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飞跟在滕冲的身后走下列车,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太阳,以至于任飞不得不抬起手掌遮住,这也是任飞最吃惊的地方,哪怕突然有一个人面兽身的怪物出现在他面前,对着他张来血盆大口,他都能接受。但是这个大太阳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明明坐车下降的么?那这里应该是地下啊,这里难道不是地下一百米二百米甚至几百米的地方么?那这太阳呢,假的?任飞一脸震惊地看向滕冲。
滕冲看出任飞的疑惑,说道:“有时候,你要明白,这个世界是神秘和值得敬畏的,我们所看到的仅仅是这个偌大世界的一部分。”
任飞看着天上的太阳郑重地点了点头。
“走吧,我先带你到学院转转,虽说你已经加入到诸葛家族了,但学院依旧想对你表达善意。”滕冲说道。
进了学院,任飞就发现这里边所有神裔都像正常人类一样在学院里边行走,交谈。
“是不是很惊讶?”滕冲问道。
在任飞的想象中,这里应该是群魔乱舞的景象,反倒对是这样安静的气氛有点儿不适应。
“不要把神裔想象的那么可怕,他们也是人类,只是比普通人的能力要大,但同时他们也肩负着更多的责任。”
“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意思么?”
“是的。”
“这里所有的人大部分以后都会前往战场去同龙鬼甚至是我们还没见过的其他生物作战,去保护中庭也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他们的中间或许会有死伤,但是没人会知道,所以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滕冲说道。
任飞已经听过不知多少次“英雄”这个词了,但是每一次听都会有不同的感受。其实每个男孩都有一个成为英雄的梦,或金戈铁马,亦或披荆斩棘;或侠骨丹心,亦或铁血柔情。那些依旧在梦想的少年们就像河流入海处的礁石,沉默而孤独地矗立在两个世界的边缘,不屈服,也不退让,倔强地令人窒息。
“我们走吧,直接去觉醒台那里,今天的时间有点急,下次我再带你好好转转这所学院。”滕冲说道。
滕冲带着任飞一直向学院的操场里走去,直到走到一片空地才停下来。
觉醒的地方很简单,就设在了学院操场的北边,那是一片极为空旷的土地,甚至一眼都很难看到尽头。在任飞的目所能及之处,有一处平台,说是平台,其实不过是比周围的土地高出三十公分左右的巨大的石台。有三名穿着金色院服的老人围绕在平台的周围,其中正对任飞的那个人手里拿着一个壶状的容器。滕冲走到他们身前,说道:“三位,任飞的觉醒仪式还是由我亲自完成吧。”
三人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的,中间的那个老人把手中的壶状容器交到滕冲的手中,然后整齐地退到一边,整个过程中没有人说一句话。
任飞在滕冲的指示下走上平台,直到任飞走上去才发现,这个平台上刻着极为复杂繁乱的线条,仿佛如神话中命运三女神纺织出的线,交错杂乱,线条交汇之间的结点多如天上繁星,任飞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头脑有些晕,他努力地想让自己更清醒,耳边却响起了校长的声音:“不要抵抗那种感觉,顺着感觉走。”
任飞不再抵抗那种感觉,奇怪的是,他一放弃抵抗,那种眩晕感立马就消失了,相反的是很舒服,是那种徜徉在母亲怀抱里的那种舒服,舒服地任飞直想要大喊一声。很快,他发现他似乎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在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地方有一棵大树,他就在这棵大树的底下。他仰起头去看,却发现根本看不到树顶,这棵树仿佛像一根柱子一样,就这样地立在天地之间。正在任飞疑惑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东西掉落下来,任飞赶紧躲开,走进了一看,原来是一个金色的果子,果子不大,但很饱满,只是看一眼便很有食欲,任飞拿起那颗果子,左右看了看,觉得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我怎么觉得这果子这么熟悉呢?我以前吃过么?”任飞疑惑地想到。
“噗嗤!”任飞咬了一口,“好香,好甜。”任飞一下子就被味蕾传回来的感觉给征服了。那是怎么样的感觉啊,他觉得自己今生能吃到这么一个果实便死而无憾了,他开始闭上眼睛开始享受这种平常无法享受到的美味。
突然,又掉下一颗果实,直接滚在了任飞的脚下,任飞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捡起来放进嘴里,在他看来,没有任何人能够抵御这种美味,这是一种已经超脱了世俗的味道,已经不在酸甜苦辣咸的味道里,那种味道没有办法形容,那种味道是世界所有味道的集合却又超越了平常所认知的味道。
