及你洒脱。”
刘晋沾沾自喜压低声音笑道:“不瞒你说,咱们年纪相仿,可如今我家中已经有十三位姬妾了,除此之外尚有好几个红颜知己,我自以为活得甚是自在,实在想不通你却为何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了……”正说着,突然望见了从外面走进来的申屠雪,只见她怀中尚抱着一件狐皮大氅,笑得柔柔的,彼时房外依旧开着几簇红艳艳的雪梅,可是申屠雪一出现,仿佛连那几簇娇艳的花朵都失了几分颜色。刘晋慌乱的张大了嘴巴,他向来都自负自己揽尽春色,却不知世上还有这般娇美姑娘,一时间看呆了。
申屠雪斜觑了一眼刘晋,却连招呼也不打,不为别的,只觉得如此般的眼神自己看多了,没什么意外的。就将那狐皮大氅披到了丁群逸身上,笑道:“这天到底还是冷,你该多注意些。”
丁群逸拉了拉那大氅,道:“我知道了,你该好好的待在房里,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必介意,有我在,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申屠雪一脸惊喜之色,重重的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去。
丁群逸就转头继续跟刘晋说话,不料却对上他一副神魂颠倒的样子望着申屠雪的背影发呆,就故意的清了清嗓子,果然刘晋立马红了脸,讪讪道:“抱歉……”却又忍不住的问道:“这是谁家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