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
粉碎————
会死……会死……会死的!
断际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从支离的身体中不断迸出,在更加支离的皮肤上蔓延。
“啊~~~~啊~~~~~~~~~~~~”不停催吐着血液的喉咙只能下意识地发出最原始的嘶喊。
“哈……哈……”破碎的身体依然顽强地拼搏着,每一次喘气都带着剧烈的疼痛和血的鲜气。
身体无法移动,明显感觉到了危险,身体却和大脑脱节了。阵阵刺痛麻痹了知觉,危险充斥在空气中,通过呼吸扩散在身体里,随着血液刺激着脑海深处。
会死……会死……会死的!
所有的感官凝为一体,很深刻地感觉到了恐惧,但是也仅仅是不断重复地发出这条信息。
恐惧,是此时唯一能表达出断际感受的词汇。
心脏好似被无形的东西勾住了,蜂鸣声,回响在体内。
大脑已经完全被这种感觉所支配,不要说去逃走,身体根本无法移动。
遥远的脉搏在体内震荡,心好像被悬吊在半空中,但就是这不断跳动的声音证明着断际“生”的存在,激发着断际活下去的意志。
下坠,肉体经不起如此的摧残。
下坠,精神,也早已不堪疲惫。
灵魂,坠得更快,坠得更深……
突然,不见底的恐惧中竟透出一线明亮。
好似一股暖流从身上拂过,每一滴血液急速地涌向心脏,再向四肢流去,就这样周而复始的加速循环,身体的温度逐渐上升,恐怕血液已接近沸腾。
这是意志与身体的对抗,最终疲惫战胜了恐惧,沉重的身体怀揣着安逸失去了知觉。
这种感觉不知持续了多久,断际感觉身体好像在飘起来又沉下去的循环中游荡,沉重感覆盖了他的心脏和嘴唇——
心跳,好快——
扑通——扑通——
“唔…………”
“翡……翡翠姐!?!?为……为什么……要……要……那个……kiss?”
断际慌忙地推开了翡翠。
无论是刚才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的莫名感觉,还是翡翠令人意外的举动,都令心脏本来就已很剧烈的跳动更加不安分。
翡翠舌尖的触感,依旧存在于断际的脑海中,一瞬间,他好像忘记了刚才那份恐惧的滋味。
“这个,可是我的初吻啊。”
“不是吐槽这种事情的时候,请立刻逃离这里。”
斩钉截铁的语气,不容置疑的眼神,如果打比方的话,翡翠就好像是操舞着手术刀的验尸官,面无表情地将名为断际之幻想的尸体标本开膛破肚,瞬间化为宇宙中一息乌有。
“啊,也不对,我还不是尸体呢……”
不过这类奇怪的吐槽只在断际的脑海停留了一瞬,因为当他顺着翡翠的眼神望向阳台:
嗙!!!嗙!!!嗙!!!金属激烈碰撞的声音。
琥珀正在拿着厨房的油锅对抗着左手拿着小刀的赫拉?!
“不对,那不是赫拉。”断际明显地感觉到了在“赫拉”的周围充斥着一种熟悉的恐惧,一种肉眼可以看到的恐惧。
那个是……是……好疼……头好疼。
一瞬间断际忽然感觉许多奇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入过来来,小孩子的呓语…少年的呼喊…成人的教导…老人的喘息…好像,一个世界的所有记忆都拧在一起,拼了命的想钻进断际的脑中。一瞬间,各种法则与规律幻化成各种名词冲击着大脑,而在数量繁杂的理念里,有一条却只一直在戏耍一样地飘舞。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不行,大脑的痛感已经蔓延到了身体上,仿佛在严重警告着断际,不要去想,不能去想。
还差一点儿,到底是什么?
到底是……
“戴上这个!”
“啊?”
