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碎烂的草屑有可能是那个人走过这里顺道碾了碾脚尖,有可能是人们搬什么东西而碾碎的,甚至有可能是头牛反刍的时候吐出来的。但是,任飞和诸葛天扬都知道,那些都是不可能的。任飞是在冥冥之中有所感觉,而诸葛天扬则是凭借自己多年以来的经验。
在这处草屑的不远处,还有十数处草屑,只是每处相隔距离在十米以上。
诸葛天扬判断道:“是人为的。这个人速度很快,应该是神裔。”
速度快,自然就代表着力量大,那个人以让人无法想象的巨大力量通过大地转化成恐怖的速度,而这一切仅仅是看了看任飞,又或者,看着任飞。
任飞依旧没有说话。
其实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像大部分人们所看到的那样平和喜乐,越来越多的异象出现无时不在提醒着像诸葛天扬这样的人,也许两千年前自己祖先的预言有可能会在某一天突然来到。没有人能够预知,自然无法防备,任飞作为其中的重要一环自然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所以当任飞看着脚底下的絮烂草屑的时候,诸葛天扬心里顿时升腾起一阵莫名的怒火,他似乎看到了任飞身后的另一处势力的影子,这让他觉得无法控制,理所应当地愤怒起来。作为现任孤狼行动组的组长,他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的愤怒,只是不知道,现在还在嬉皮笑脸的他回去之后又会将整个原本已经慢慢平静下来的神裔世界搅成什么样的局面。当然,这只是后话。
任飞首当其冲,不过他似乎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沉默的看了一会儿便上了车。
任飞坐在车里突然之间觉得有些荒谬的感觉,原本自己只是被自己的邻居,同学瞧着不顺眼,没想到在进了这个狗屁学院,成了一个劳什子神裔之后,被越来越多的人瞧着不顺眼了。
任飞没有见过神裔杀人,不过在他看来,像诸葛天扬这样的人应该是不惮于杀人的。想着刚才的事情,任飞开始慢慢地感到恐惧,慢慢地感到无助,然后慢慢地变成愤怒。
诸葛天扬对此事非常重视,命令自己手下查找线索,如果不是孤狼还远在西伯利亚,恐怕诸葛天扬也会把他们叫来了。
而当事人任飞在当时复杂的情感经历之后似乎傻掉了,依旧每天该吃吃,该喝喝。还时不时地被诸葛若莲叫出去喝喝咖啡逛逛商场。那件事情没什么头绪,倒是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
其实任飞心里一直装着那件事,正所谓,执碗要龙吐珠,下筷要风点头,吃饭八成饱,吃不完带走。就是自己被贼人惦记了,自己的姿势也要做漂亮了,什么都可以输,气势不能输。再说还有诸葛天扬在,自己也就不必费心,等待结果便好。
只是过了一个多月了都没有消息,眼看学院开学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自己和诸葛天扬马上就要就学院了,虽说有这么一个人在暗处盯着自己,自己身处学院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总感觉有些别扭。任飞有些烦心地叹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胡乱地揉了揉头发,最近几天一直心绪不宁,觉也睡不好,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却发现屏幕上方有一个电话标志,是一个未接电话还是没有备注的。
任飞盯着手机看了半天,甚至连这个电话的所属地都没有发现,只是标注了中国地区,感觉很是恼火。任飞把手机拿起来又放下,犹豫不决,他下意识地认为这个电话应该跟那个人有关系。
做了很长的思考后,任飞还是叹了口气把手机放下,洗漱去了。
任飞嘴里含着牙刷,牙膏泡沫不停地从嘴里冒出。任飞看着镜子的自己,皱眉想到,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经兮兮了。只不过是一个电话而已,说不定是哪个无良中介给自己推销房子呢,再说,哪个电话号码多像啊,+86170……
正在任飞心里不停地跟自己说话的时候,被任飞仍在床上的电话响了,任飞愣了一下便扔下牙刷,立马跑到卧室拿起手机,丝毫不顾自己嘴边的牙膏泡沫有可能被自己一激动吞了下去。
“喂。”任飞沉声说道。
“大哥哥,今天你有时间么?”话筒的另一边诸葛若莲清脆地说道。
任飞听到是诸葛若莲打过来的电话,竟隐隐有些失望。“奥,怎么了?”
听到任飞有些异常的语气,诸葛若莲沉默了一下,问道:“大哥哥,你不舒服吗?”
任飞意识到自己有些奇怪,稳定了一下心神,说道:“没事,可能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诸葛若莲担心地问:“你生病了吗?”
任飞苦笑一声,“没有。对了,你刚才问我什么。”任飞赶紧岔开话题。
诸葛若莲似乎对这个话题更感兴趣一些,有些兴奋地说道:“大哥哥,今天我买到两张马戏团的票,你要是没事的话,陪我去看吧。”
任飞心里念叨一句:“马戏团?”
诸葛若莲以为任飞不想去,便可怜兮兮地央求道:“大哥哥,你就陪我去嘛。”
隔着话筒,任飞都能想象到诸葛若莲的表情,不忍拒绝,便应了下来。
诸葛若莲高兴地把时间地点都告诉了任飞,任飞默默地记下了。
…………
同一天下午,在一处不怎么出名的小剧场外,任飞见到了已经等候多时的诸葛若莲,任飞每次见到诸葛若莲,尤其是她的长发,都会不知不觉地想起诺娜来,只是不知道现在的诺娜在哪里,什么时候还能再遇见。想到那个威鲁姆,任飞头都大了两圈,心里暗叹了一声。
“大哥哥,你来的可真慢。”诸葛若莲见到任飞便嘟起嘴埋怨道。
任飞无奈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在哪,再加上这堵车,我这个点儿到就已经不错了。”
诸葛若莲哼了一声,便扯着任飞进了剧院。
进了剧院,人已经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诸葛若莲买的票是第一排的,只好穿越人群,挤得诸葛若莲的小脸通红,好不容易才到了第一排,二人找好位置坐了下去。
位置是极好的,不只是特意安排还是真的没有人买第一排的票,整个第一排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得不说,这让打小穷怕了的任飞实实在在地吃了一惊。
反观诸葛若莲,这小丫头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似乎在说,我跟我大哥哥看马戏,你们能来就不错了,还想跟我们坐一排,那不是做梦么?