越来越多的果子开始掉下来,而任飞仿佛饿死鬼一样不停地吃,似乎没有饱的那一刻,一颗果子吃完,便马上从地上捡起来一颗新的继续吃,他吃的速度越来越快,如果他刚开始吃是享受的话,那此时便是贪婪,以至于他现在看起来是如此的,恐怖。
而任飞不知道的是,滕冲现在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糅合在一起,表现出来就是茫然,他拿着那个壶状的东西不停的在任飞的额头上滴下金色的液体——神血。如果任飞此时能够看到的话,他肯定能够认出来,这些金色的神血便是他以前在梦里看到的那些金色的液体。可惜的是,他现在依然在不停地吃,而滕冲,则是不停地滴下神血。
终于,滕冲手里的容器里再也没有神血可以滴了。
而任飞也再也没有果子可以吃了。然后他觉得有些饿,有些不够吃,可是这棵树迟迟不再掉下果子来,接着他便愤怒了,藏在头发背后的那双眼睛里,瞳孔已经完全变成金色,如同太阳一般,光芒极为炽热。
而滕冲此时把手里的容器像仍垃圾一样丢在了地上,现在的他也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个人,确切地说怎么能吸收这么多的神血呢。他扭过头,眼神通红,就像一个暴走的猛兽,他对着站在旁边的三位老人说道:“这个壶里有多少滴神血?”
其中一个老人也有些震惊地回答道:“三百六十四滴。”
滕冲接着问道:“以前有这种情况发生么?”语速极快。
“没有,最多的也不过吸收了二百零一滴。”老人回答道。
突然滕冲发现旁边的任飞越来越狂躁,任飞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滕冲能够非常明显的感受到他在愤怒,而且是极致的愤怒,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突破他的身体一样。
滕冲大叫道:“快,把你们身上的神血都拿出来。”
三位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犹豫。
滕冲厉声说道:“别以为你们干的那些事我不知道,现在赶紧交上来,我既往不咎,否则,后果你们自己知道。”
三位老人无奈,其中一个老人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瓶,看材质是跟被滕冲仍在地上的那个壶一样。那个老人说道:“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还请院长念在我们为学院效力这么多年的份上,请在议会上为我们求求情吧。”
滕冲一把抢过那个小瓶,打开瓶盖却发现才有一滴,他问道:“怎么就才一滴?”
“不管了,先滴上再说吧。”滕冲转身立马将瓶子里唯一的一滴神血滴在任飞的额头上。
如果说任飞的身体刚才是像一把烈火一样熊熊燃烧,那这滴下去就像漂泊大雨一样将火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此时的任飞,正在暴怒的边缘,看到又一颗果子落了下来,顿时气消了一半。他盯着那颗果子看了半天,觉得这颗果子有些奇怪,但是那种奇怪的味道不停地诱惑着他。最终,任飞拿起那颗果实一口咬了下去。
一种奇怪的感觉开始在任飞的口中蔓延,不是刚才那种奇异充满诱惑的味道,而是咸咸的,腥腥的,还有些温热。
在这一瞬间,他终于感受到了痛苦,仅仅咬了一口,便让他感受到从来没有感受到的痛楚,疼痛不停地撕咬着他的神经,他的脸已经扭曲,手里却还死死地抓着那颗被咬过一口的果子。他不敢再咬,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他咬了自己,所以他很愤怒。
滕冲看着任飞的表情从愤怒到惊喜再到痛苦,最后再到愤怒,他心里大叫不好,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任飞额头上那一滴还没有被吸收的神血突然被弹飞开来,那滴神血以极为恐怖的速度向学院操场飞去,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学院操场的背后就是学院的寝室,一旦神血不受控制的爆发,那将是一场灾难。
滕冲不敢犹豫,双手瞬间合什,体内的神血力量在合什的那一刻以恐怖的速度提升,在操场的边缘隐隐约约地能够发现有一堵半透明的墙——神迹·结界!
那滴快要燃烧起来的神血在不到一秒钟就撞上了滕冲施展出来的结界,就在接触的一瞬间,滕冲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一口鲜血不受控制的喷了出来。可那滴神血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不断冲撞着结界,以至于结界的形状被不断拉扯,仿佛下一秒那滴神血就要突破结界的限制,滕冲的眼角,嘴角甚至鼻子不断的有鲜血流出,他一扭头冲着已经被吓傻的三位神授者吼道:“还不动手!”