翡翠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拿出来一个陌生的眼镜,递给了断际,同时也打断了断际那诡异且十分危险的探索。
“戴上,不要看赫拉的……眼睛,逃到安全的地方去,立刻。”翡翠干净利落地嘱咐完断际,便迅速跑去援助琥珀。
断际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戴上这个略显古朴的眼镜,深深地吸了口气,试着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刚才我发生了什么?”断际心中不停地询问着自己,刚才那种浑身刺痛头脑燥热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倦意,“好想睡一觉,不过那种感觉……”
反观战局的中心,赫拉像是变魔术一样不知何时又从右手松长的袖口里摸出一把小刀,划了一个刀花儿,掠过层层发丝,轻松挡住了翡翠那正砸向自己后脑的扫帚。借着这势大力沉的攻击后劲,赫拉的身体向另一侧弹开,同时持着另一把小刀的左手以违背人体构造的曲线绕过琥珀的油锅向喉咙划去。
“切!”琥珀看到突然逼近的小刀,没做任何犹豫,果断地将油锅像赫拉刺来的方向抛去,同时谨慎地后退,和赫拉拉开距离。
翡翠则趁此机会将格挡中就断为两截的扫帚一同抛向赫拉,赫拉头也不回的用右手将其斩落。当然,这种程度的攻击明显是虚攻,可就是这样一个微小的分神,翡翠也趁机闪到了琥珀身旁。
与此同时,整个房间的震动不断扩大,因为刚才的战斗而散落各地的破损器具伴随着这无规则的震动与地面频频碰撞,发出令人烦躁不安的响声。
而在这震动的中心……
一边是优雅矗立着的赫拉,略微残破的校服裙摆和完全四散开的披肩金发不自然的律动着。刚才扭曲得不成样子的左臂也已经恢复原样,左手灵动地把玩着两柄小刀好像在展示它的健康。而右手则掩住了自己的整张脸,配合散乱的刘海,透过指缝露出金色的右瞳,傲慢地扫视着周围。
而另一边,是连大气也不敢随便喘的翡翠和琥珀,两人紧张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刚才的交手中,明显占了上风的是赫拉。
琥珀与翡翠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都读懂了同一种心情——棘手。
“我先引开她的注意,你尽快把断际少爷送到安全的地方去,然后回来……”琥珀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便拿起身边的椅子冲了上去。
“赫拉小姐,还真是长大了呢,力量越来越强了啊!”琥珀一边向着赫拉大喊,吸引她的注意力,一边向窗户边奔去。
翡翠则沿着墙边飞快地奔向断际,虽然琥珀没有明说,但翡翠也分析出了相同的处境:赫拉已经完全被真祖的力量支配了,断际却还在附近没有脱离危险区域。
“真是棘手啊,太大意了,赫拉小姐都这么大了,还是没有留意月相的自觉。”翡翠抱怨了几句,便赶到了断际的身边。
此时的断际已经从最初的恐惧感以及后来那奇怪的疲惫感中恢复了过来,脑海中的思路也越来越清晰。
不过当断际思路越清晰时,就越感觉现在发生的事情匪夷所思。“赫拉究竟怎么了,琥珀姐和翡翠姐也……”
“断际少爷!”翡翠一赶到断际的身边便抓起断际的手,打断了他的思考,“现在这里很危险,立刻跟我走!”
“可是琥珀姐和赫拉那边……”
“没有可是了!断际你现在立刻跟我走,你越安全我们也就越安全的!”翡翠已经急得连平时用的敬语都不用了,现在她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送断际去地下室,然后回来帮助琥珀。
因为此时琥珀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
最初琥珀手中拿的椅子已经被打散了,而且已经被赫拉逼到了阳台上。
此时的赫拉手中不知何时竟又多出两把刀,在扔出两把刀朝着琥珀飞去后,左右手各拿着另外两把刀也俯身冲向了琥珀,速度竟然不慢于前面扔出的两把刀!
“下意识的进攻手段竟然是耍弄具现化出来的刀子,是谁的孩子还真是一目了然啊!”面对着飞来的双刀和奔向自己的赫拉,琥珀脸上露出了比平时更冷峻的笑容的同时还不忘调侃一下,“不过,不要小看远野家的家具啊!”
说完的一刹那,琥珀猛地向后一撤,迅速地捡起一开始掉在这里的另一半扫帚,扔向飞过来的两把小刀。
“哧!”“哧!”两把小刀竟然都刺在了扫帚上,紧随其后的赫拉随手一档,随意地摆开前面的障碍物,继续冲向琥珀,眼里流露的只有赤裸裸的杀意。
“呵~”琥珀似乎早就料到这种情况,趁着赫拉伸手摆开扫帚和小刀的瞬间,俯身下去抓住地毯的一边,一下子给掀了起来。
赫拉由于保持着往前冲的惯性,地毯一动便偏离了目标,横着甩向了阳台。
“所以说啊,不要小瞧远野家的这些家具……”琥珀勉强地扶着墙站起来吐了口气,缓缓说道,“……看来是扭到脚了,不过赫拉小姐那里……”
琥珀的话还没说完……
一瞬,
周围忽然没有了声音。
在这一瞬间无声的环境下,以倒在阳台上的赫拉为中心,空间似乎产生波动。
仿佛整个空间都在赫拉掌控之下,慢慢扭曲了。
不对,是改变了。
除了赫拉,琥珀,包括还没来得及离开的翡翠和断际,都置身于这个空间里。
断际吃惊地看着四周,天空的满月没有丝毫波动的样子。
而地面上,在淡淡的月光映衬下,若隐若现的轮廓逐渐展现在他的眼前……
被切断的走廊、被烧焦的植被、被粉碎的窗户,以及,满是伤痕的大地……
“这里……是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