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成等人一面躲着鬼楼到处巡逻的人,一面小心翼翼的躲着机关到处寻找碧瑶丹的下落。但是,这里的机关实在太多,不出一刻杨文成的腿便中了毒箭,他咬着牙将其拔出时,额头已经满是汗水。
“主子,这箭上抹的是鬼楼迷药万年青,虽不能要人命,一个时辰之后也会全身麻木失去知觉。咱们还是先行离开吧!”
“不行!没找到碧瑶丹我是不会走的!”
“主子!”
“你要违抗命令吗?”
咬紧牙关扶着墙壁站起身来,杨文成一个眼神示意,两人再次消失在盘根错节的鬼楼里。
前殿里,夜祈刚踏进去的脚却又收了回来,他有些怕,怕面对那个躲了自己四年的女人。当年的事自己的确做得过分,但她也不能直接一走了之啊!想到这里,他一股气血冲上天灵盖。刚踏进殿内,就见青玉将儿子护在身后,并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此时齐桓更是不知死活的喊了一声,“嫂子,你终于回来啦!”
“二公子,青玉早就不知你的嫂子了,你忘了吗?”她自嘲的笑着,“四年前,楼主已经一纸休书将我休了。”
“青玉,当时这件事是个误会。”夜祈连忙解释。
“误会?”她大笑起来,笑的苍凉,“如今的我根本不在乎那是误会还是什么,只要你放我和儿子走,咱们所有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我找了你们四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去受苦呢?”
看着这两个混在乞丐堆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差异的一大一小,夜祈觉得自己的整个心都碎的一塌糊涂。她怎么可以宁愿受苦都不回到自己的身边呢?
“娘,沂南不要呆在这里,这里好可怕,我要回家。”
沂南受了惊吓,死死的拽着母亲的手,拼了命的摇晃,嘤嘤的哭声引得老夫人也落下泪来。
“青玉,当年的事是夜祈对不起你,但是你已经在外面漂泊了四年,受了那么多的苦,你是大人可以忍得住,沂南呢?他还是个孩子,你忍心让他也跟着你颠沛流离吗?”
老夫人朝前走了几步,很想拉住她的手表示安慰,但是见她的样子也只能讪讪的将两只手揣进袖口中。
“嫂嫂,听说玄衣是在瀛洲找到你们的。想必接连而来的天灾已经让你过的很辛苦了。沂南还小,今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怎么能就这样看着他从小就如此过活呢?”齐桓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走过去,并牵起她的手,心疼道,“这双手曾经多么的美啊,如今却满是冻疮与伤口。嫂子,你可还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再提剑了?”
最后一句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插进她的胸口,青玉含泪看着这个曾经不学无术的鬼楼一霸,没想到最懂自己遗憾的人,竟是他。
“青玉,我知道不管现在如何解释你都不会原谅我,但是请你相信,我还是爱着你的!真的!”夜祈想要示好的手被狠狠打开。
“若不是我带走了你的儿子,你还会找我?真可笑!”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赌气离家,为何不找!”夜祈说的真诚。
“嫂嫂,你肯定不知道,哥哥前日还亲自去了瀛洲呢!你是知道的,哥哥平日里最讨厌有灾乱的地方,若不是为了去找你们,他又如何打破自己的规矩?”齐桓见她略有动摇,加紧猛攻。
沂南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在几个人中间徘徊,双手仍旧紧紧的抓住母亲的衣袖不肯松开。
几年来,从记事开始就跟母亲相依为命,他不记得自己的父亲,也不记得叔叔,更不知道还有一个奶奶。而此刻,他们竟然都真实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谁!”
玄衣突然断喝一声,疾速按住手臂的袖箭朝上方射去,与此同时一个黑衣人应声落地。
几个手下将那人扣下,拉下面罩的那一刻,沂南却快步的奔了过去,将他护在了身后。
夜祈看着儿子小小的身子紧紧的护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心头一痛,下意识的看向青玉,却发现她的神情里满是错愕。
“青玉,这个男人是谁?”他的声音颤抖,“是谁?”
“青玉还未开口,沂南便紧张的转过头对黑衣人上下检查一通,随后充满仇恨的盯着玄衣。
“你对祁阳哥哥做了什么!”小手直指玄衣,一脸愤怒,“说,你对祁阳哥哥做了什么!”
玄衣一愣,有些无措的向夜祈投去求救的目光。他不过是射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这小子吃错药了?
夜祈见状小心的讨好,露出柔和的笑容,蹲下身子,张开双臂以示友好。
“沂南,你先到爹爹这边来,好不好?”
只见这小子根本不理他,而是很关切的问那个黑衣人,“祁阳哥哥,你还好吗?你怎么会来这种鬼地方呢?”
玄衣的嘴角抽搐,他很想问问少楼主,这里到底是哪种鬼地方?
这里只有青玉知道沂南为何对这个黑衣人这样关心,当初若不是他差人送来的吃食,怕是自己早就已经饿死了。青玉不顾众人眼中的惊讶,感激的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
“多谢祁少爷的救命之恩。”
“沂南,你是被捉来的?”祁阳担忧的摸着他仍旧脏兮兮的小脸,“你们有种冲我来,对一个孩子下手算什么?”
玄衣整张脸都黑的透亮,转头一看,二少爷却没心没肺的笑的畅快。他前仰后合擦了擦笑出的眼泪,大声的挖苦。
“哥,哈哈,连一个外人都看出你们不像父子了!哈哈,你这爹做的真是够失败的!”
“桓儿!”老夫人责备了他一句,“怎么说你哥哥呢?”
