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县城的车站,我还要坐三四十分钟的车去往那乡下的小村庄,我的家。
车依旧是那么绿,车厢里依旧是那股奇怪的味道,车费依旧是需要那个五毛,怎么就凑不成一块呢?还好我有留零钱的习惯,不然开车的大叔又该亮嗓子骂你了。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总有那么几个人会被司机骂。
一口家乡话,被骂的人大概是听不懂,没说话,司机只好说着蹩脚的普通话。
“抱歉,我没有零钱。”
我一听这声音,果然――顾行之。
我只好走过去,“雪雪,我有三草票,我帮该付。”(叔叔,我有零钱,我帮他付。)
司机一听我是当地人,立马笑嘻嘻的说起了方言,“你啦您粥?”(你们认识?)
我和他简短的聊了起来,看到顾行之就直接走去了我原来的双人座位,“嗯啊。”
“你老瓜?”(你老公?)
“伐斯,盆友。”(不是,朋友。)
“梦来蛮赛哇耶!”(看起来很帅啊!)
“祥祥,祥祥。”(谢谢,谢谢。)
我尴尬的笑着,拿了找回来的硬币就走向了他,他侧了侧身,让我坐到里面去,因为他知道我有些晕车喜欢靠窗。
没等多久,车子就开动了,噪音有些大,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我支着手,看窗外,有一个重物压在我肩膀。
“安芷,我很累。”
我知道他下午有一个手术,能来这里,大概也是他自己开车过来的,他该是真的很累,我也就没有拒绝。
我把自己的帽子戴在他头上,把帽檐压低,窗外阳光太刺眼,我还真就一动不动让他一直靠着,他也真的睡着了。
快到的时候,我叫醒了他。
下了车,我和他站着没走,“那你晚上住哪?总不能跟我回家吧?”
“不然呢?”
“你要是不介意,就住这的宾馆。”
“我介意。”
意思就是想去我家呗,“介意也得住,不能去我家!”
“为什么?”
“我怎么和他们说?”
“男朋友。”
“哼哼,理由不够充分。”
“未来女婿。”
“滚滚滚,不行!”
“那老瓜,怎么样?”
“你知道老瓜什么意思吗,瞎说说。”
他挑眉,我心虚了,貌似他是知道的,还是我自己告诉他的,那是和他吃完饭去散步,听到有人在吵架,一对小夫妻吧,操着一口方言,我听不大懂,就是比较八卦想看热闹,就让他翻译给我听,有老公老婆的方言,我就给他科普了一下,我们这里是怎么说的,不过都那么久远的事了,难为他这个大忙人还记得。
“你家在哪边?”
“啊?”我指了个方向,又一想,“不对,我干嘛告诉你?”
“走吧。”
“我不走,我不去。”
正在我和他僵持着的时候,“小芷!”
“妈,你阿一在块?”(你怎么在这?)
“我走姑了来森人有搞作,徐憋买丢菜转格,你转了,阿一分喃电话北我?”(我过来找人有事,顺便买个菜回去,你回来,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北你个惊喜,哈哈。”(给你个惊喜。)
“那一块转个?”(那一起回去?)
“好。”
“该啊您?”(他是谁?)
“阿姨好!我是安芷的男朋友。”
“阿希!”(什么!)
“妈,妈,转个跟你公。”(回去跟你说。)
“那徐袋开?”(那一起走?)
“走吧。”我看向顾行之,“你运气贼好啊,一起走吧。”
“嗯。”
“你会后悔的。”
“不会。”
他突然在我耳边说话,吓我一跳,“老妈,你先去买菜,我和他先去家里去,他不挑食,你买你的。”
“好用。”不挑食蛮好,人长的也蛮帅,带回家了说明定了,不晓得他家里什么情况,等会问问。
“你里诺男朋友真赛啊,梦了有好耶,分听哇。”(你家女儿男朋友真帅啊,看起来很好啊,不错哦!)
“窝不晓得啊,梦梦起再公啊,以恰公分定啊。”(还不知道啊,看看再说啊,现在说不好啊。)
“你北偷了笑北滴。个好个人,有福气啊”(你就偷着乐吧!这么好的人。)
安母没说话,就是笑着。
我拉着他赶紧走向家,一路上认识的人都问了个遍,我实在不想回答了,只好笑着点头说是。他听不懂,不然得囧死我了。
路过超市,“要不要买点东西?”
