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很大,但却不逼人,阳光懒洋洋地洒了下来,落在云朵上,落在树叶上,落在草地上。微风吹得很舒服,轻轻地掀开任飞额头前的长长的刘海,让他终于可以不用透过发丝之间的缝隙看这个世界,长长的草随风飘荡,有时还会打在任飞的脸上,有些痒痒的,任飞开始微笑起来。
天气很好,至少任飞是这么认为的。
他现在躺在一片巨大的草地上,而这里,似乎不是秋天,没有落叶,没有枯草,也没有让人畏惧的秋风,更不会有萧瑟和悲凉。
这里似乎像天堂一般,温暖的阳光,和煦的微风,加上茫茫的野草,没有喧嚣,没有算计,仿佛像是回归了母亲怀抱一般,整个人都轻盈快乐了起来。
任飞双手枕在脑后,像是张开怀抱一样,迎接着这一切美好的到来。
忽然有一朵云挡在了任飞的正上方,任飞的脸顿时黑了下去,任飞皱了皱眉,因为他再也感受不到那股阳光了,他睁开双眼,看着头顶上的云,渐渐有些愤怒起来。这种愤怒看起来完全没有道理,因为云在风的吹动下是会动的,只是现在,这片云一直停留在自己的头顶上方,从未移动一丝一毫,就好像牛皮糖一样,粘在了天空之上。
任飞从草地上站了起来,从他站起来的那一刻,风似乎变得大了起来,不断地鼓动着他的衣服,发出猎猎的响声,他的头发被垂了起来,只是这般大的风,那片云朵依然没有移动分毫。
任飞站在草地之上,抬头望着那一片云朵,眼神之中尽是不满的怒火,他向着那朵云伸出手虚握一下,像极了日本某部动漫里男主角的动作,只不过在那之后没有天雷地火,也没有妖魔鬼怪,与那个动作一样安静,远在千米高空的那道云朵真的像是让人从中间握了一下,迅速变形,只是依然没有散开,又立马回复了原状。
任飞的眼渐渐眯了起来,他紧紧地盯着那朵奇怪的云,除了发现它比其他的云略微有些黑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他冷哼一声,再次向天空之中伸出了手,这次不再是握,而是劈。
虽说只是手势上的细微差别,但是再如何细微的差别放大到千万倍之后就是极为巨大的了,一股凌厉至极的气势从任飞的身体中出发直指苍穹,准确地说,是那片云朵。
那道气息速度极快,像是能撕裂空间一般,数千米的距离眨眼而过,如果稍一走神的话甚至会以为任飞出手的瞬间那道说不清的气息就到了那朵云的面前。
云毕竟是死物,先前那一握或许是有人从中作梗,但是这一劈却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毫无意外地,那朵云立马从中断开,消散成水汽在天空中消失不见。
只是任飞没有动,他依然在草地上,负手而立,眼神并没有因为那一朵云的消散而停止前进,相反,他的眼睛眯的更加小,所以他看的距离也就更远。
云朵的背后是什么,一直生活在地上的人们肯定会回答说,是天空,这个答案没有错。但是此时任飞看见的却不是那片湛蓝到透明的天空,而是一片金黄色的树叶。
这个如天堂一般的地方却充斥着各种诡异的现象。风吹不动的云朵,天空之上竟然有一片树叶,还有任飞那恐怖却又离奇的力量。
任飞根本不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而他的身体仿佛不再听他的使唤,如同真人木偶一样,有着自己的思想,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刚才那一握,那一劈真真实实地吓到了任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可以如此强大,仅仅是挥了一挥手便驱散了一片云彩,他也看到了他从前没能看到的远方,他现在感觉只要他愿意他便可以看到那片天空上方的地方,这种感觉很强大,任飞知道这种感觉的名字,叫无敌。
那片树叶闪耀着金黄色的光芒慢慢地降落,它没有变大,但是任飞却感觉天空都快要被它遮住了一样。
任飞看到那片金黄色的树叶,不是惊奇,不是畏惧,相反是很熟悉。
这种感觉不能有假,因为纵使任飞的身体有些不听使唤,但是脑子还是自己的,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片金黄树叶似乎像有生命一般在不停地对自己散发着善意。
任飞很想伸手去把那片树叶握到自己手中,但是身体却依然不听自己的指挥。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伸手,也没有抬脚,只是淡淡地说了一个字。
“落!”
