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衣躺在地上的刘显裹着一条乌黑的薄被。
夜里寒冷,营帐的布四处漏风,吹得人瑟缩成一团。
帐中的柴火已经燃尽,在黑暗中出惨淡的红光,在冷夜中暗淡下去空气弥漫着脚臭、狐臭与尿液的气味,即便是这样,还有人扯着震天的呼噜,让他难以入眠
“杀、杀,杀光胡人”有人在说梦话,在这深夜中令人悚然
蜀地
朦胧的远山,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
山虽无言,然非无声。那飞流直下的瀑布,是它地裂般的怒吼;那潺潺而流的小溪,是它优美的琴声倾诉;那汩汩而涌的泉水,是它靓丽的歌喉展示;那怒吼的松涛,是山对肆虐狂风之抗议;那清脆的滴嗒,是山对流逝岁月之记录
江水穿山破壁,气势汹汹奔腾而下;奔腾叫嚣的江水,如瀑悬空,砰然万里。
浩渺的江面,烟波荡漾着山形塔影。
优美逶迤的山岭,蜿蜒盘旋,犹如一条正在酣睡的巨龙。俯瞰足下,白云弥漫,环观群峰,云雾缭绕,一个个山顶探出云雾处,似朵朵芙蓉出水。
山和水的融合,是静和动的搭配,单调与精彩的结合,也就组成了最美的风景。在青山间探索,在绿水间泛舟……多么美妙!
水,那么灵动清丽,令人神往遐思;水,那么雄浑澎湃,充满了无限激情。有时人称柔情似水,有时又说咆哮奔腾,这就是水的个性。瀑布的壮丽,波涛的汹涌,泉水的叮咚,小河的潺潺,全都日夜永恒。
山,绵延绵亘;山,险峻挺拔;山,巍峨挺立……山,气势磅礴,让人想起五岳;山,新奇秀丽,令人忆起峨眉……山,犹如令万人敬仰的圣贤,沉稳是他的天性,不露声色地诠释着生命的博大,生命的肃穆,生命的庄严……
两岸青山对峙,绿树滴翠。抬头奇峰遮天,脚下清流潺潺,怪石卧波。雨中的山色,其美妙完全在若有若无之中。如果说它有,它随着浮动着的轻纱一般的云影,明明已经化作蒸腾的雾气;如果说它无,它在云雾开合之间露出容颜,倍觉亲切。
峰峦叠嶂,碧水如镜,青山浮水,倒影翩翩,两岸景色犹如百里画廊。
刘显的脑子在胡思乱想,这个黑暗、混乱世界让他愁绪。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也难以形容这个世界。
到处都是兵乱,像及了前世书中描写的五代十国的情景。
而此生双亲以前的点滴生活,一次又一次在他脑海中闪现。
想起他在今生母亲坟前启的誓言;“今生我诺不死,他朝有一日掌握大权。定先北上灭突厥,然后在平定四海,平分土地。让人人都要饭吃,都要土地可以耕种。”
响起这似乎让他自己第一次找到了人生目标。
刘显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子沉沉睡去。
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要想出人头地,必须有一支听命自己的军队。
“不好,胡人袭营了”
夜色将去未去的时刻,突然一声暴喝响起。
紧接着,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惊醒了黑夜,兵营内如同一只瓷器重重地摔到青石板上,在爆裂声中四分五裂。
士卒们慌张着从地铺上爬起,在黑暗中寻找自己的衣服与兵器,在混乱中推搡着、叫骂着,多的却是惶恐
“慌什么?”
宗义怒骂道,他光着膀子,抓起从不离身的大刀先冲了出去。
刘显也在第一时间跟在他的身后。
突厥人已经冲进了军营,他们放火烧着了堆集在营地仓房中的粮草,火焰冲天而上火焰照耀之下。
秦军士卒毫无头绪地乱跑,他们不知道往何处反击,也是无人指挥他们。
突厥兵忽东忽西,放着冷箭,不停地有人惨叫着倒下。
宗义瞧着一小队突厥人策马冲了过来,正要上前拦截,只听“嗖”的一声凌厉的呼啸声从自己耳边飞过,一支黑色的箭矢正中迎面奔来的突厥兵,那人捂着喉咙摔下马来这是刘显射出的箭矢。
瞬间,又有一支箭矢飞到,另一名突厥人躲闪不及,也被射落下马。这是蔡权射出的一箭,他兴奋地呐喊起来
“好箭法”杨忠的呼道。
宗义来不及细想,剩下的突厥人冲势未减,已经杀到了近前,他半跪在地,举起那长柄大刀,暴喝一声,竟将那战马前蹄轻松地砍断,马背上的骑兵如风筝一般狠狠地摔了下来,被朱贵赶上前去,一斧了结了性命
晋秦军的哨兵形同虚设,他们既不能提前现突厥人,也没有做到及时报警,被突厥人杀了个措手不及营地里一片火海。