任飞无语,只好坐在整个剧场最好的位置开始打起盹来。
其实不怪任飞,整个表演实在是无趣,就连诸葛若莲都有些乏了,不停地打着哈欠。
剧场里都是黑的,只有台上才有灯光照射,有些昏暗的环境更是助长了任飞的瞌睡虫。不是任飞不想走,刚才诸葛若莲也想走,只是任飞一听到这张票价就立马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开玩笑,五百多一张的票说走就走岂不浪费了,就是在这里睡觉也是极好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任飞有些迷糊地听到身后观众们一声叫好,睁开还有些朦胧的双眼看了一眼台上。台上是一个小丑在表演,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引来了观众们的叫好声,任飞觉得有些无趣,闭上双眼准备与周公再战三百回合,发现有些异样,扭头一看,原来是诸葛若莲这个小丫头靠着自己的胳膊睡着了,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嘴角略微上翘。
任飞苦笑一声,刚要把被她压的有些麻的胳膊抽出来的时候,心头一动,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东西,他警惕地望着台上,台上依旧是那个小丑,脸上画着夸张滑稽的妆相,嘴边两侧各自向上的红印就好像是用刀子划开的一样,触目惊心。任飞越看越心寒,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要跟踪自己,要找到自己?
似乎是小丑表演完了,脸上挂着不知道是画上去的还是自己本来的笑容,大大的鼻子不停地抖动着,右手抱腹,深鞠一躬。突然不知怎么的,头上的帽子突然飞了起来,小丑惊呼一声,开始追着帽子满台地跑,引得观众们大笑几声。
任飞没有笑,他看着睡得越来越香的诸葛若莲,神情渐趋凝重,他已经暗中联系了诸葛天扬,失败后,又联系了他能联系的所有人,甚至连他都不记得长什么样的路人都联系了,可是,依然失败。
随着一阵掌声,台上的大幕缓慢地降下,台上的小丑依然保持着追帽子的姿势,在惨白色的灯光照射下,竟如同彩色雕塑一般。
任飞忽然有些难过,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难过过,悲伤地想哭出来。那个小丑,不,那个雕塑,明明是那么可笑和滑稽,可为什么就偏偏让人感到难过呢?
“有些人习惯将小丑的面具戴在脸上,他们觉得快乐或许可以驱散他们的孤独。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或许可以带给别人快乐,但是,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别人眼中的笑料罢了。”有声音从任飞身后传来。
“你是谁?”任飞看向旁边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寒声说道。
“不要生气,也不要害怕。”陌生的中年男人温声说道,“我是来感谢你的。”
中年男人眉眼极为开阔,鼻子显得有些大,任飞倒是觉得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
“感谢?”任飞疑惑地问道。
“你不要担心,放下心来,你旁边的那位朋友只是睡着了,我只是不想太多的人知道我们曾经见过面。”中年男人指了指任飞身边空的座位,坐了下来。
“她只是个小女孩。”任飞咬了咬牙齿。
“她是诸葛家的人。”中年男人依然微笑着。
任飞略微皱了一下眉头,“我也是诸葛家的人。”
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样。“不,不,你不是,你不应该是,也不可能是。”
他接着说道:“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不是诸葛家的人,不是联盟的人,也不是威鲁姆的人。”
任飞有些糊涂了,略微思索,不禁觉得有些可笑和恼火。“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只想知道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然而并没有倾城,也没有倾国,倾下来的只有满眼灯光。马戏结束,观众退场。因为任飞坐在第一排的缘故,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我说过,我是来感谢你的。我姓陈。”
经过几秒钟的尴尬的沉默之后,中年男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我忘了,现在知道这个姓的人不多了。这么说吧,我是陈阿娇的父亲。”
任飞没有想到过他会是陈阿娇的父亲。
“这是我来找你的第一个原因,我作为一个父亲来对救自己女儿的人表示感谢。”说完,他向任飞鞠了一躬。
任飞还有些迷糊,面对这个中年男人的鞠躬,他下意识地想躲开。不过他一动,靠在他胳膊上的诸葛若莲轻吟一声,硬生生地扯回了任飞的身体。
“陈,叔叔,您不必这样,再说当时也是我们院长发话,我和陈阿娇也是同学,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中年男人不再多说,盯着任飞看了半天,就连任飞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才叹了口气,说道:“刚才是我找你来的第一个原因,而接下的话,你一定要记住。”
话刚出口,中年男人的气势就立马变了,原来儒雅风度的样子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就连睡着的诸葛若莲都有所感应,轻声哼了一声。
“我既然找到了你,这就说明我知道了你的身份,甚至我比你自己都要更加了解你自己,当然,更多的事情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任飞面色不变。“你究竟是谁?”
“关于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是说联盟,更不是威鲁姆的人,如果非要算的话。”中年男人语气一顿,抬起头来看着已经落下的大幕,似乎是在看着遥远不可知的过去,沧桑地说道:“我应该算是你的表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