“下次再说吧,没那么正式,就当是好朋友过来玩玩吧。”
顾行之面色不悦,拽着我进去了,然后他专挑贵的买,我阻止了,可是我也不知道我这边的风俗是要买什么,他只好问售货员,最后买了挺多的,还不要我帮忙,累不死你,呸呸呸,不说不吉利的。
回了家,老妈没少给我脸色吃,不是说我交了男朋友不告诉,而是用一口别扭的普通话说:
“你也真是的怎么让他买这么多东西,太破费了,你怎么不劝着点?浪费钱嘛不是。”
是我让他买的吗?我没阻止吗?老妈你就向着他,哼哼!长得帅了不起啊?我白他一眼,发现他和老爸聊起天了,还去了外面,不让我听的意思?一个个的,还是不是亲生的了!
我爸妈倒是放的开,直接让我和他一起睡了,这么放心啊?
“你这么跟着我过来,医院那边,怎么办?”
“不管他。”
“你就仗着自己厉害吧,小心哪天院长看不过去辞了你。”
“我让朋友代班了。”
“你刚跟我爸妈聊什么了?还把我支出去给你买用品,过分啊,你们背着我说什么?”
“一起洗澡?”
“滚滚滚,转移话题,我洗好了已经。”
我恨不得戳他身上几个窟窿,顾行之笑着走进了洗手间。
我气不过他们背着我,就给他买了条花花裤衩,没想到,这人帅吧,穿什么都好看,咬牙切齿!过分!
“你眼光真独特。”
“专门为你挑的。”
“过来,帮我吹头发。”
“自己不会啊!”我愤愤地嘀咕了声,还是听话的过去了,以前可是他给我吹的啊,世态炎凉啊,哎,感觉哪不对啊,管他呢!
我耳朵不好,可是在哄哄的吹风机的声音里,他说的话倒是异常清楚。
“我问他们要了你的户口本,我说我们要结婚,他们答应了。”
我手一顿,又继续吹着,装没听见。老爸老妈太不矜持了,怎么就这么容易答应了呢,你们就不能迟疑那么一小会,好歹双方父母要见面的吧?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太过分了!
“安芷?”
“啊,怎么了?”
“我们结婚。”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你别装。”
“我耳朵不行,要不你再说一遍?”
“睡觉吧。”
“还没干呢?你想头痛啊?”
“没关系。”
“随你好了。”我收了电吹风,看他自然的躺到床上,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愣着干什么?过来睡觉。”
“哦。”
被他抱着的时候,我不禁感叹,三年都不够我忘记他啊?不,这次该怪他,为什么又来招惹我呢?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你就瞎说说吧,我就不信了,你怎么就找来了呢?”
“大概是你魅力无可挡吧。”
“呵呵,听出来我的嘲讽了没有?”
“没有。”
“顾行之,你适合更好的。”
“不是你就不行。”
“情话吗算?”
“你说是就是。”
“还有吗?”
“你想听哪一句?”
“都行。”
“老婆。”
“啥?这不算!”脸红了吧?明明不是情话啊,还好,灯已经关了,谁都看不见。
“那老婆婆?”
“睡了睡了。”你才老婆婆呢!老公公?不,先是老公才对,老公?也不对啊,不想了,睡觉!
“等等。”
“嗯?”
“晚安。”
“晚安。”
可惜,互道了晚安之后,大晚上的我竟然失眠了!
我翻了个身,被他察觉了,“怎么了,睡不着?”
“嗯。”按道理不应该啊,我是认床的,在家里更容易睡着才对啊。
“我有办法。”
然后我们大汗淋漓,累极了,直接睡到了第二天。
我还想早起准备早饭来着,起来发现已经8点了,算了。
“安芷?”
“你在哪儿?”
我刚好在擦脸,听到顾行之叫我,我探出了个头,“干啥?”
“没什么。”他坐起身来。
“早饭想吃什么?”
“煎鸡蛋和热牛奶。”
“能不能有一种现在是乡下人的觉悟,吃的这么精致,我告诉你,没有,只有粥!”
顾行之笑了,懒懒的说了句,“那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行啊,我说我吃你,那你还自残啊?”
没等他回我,“蓝色的东西是给你用的,我先下去看看。”
“好。”
最后我们吃的是正宗的中式早餐,粥,包子,油条,也是早餐店的手艺,老妈买来一直热在锅里。
“我们待会去趟县城,把你车开回来,顺便接一下我妹妹。”
“好。”
听到他应了,我低下头咕噜咕噜的喝粥。
“你喝粥总感觉有人和你抢一样。”
“和我抢的人不正坐我对面呢吗?”
哎呦,一句话又击中了我的回忆:
“谁和你抢啊,喝的这么急?”
“喏,不就是你吗?”