祁阳这才明白,原来沂南就是鬼楼丢了四年的少楼主,而这个刚给自己又跪又拜的女人,就是当年名满江湖的第一杀手青玉。
他还未将这些信息消化,强撑着的杨文成便带着其余四人闯了进来,他虽只露出一双眼睛却足够表达情绪。
“祁阳,你没事吧!”视线落在他身中的暗器上,眉头紧皱,“还能走吗?”
“主子,别管我,你们走!”
“说什么呢!”
“祁阳哥哥,你别怕,沂南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从刚才的对话中他已经知道,这个身着暗红色衣衫的男人是自己的父亲,那个不着调的男人是自己的叔叔,一脸怜爱的婆婆是奶奶,而这个一身玄衣的男人铁定就是手下。
沂南板起脸,一张花猫似的脸表现出如此神色虽然有些好笑,齐桓却出奇没有搅局笑出来。
“你是我父亲?”他指着楪祈问。
“是,我是你父亲。”
“好,既然你是我父亲,那只要你把他们都放了,我就考虑听听你当初气跑母亲的理由!”他说的一本正经,夜祈也配合的点头。
“放了他们。”挥挥手,示意手下都撤下去。“这下你满意了吗?”
“嗯,祁阳哥哥你们快走吧!不然这个老家伙说不定会反悔的!”
小小的身体抱紧夜祈,他以为自己能够拦得住什么,却不知道夜祈非但不想去理会那几个闯进来的人,反而很享受这种久违的拥抱。
“咱们走。”
“不,主子,碧瑶丹还没找到,祁阳……”
“碧瑶丹?你们竟然是打碧瑶丹的注意!”耳尖的齐桓捕捉到这三个字,一脸愤恨,“好啊,我就说你们闯了鬼楼没按好心!玄衣,抓起来,关到水牢去!”
话音还未落,沂南便跑过去对着齐桓又是捶又是打的,嘴里还叨叨着,“你这个坏人,欺负祁阳哥哥!”
“臭小子,我才是你的亲叔叔啊!打断骨头连着筋呢!”齐桓蹲下身将他抱进怀里,不料他挣扎的厉害。
“桓儿,别伤了他!”
夜祈无奈的说了一句,然后站起身来,走到青玉身边,并未多言,只是拍了拍肩膀。
“你们要碧瑶丹做什么?”
杨文成谨慎的打量这个江湖第一邪教的头子,一双邪魅的丹凤眼里充斥着无奈,余光还停留在旁边女人的身上。
“我的妻子中了奈何,只有碧瑶丹能救命。”
他已经想好了,要是他们不给,就把沂南给掳过来做人质。
“妻子?”他转过头看着青玉,这个女人清瘦了很多,一双眼睛里仍就是对自己的仇恨,“好!我给!这碧瑶丹,权当你救了我妻子的答谢。”说罢,他感激的深深作揖,“多谢。”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鬼楼的人从来没见过自己的主子对任何一个人低过头,尤其是青玉,她的眼眶已经红了,这个自己从未间断爱过的男人,竟然为了自己低下了高傲的头。
“哥,你真要把碧瑶丹给这几个来历不明的人?那可是碧瑶丹啊!那破树五十年才结一颗果子呢!你再想想啊!”齐桓高声阻止。
“桓儿,碧瑶丹乃身外之物。”
“那可是我鬼楼之宝啊!哥!你心也太大了吧!”
“就凭他们救了青玉,哪怕要我夜祈的命都给得,何况是小小的碧瑶丹!”他慷慨陈词,青玉早已泪流满面。
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的瓶子递过去,“碧瑶丹世间仅有两颗,这一颗是属于我的,还望收下。”
“大哥!再想想吧!”
“桓儿,碧瑶丹虽然珍贵,但是青玉和沂南更是无价之宝,不是吗?碧瑶树可以再开花,若没有他的相助,你让我去哪儿在见妻儿?”
夜祈并未回头,仍旧双手端在胸前,祁阳与杨文成对视一眼,良久才伸出手颤巍巍的接下,生怕这是一个骗局。
“你说这里是碧瑶丹?”
“如假包换!”
祁阳被自己人扶起,忍着痛将袖箭拔出丢在地上,他回以一礼,“那就多谢了!碧瑶丹之恩,没齿难忘!”
“金疮药和万年青的解药,还望收下。”
示意玄衣将东西递过去,夜祈心情大好,若是一颗碧瑶丹能换取儿子对自己的信任,就是毁了碧瑶树双手送上又能如何呢?
从未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了碧瑶丹,他们道谢后,赶紧赶了回去,一路上祁阳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般不可思议。
冲进屋子的时候,雪酿的周身正向外冒着白色的雾气,楚逸站在一旁满脸担忧却无济于事。
“碧瑶丹!”
杨文成踉跄的走过去,楚逸闻言惊的险些愣住,鬼楼居然把碧瑶丹交了出来?那兄弟俩在唱什么戏?
“快,倒杯水来!”
“且慢!”楚逸阻止了他的动作,“碧瑶丹遇水即化,药效全无。只能以血液渡之。”
说罢从靴筒里抽出一把镶着红色宝石的银色小刀,眼都不眨的抓住杨文成的手腕划了下去。
虽然在听了他的说辞就有此想法,但是见他如此还是忍不住觉得诧异,这个人脑子是不是坏了?
那不是他自己的胳膊!
只见楚逸悠然笑着,“既然当夜是你夺了标,那这碗血也肯定是你的才比较好。楚某纵然很想献宝却无福啊!”
想到这是他对自己的报复,杨文成不但没有觉得愤怒反而也笑了起来,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