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丁群逸乃是在八天之后从镇江奉宝坊回来的,走至潮河岸边,众人下车休息了片刻,却听到岸边的渔夫讲最近发生的怪事。这事儿就发生在几天前:潮河里的鱼不论大小竟在那几天死去了不少,有不少人挑大的捡回家去烹煮,吃后竟都是上吐下泄了好一阵子,渐渐的没人敢吃了,还好这几天又没见死鱼了,否则又有人遭殃不是。丁群逸听后摇头哂笑,死鱼吃了自然是不好的,只是怎么会突然有那么多死鱼呢?当然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他心里闷闷不乐的听着渔夫们说城里发生的趣事儿,说是一个姓丁的大户人家的小妾死了,后事却办得何其的荣光盛大,比普通人家喜丧还要隆重。
丁群逸听到丁字居然跟丧事联系到了一起,心里没由来的烦闷,便问许连道:“射阳镇有多少户姓丁的人家?”
许连搔了搔头:“这可不好说,少说有百二八十户吧!不过若说是大户人家,少爷咱们排第二,便没有人敢认是第一。”
丁群逸听后更加抑郁,话也不再说了,站起来便往马上走去,许连虽还想再歇一会儿,但哪里还敢多说?只得跟着上了马。不晓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在他看来,自己说的可都是顺耳的马屁话呀!
丁群逸不管许连,一路疾驰狂奔回了家。虽然一路上心里发毛,但看到门前的景象依旧是几乎喘不过气来,顾坤飞奔过来拉住了马儿。丁群逸从马上跳了下来,揪着顾坤的衣襟便问道:“你哭丧着脸做什么?家里死人了吗?”
顾坤愣是被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丁群逸丢开他,往家里跑去。一路冲向了听雨阁,却见听雨阁一片寂静,除了随风起舞的白帐什么也没有了。此时丁老夫人跟罗琴包括丁柔都已经听到消息赶了过来,只见丁群逸神情呆滞,木木讷讷的问道:“阿澈呢?她去哪儿了?”
众人皆不知道如何作答,丁老夫人只得上前拉着他的手道:“儿啊,你听娘说,这都是意外,阿澈跟子雅……我想她们并不曾离开咱们,你……你可千万看在你还有个娘的份上……你千万不能……千万别让为娘的担心啊!”说罢众人都是痛哭。
丁群逸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脑子朦朦胧胧,似是瞬间停在了这一刻,神智已然是不清楚了。只见他缓缓的走出了门外,丁老夫人便问:“你这是要去哪儿?”
丁群逸几乎不能思考,只是怅然道:“我……我要去找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他径自出了门,谁也不晓得他要去哪里,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丁老夫人忙唤来许连跟双吉道:“你们……你们快跟着他,若他出了事儿,你们就甭再回来了。”
二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点头的跟了上去。
后来丁群逸便每日如此这般的出去,直到天黑才被许连跟双吉拉回来,待到次日天不亮,他又一声不吭的出去了。原来他夜里也不曾合眼,竟似疯魔般的不吃不喝也不睡,直到天刚有些微亮便要出门,众人都问他每天出去干嘛,他就说要去找阿澈。丁老夫人晓得他是伤心过度,也不敢说他,其余的人就更加不敢说了,好在有人跟着,他夜里还能回家,只是丁老夫人少不得又要担惊受怕又是哭,整个家便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了。奉宝坊的生意也无人打理,就算是有那几个忠心耿耿的老师傅,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无奈罗琴只得抛头露面的张罗,倒也勉强镇得住,丁老夫人一心只关心着儿子,其他的什么都不过问了。
如此过了七八日之久,丁群逸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许连将他背回了家,少不得又是寻医问药,不过是伤心过度,郁结于心什么的让人听腻的鬼话。丁老夫人都懒得听了,然而那大夫却说他如此不支的晕倒并非坏事,起码可以好好的休息了,又开了些安神补药一堆,才走了。
却说这一觉丁群逸足足睡了两日之久,醒来人倒是清醒了不少,看着熬红双眼的母亲,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只得将所有悲伤掩埋在心底,对母亲道:“娘放心吧!孩儿以后一定会好好的。”
丁老夫人晓得他说的是违心话,那伤心怎能随便忘却,只是遮掩住了而已,不由得又是心疼又是欣慰道:“你能这么想,娘就放心了!”心里却只盼着他那心伤时至日久能淡些,其余的已经不敢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