突厥人仗着马力,横冲直撞,将秦军好不容易抱成团的士卒,杀得四散。
惨叫声、呼喊声、叫骂声与马蹄声、兵器相交的声响混成了一锅粥局面成了一边倒的大屠杀
宗义手中的大刀,上砍骑者,下砍马腿,忽上忽下,如同索命的无常。
孙悦手中大斧,专往突厥人战马招呼,骑者一旦摔下马来,总会有几位搏命经验丰富的老兵冲上前去收获战果
杨忠使的是一把狼牙槊,棒端有倒钩,他灵巧地躲避着呼啸的战马,顺便用倒钩将骑者拖下马来,搂头就是一棒,让那倒霉者脑汁四溅。
队里的卒子们吓坏了,他们愣在当场,却遭到了从斜刺里射来的箭矢袭击,当场数人中箭倒下
“还愣着干什么?快随我冲上去”
宗义回头冲着自己的部下喊着回过神来的部下们。
宗义的奋力呐喊一声,迷茫的秦军跟在队正及几位伙长的身后,向突厥人最密集的地方冲了过去。
刘显也持着木枪跟在身后,他现除了刚来射出的那支箭,自己的武艺在这突然的争斗中一时派不上用场。
突厥人并不停留一处,让他的弓失去作用。
突厥人突然而来,杀够了本,又呼啸而去,秦军士卒们拼着两条腿,追在马屁股后面。
刘显停了下来,他现自己早就离开军营很远距离,置身于一片枣树林中,身边没有一个人,只有远方传来间断的厮杀声
“嗒、嗒”
刘显听到马蹄声,那马蹄声并不远,并且他还听到战马打着响鼻
刘显猛回头,东方出现了一丝光芒,,他见不远处一个突厥骑兵正好转头注意到自己,如同猎人看着自己的猎物。
刘显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腰侧,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弓早就不翼而飞,不禁暗叫惭愧。
那名突厥兵举起了弓箭,刘显忙飞快地躲到了一棵树后面,箭矢呼啸而至,正中树干箭羽深入树干,余力未消,箭杆出颤抖声
刘显心中大感侥幸,幸亏自己现危险较早,不然早就中了箭。
那位突厥人的箭法相当精湛,又接连射出两箭,支支往自己露出的身体招呼,幸亏有棵粗大的树遮挡,被刘显勉强躲过,也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看那突厥人马前上的身形,相当魁伟。
唯一令刘显放心一点的是,那人是独自一人。
刘显寻思,这枣树林中的枣树长得稀疏,并不能阻碍战马的冲刺,不能让对手招来一帮人,张口用学来的简单一句刘显话喊道:
“贼虏,快来受死”
那名突厥人受了激将法,哇哇叫着拍马冲了过来,到了跟前突然将手中的马槊刺了过来,马势不减,尖刃却抓住一刹那间的空隙,冲着刘显肋部刺了过来。
树林中黑暗,刘显只能下意识地躲闪那契丹人扑了个空,战马已经载着他冲出了数十步远,突厥人又掉转马头,再一次杀了过来。
这一次,韩奕不再这么被动挨打,他突然从藏身处跳了出来,在对手出手的一刹那间,蹲下身子,猛得将手中的枪刺了出去。
枪是冲着马腹狠狠地刺了过去,战马受了这一击出长嘶一声,猛得一扬前蹄,那名突厥人受到这一变故,身手极敏捷地甩蹬,竟从马背上稳稳地跳了下来。
那匹负伤的战马抛弃了主人,扬长而去。
近处,刘显才现对方是一员有身份的人,因为对方身上穿着铠甲,而不是寻常突厥骑兵所穿的皮甲。
那突厥人落了地,嘴中叫骂着刘显奕听不懂对方说什么,也不想知道,那一定不是好话两人对峙了好一会,对方似乎也感觉到面前的这个秦军小卒似乎也不容易对付。
终于,突厥人举起了手中的马槊,直直地刺了过来,带着刺骨寒意。
刘显跳了开来,正要举槊还击,见对方马槊横着拍了过来,变刺为拍,那马槊尖刃下至少有一尺是布满铁钉的纂部,被砸住了即便不死也要重伤。
刘显连忙竖起兵器抵挡这一击,“砰”,巨大的力量传来,对方的力量只在自己之上,震得他虎口麻。
“呯、呯”
对方得势不饶人,连续快地或拍或刺或挑或划,令刘显手忙脚乱,心头是大骇。
刘显也曾下过苦功夫练习武艺,拜过许多人为师,对自己的武艺一向极为自负。
正所谓一山有一山高,这一次真正遇到了扎手的对手,尤其对方力量在自己之上,这以性命相搏的厮杀经验是自己难以企及的。
对方仗着身高马大,力量胜一筹,而且兵器稍长,动一连串的攻击,根本就不让刘显有反击的机会
刘显一边拼力抵挡,一边飞快地想办法,突然觉得手背刺痛,手中的兵器几欲脱手。
“啊”刘显出惊呼声。
电光火石间,那突厥人狞笑着,赶上前一步,锋利的刃尖往刘显腹部猛得一扎。
瞬间刘显感觉到对方兵器接触自己腹部所传递的力量与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