随着这个字的出口,如同对整个世界下了命令一般,紧接着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任飞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周有股巨大的力量在不停地向下挤压着一切东西,像是要把所有东西都压垮一样,云朵不再在天空之中漂浮,在巨大的力量的拉扯下,不停地消散,地上原本随风飘摇的野草也渐渐地垂了下去,像极了一个个饱满的绿色麦穗,甚至就连任飞身周的光线都有些发生了些微变化。
唯一到现在还没有动的,只有天上那片不大不小的树叶,那片树叶像是没有听到那个字一般,静静地飘在空中,只是任飞能够感觉到,它就算没有动,也是坚持地很辛苦。
任飞眼睛的怒火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地是无尽的戏谑,像是在对那片树叶说道:“你还在坚持什么?”
随着时间的流逝,任飞脸上的笑意越来越重,那片树叶终于开始微微地颤抖,先是从叶尖开始,然后慢慢到叶子中间,最后整片树叶都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没有一丝预兆,那片金黄的树叶像是失去了某种支撑一样,慢悠悠地从天空中飘落下来,此时任飞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他静静地等待着那片树叶落地的那一刻。
只不过谁都没有想到的是,那片树叶飘落的轨迹有点奇怪,它不再是垂直地飘落,而是开始晃荡起来,路线飘悠不定。
任飞心里开始感觉到不妙,他赖以生存的神迹现在竟然失灵了,一股难以自制的恐惧笼罩了心头,伴随着那片飘悠不定的金黄树叶越来越接近,甚至连上面的脉络都清晰可见,那种失去控制的感觉越来越不好。
最终,任飞还是没有躲开,不是他不想躲,而是来不及,也不知道怎么去躲,连下落的路线都没有办法去判断,如何能躲过去?
任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片闪着金光的树叶落在自己的脸上,他甚至连头都来不及低下,这片树叶便已经挡住了眼睛。
正所谓,一叶障目,不见青天!
…………
相比于任飞神游物外,他身体所在的一个平房中,有两个人正在不断地围着他看,却不知从何下手。
陈志和一个黝黑的中年男人站在任飞的床边,看着床上的任飞,似乎都有些束手无策。
反倒是李非心,径自坐在窗边,似乎对任飞不感兴趣,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柳生先生,任飞身体里究竟有什么东西?”陈志看着一直皱着眉头的黝黑中年男人问道。
这个人就是陈志要求李非心带来的那个人,柳生小彦。他本是日本柳生家族的一个三代成员,却因为一些见不得人的原因不得不离开柳生家族,更为离奇的是,由于他身负奇怪的神迹,而后被威鲁姆掳走,在威鲁姆度过了三年的时间,最后才被陈志发现一直把他带在身边。
柳生小彦的神迹很奇怪,奇怪到在威鲁姆了解的历史中拢共才出现了六个,这是一个小到让人发指的程度,因为与任飞拥有的先知神迹相比,竟然比拥有先知神迹的神裔还要少。这一点让威鲁姆很是看重,因为这一神迹在他们的历史中可以说还是空白。
陈志之所以让柳生小彦前来,便是看重了他的特殊神迹。
只是看如今连柳生小彦都有些束手无策,陈志刚落下的心不免又提了起来。
“要不,滴一滴试试。”陈志有些犹豫地说道。
柳生小彦摇了摇头,用流利的中国话回答道:“神血不是药,随便乱滴会死人的。”
陈志说道:“他这也不是病啊。”
柳生小彦抬头看着陈志,似乎还是有些犹豫。
陈志看着躺在床上的任飞,此时的任飞的身体里已经不再散发那种霸道让人无法反抗的气息了,但是他身体里还是依旧不停地闪耀着金黄色的光芒,像极了一盏接触不良的路灯,在黑暗中如同呼吸一般的闪烁着。
现在任飞何时醒来依然是一个未知数,同理,任飞到底有没有危险也是未知的,陈志只知道,越拖下去对任飞的情况越不利。