三位老人瞬间醒悟过来。他们虽然经常帮新神裔进行觉醒,但是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做,但是经过滕冲的一吼,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
神迹·圣光!
神迹·光明之地!
神迹·圣剑!
三人的吟唱声一同响起,顿时间场内光明大作,其中一人高高跳起,仿佛是站在光明之上。
神授者的三人本来就是一个战斗团体,而且他们三人已经不知道在一起多少个岁月了,彼此之间再熟悉的不过,所以一出手便是极为罕见的组合神迹,圣光不断地加持到光明之地上,使用圣剑的那一人直接从光明之地上采撷一束光明化为圣剑,以极快的速度向那滴还在不停旋转的神血刺去,圣光和光明之地都有净化效果,他们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用这招镇压过那些暴走的神裔。
一边的滕冲咬紧牙关,双手不停地颤抖,但两手始终没有分开过,在圣剑刺出去的那一刹那,他再度发力,双手不断挤压,神迹·结界,收缩。
结界上那块被神血撞出去的地方开始不停的向回收缩,神血旋转的速度被迫下降,就在结界完全恢复的那一瞬,圣剑终于到了,饱含光明神圣意味的圣剑在接触到不知是何种原因暴走的神血后,附着在圣剑上的光明几乎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那滴神血仿佛终于耗尽了能量,停止了旋转,静静地悬浮在那里,甚至神血特有的金色开始慢慢褪去,血红色开始显现。下一秒,使用圣剑的那一位神授者在空中狂喷数口鲜血,如同断线的纸鸢不停地向后飞去,而那滴神血开始下落,如同失去了翅膀的雄鹰,垂直地落在地上,然后消失不见。
滕冲在神血消失不见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结界在瞬间被撤了回去,他艰难地抬起胳膊擦了擦从各个地方流出来的鲜血,名贵的西装上满是血渍。
滕冲走到被震飞的神授者身边,发现那名神授者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唯一还表明他活着的迹象是他不停颤抖的右手。滕冲对着剩余的两名神授者说道:“赶紧把他送到医疗部那帮疯子那里,只要还有一口气,那帮疯子一定能把他救回来的。”
两人不敢耽搁,把那人抬起来就往医疗部走去。
这时滕冲才想起来,任飞还在那里,他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赶紧扭头去看任飞,可是那里哪还有任飞的影子,平台上一个人都没有,他感受到莫名的恐惧,他现在终于觉得任飞有可能是那个人了。
一道金色的幻影在滕冲身后隐隐浮现,滕冲感受到身后的异样,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双手立即合什,可是还没等双手合上,一旦沛然莫御的力量从身后传来,滕冲根本没有办法抵挡,直直地向前飞去,空中不知吐了多少口鲜血。
滕冲此时的西装已经破了不知多少个洞,蓝色的领带也已经被染成了红色,甚至他能感觉到,他的肋骨已经断了几根,如果不是神血强化过,刚才那一击足以杀死他。他警惕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任飞,难以想象刚才那股力量是从任飞这个瘦弱的身躯里迸发出来的。他在先前抵抗神血的时候已经消耗了大部分的力量,加上刚才任飞突然的爆发,纵使是他也再也经受不住接下来的打击。
此时的任飞根本没有任何感觉,他也有没有意识到刚才他攻击了他的校长,他现在依旧沉浸在他的意识里,只不过他现在再一次到了暴走的边缘,刚才最后那一个果实让他彻底地感受到了疼痛,他愤怒的咆哮,感觉到自己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复苏,那种感觉很强烈,他没有办法阻挡,越来越多的力量在他的体内聚集,他只想发泄,刚才他凭空挥出去的一拳只能暂时缓解那巨大力量的汇集带来的痛苦。现在的他,想要挥出更多的拳。
滕冲惊恐的发现,他额头前的头发根本没有办法阻挡他眼睛里散发出来的光芒,那是一种极度的蔑视,是高位生命对低位生命的极度的压迫感。任飞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盛,滕冲深吸一口气,决定要做最后的一搏。
没有任何预兆,任飞突然动了,与之而来的,还有他的一拳,那拳平淡无奇,就像平时街头打架的小混混的拳头一样,但是滕冲就是感觉没有办法躲,那个拳头仿佛封死了他所有躲避的道路,如同神话中奥丁的Gungnir一样,一旦锁定便是命运,人又如何能够躲得过命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