然后他一脸你看他像吗的贱表情,我不理,又喝的咕噜咕噜响。
历史又重演了,大概是我触景生情了。
之后接到了我妹,我没阻止住他们去超市买东西。
“我记得你说过,要找一个有钱的男朋友,带我去买吃的。”
好吧,我是曾在妹妹面前夸下过海口,顾行之也的确很符合有钱的这个标签,随他们去吧,我去买点菜,晚上自己烧一顿。
中午去切了牛排,还在城里逛了逛,也没什么好玩的,也就回了家。
我下车去搬东西进屋。
“哥,你知道吗?我姐这个人有病。”安莳叫住了刚要下车的顾行之。
“什么病?”
“精神病。”
“具体点。”
“我也不大清楚,反正就是有病。”
我刚好听到这一句,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你才有病呢!神经病!”
“我说的是真的!你打我干嘛,我又没说错。”
“那我敢承认我是精神病,那你敢承认吗?”
“神经病!”小妹吵不过我,骂了句就闭了嘴。
“都下来拿东西,车就停门口,没事的。”这件事我现在还是不想说,我当然要说,至少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好。”
顾行之下午回了很多的电话,也开了很多视频聊天,可能是医院那边的事,我听说他参与了他代课学生的一个研究,很忙。
我围着围裙,准备烧饭。
“姐,你以前可是溅油就跑的,现在都会烧饭了。”
“谁和你一样,饭吗不会烧,碗吗又不洗,你说以后你怎么养活自己?”
“有钱就好啦。”
“你小心溅到你,一边呆着去。”
“有糖醋小排吗?”
“没有。”
“那鱼头呢?”
“没有。”
“怎么什么都没有?”
“又不是烧给你吃,反正都不是你爱吃的。”
“重色轻友,哼哼!”
“滚滚滚。”
“你姐跟你开玩笑的,她不烧,我烧!”
“还是老妈好。”安莳抱住了正在摘菜的老妈的手臂。
“老妈,老姐和哥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过,后来分了,又好回去了。”
“安莳,不要乱说话。”
“小莳,你接着说。”
“没了。”
“走走走,别妨碍我洗东西。”
“行行行,我玩手机总行吧。”
晚饭过后,有亲戚过来,说要见见我的男朋友,呵呵,不想多说,想着看笑话的吧,人嘛到了一定年龄,就要懂得抛弃四样东西,其中就有一个看不起你的亲戚。我对他们差评,聊了几句就拉着他上楼了。礼貌也给了,促膝长谈抱歉,我没这个耐心。
晚上,我们就打算回医院了,爸妈交代了几句,我们就出发了。
“你爸妈怎么会同意你来这边?”
“他们还是很喜欢你。”
“答非所问啊你,聊不下去了。”
“什么时候和我回去见他们?”
“再说吧。”
“那就下个周末吧,你把时间空出来,我们回去,顺便把证领了。”
“哎哎哎,打住,你真拿了我的户口本?”
看他一脸严肃,拿了无疑了。
“我不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我不同意。”
“嗯。”
“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绑着我去了?”
“这事由我不由你。”
“嘿,还霸道总裁风了你,我跑的了一次,我就能跑第二次。”
“那你就别让我找到。”
“哼哼,试试看。”
“为什么?”
“因为我有病。”
“我是医生,我有药。”
“不是你能治的病,没用。”
“心理疾病?”
“哼哼,我不告诉你!”
顾行之抿了嘴,看了眼安芷。
“干嘛突然给个小眼神,我有点慌。”
“总有办法治你。”然后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我怎么觉得笑得很猥琐呢?好吧,不说了,听会歌。
打开车载音乐,我去,大神就是大神,循环播放一首歌,看到那个歌名,我默了。至于吗,听不腻的吗?我打开了电台,听故事好了。妈呀,竟然是鬼故事!吓得我关了电台。
顾行之看到我一系列的动作,笑出了声。
“都这么大了,你还怕鬼,不会连恐怖片也还不敢看吧?”
“怎么,有意见啊?看恐怖片伤身。”
“不敢。”
我最后还是打开了手机,玩起了小游戏。
也不知道开到哪了,顾行之突然猛打方向盘,吓得我手机都掉了,“怎么了?”
“前面出事故了。”
“我们绕过去走吧,我怕有丧尸,电影里都是这么来的。”
“呵,”顾行之轻笑,“你就自己吓自己吧。”
“你别笑我,我也知道这都是假的,可我还是很怕,我有什么办法?”
“你放心,我保护你。”
“我谢谢你啊。”
车子又开动了,我舒了口气,我这胆小的毛病怎么还改不了呢?
这次一路畅通无阻,开往了他的家。
接下来的一周,两人都忙,碰不着面,我也选择了在医院员工宿舍睡了几晚。
周末被他从被窝拉起去了另一个城市,他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