再说,神血这种东西对任飞有没有用还不一定呢。
陈志终于下定决心一试,向柳生小彦点了点头。
柳生小彦看到陈志的表情就知道陈志终于下定决心,他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但如果出什么问题的话,恐怕那时我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去管了。”
陈志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吧,剩下的事我们来处理。”
柳生小彦摘下眼镜,看着任飞,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他摇了摇头,定了定心神,决定开始一试。
陈志和李非心已经出了屋外,因为他们怕那东西一旦控制不住,便会造成不可挽回的灾难。
柳生小彦面色凝重,就连黑色的脸庞上都染上了一层金黄,他缓缓地伸出右手,伸到任飞的额头正上方,轻声念道:“神迹·血之复苏。”
他左手迅速地将右手食指划开一个口子,一滴金黄色的液体从他的手指中极为缓慢地流出,柳生小彦此时的脸上已经满是汗水,他左手不停地颤抖,腿已经开始快速地抖动起来,但是他的右手仍旧极为稳定。
柳生小彦眼睛死死盯着他右手指尖的那滴金黄色的液体,生怕出一点差池,他的右手开始翻转,保证这滴液体能够滴到任飞的头上,这一动,便用掉了他浑身所有的力气。
如果滕冲或者诸葛正清在这里的话,他们一定会惊呼,这是神血。学院或者说联盟,他们曾经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才获得一个稳定地神血供应,而此时的柳生小彦,他手指的那滴液体,足以令整个联盟震惊。
但是这个时候的柳生小彦并没有这种觉悟,他身为日本柳生家族的三代弟子,在十岁的时候便已经可以进行觉醒了,可是在滴入足够多的神血之后,柳生小彦醒了过来,可是身体却没有一点反应,这不禁让当时的家长很是失望,那时候的他看着大家长失望的目光便知道自己已经在家族里失去地位了,无论之前,他受到了多大的宠爱,得到了多少关注,只要觉醒失败,这一切都会离自己远去。
那时还是个十岁孩子的柳生小彦,就已经开始体验到了人情冷暖,回到家之后,被关在自己房间里的柳生小彦甚至连自己的母亲都没有见到,就连平常对自己很是恭敬的佣人都开始对自己冷眼相看。他知道在柳生家族中像自己这样的人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他的二哥也是如此,只不过他已经被送到北海道,估计永远不会在回来了。
就这样他一直在房间里待到了晚上,他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哭,只是静静地抱着膝盖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像是个被世界遗弃的小孩。
或许是冷了,或许是在那里呆的时间够久了,他慢慢地起身,想要回到被子里躺下,可是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咣”的一声,像是花瓶掉到了地上,他下意识弯身去捡,可是房间太黑,他不小心被划破了手。
一开始他没有发现,只是继续捡着玻璃碎片,可是慢慢地发现,他右手流出的血竟然渐渐地变成了金黄色,这一发现让他很恐惧,可是那抹金黄并没有消失,而是越来越亮,甚至照的整间房间亮如白昼,他看着自己的右手,不知所措,看着自己身体流出的金黄色的液体,意识逐渐地模糊,只不过在他倒下的一瞬间,他看到了大家长眼中震惊的目光。
越来越多的回忆开始涌入到柳生小彦的脑海中,他指尖的那滴神血已经滴了下去,落在了任飞的额头上,瞬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