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梦天此言一出,不仅萧万龙愣住了,就连姬昌和王长庆也愣住了。韦梦天不管他二人,只看萧万龙的表情。原本韦梦天只是想诈一诈萧万龙,没想到还真让自己猜对了,从萧万龙那完全假装不出来的反应中,韦梦天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继续说道:“你先不要管我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先让我把话说完。”不等萧万龙做出反应,韦梦天继续说道:“自从你废长立幼之后,便遭到了原本应该成为太子的萧洛尘的记恨,而你却又和已经被立为太子的萧洛风说让他把天下让一半给萧洛尘,结果导致两边不讨好。你遭到了两个儿子的记恨,而这两个王子也开始互相发展自己的势力,他们没有谁想要平分天下,他们要的就是彻底把对方踩在脚下,成为无梦国独一无二的王者。只是糊涂的你却依然不知,萧洛尘暗中勾结锦衣卫,并把锦衣卫带到宫外的聚华饭店中,然后约萧洛风在聚华饭店见面。而萧洛风则是趁着萧洛尘抽调走锦衣卫的空档,把自己治下的部队大举打进无梦宫,把整个无梦宫内外控制起来,并把你软禁在这里。只等杀了萧洛尘之后,提着他的人头到你面前,逼你退位!”
韦梦天越说越快,越说越急,而萧万龙则是越听越惊,像看怪物似的看着韦梦天,怒吼道:“你到底是谁?!”说完,急火攻心,剧烈咳嗽中一口血痰咳了出来。王长庆一看,忙上前喂药,并大声道:“他就是梦天啊!”
“什么?你再说一遍!”
王长庆看着此时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萧万龙,哭着道:“这就是落雪公主和韦将军的独子,您的亲外孙——韦!梦!天!啊!”
萧万龙愣愣地盯着韦梦天,无论如何也无法把眼前这个平凡的少年和自己的外孙联想到一起,“不可能,梦天早就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你们别想用个野种蒙骗我!”
“国王,这真的就是您的梦天外孙啊,您还记得他手臂上的伤疤吗?”王长庆说着话,把韦梦天拉到身旁,撸起他的袖子,手臂上的烫伤跃然在目。
萧万龙当然记得这块伤疤,当年韦梦天就是被烫之后,哭闹着跟自己要的糖吃,他怎么会不记得呢。
“你,真的是梦天……?”
韦梦天坚定地点点头道,“有假包换,外公,我是梦天。”说完话,韦梦天再也抑制不住,一头扎进萧万龙怀里,流出了这十年来最温暖的泪水。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见到亲人,那个无梦国至高无上的国王,萧万龙。
可是,这个亲人却又那么陌生。此间苍老的萧万龙令韦梦天感到陌生,而已经长大成人的韦梦天同样令萧万龙感到陌生。而就是这两个互相感到陌生的人,彼此间却有着一种强烈的讯号,告诉他们对方,这个人就是你的亲人。
二人相认的场面极其感人,已经沦为看客的姬昌和御医王长庆也是唏嘘感叹。世事无常啊,谁又能想得到,一国之主,竟会沦落到被亲生儿子软禁的田地。这偌大华丽的无梦宫,有的只是穷尽奢华,却未曾有过一丝温度。
萧万龙在摘星楼荒淫无度的时候,每天每时每刻都有不同的女人供他玩乐,但却也只是玩乐。女人们带着目的和他交欢,只求身份和地位,而萧万龙则贪图女人的美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浮华。
当萧万龙被软禁到恍如隔世般的寝龙室中,他才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孤独,无助。纵使佳丽三千,群臣数百,但真正能给他温暖的那个人竟都不曾有。
最危急关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那个已经被自己遗忘了十年的外孙,自己最疼爱的落雪公主的孩子。
“唉!”萧万龙重叹口气,仿佛把这数十年来所有的怨气都蕴含其中,叹气后的萧万龙一下子苍老了好多。身居高位,萧万龙可以说是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得不到的,正因如此,虽已年近六旬,但外表看上去仍旧充满了帝王的威严,只是在这一瞬间之后,萧万龙彻底变成了老人,而且是落寞的孤寡老人。
千算万算,萧万龙也料想不到最终自己会落到被软禁这步田地。而且软禁自己的那个人,居然还是被自己力排众议立为太子的儿子——萧洛风。
“国王陛下,别太伤感,您的身子……”王长庆察言观色,意识到萧万龙的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委婉说道。
萧万龙颤巍巍地摆摆手臂,道:“不要紧,这副身子我自己最了解,不碍事。今儿个是和我外孙重聚的好日子,我……咳咳……我太高兴了!”
“外公,您少说话。”韦梦天上前一步,坐到龙塌旁,用坚硬的手臂扶住了萧万龙。
萧万龙眼含热泪,此时对他而言,自己已经不再是一国之主,他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外公,在接受自己外孙的照顾。也只有此时,萧万龙才能感觉到昔日萧落雪在世时,带给自己那种家的温暖。
“不错,身子很结实。”萧万龙被韦梦天搀扶着,并且能够感觉到韦梦天如铁条一般坚硬的手臂,心中暗暗点头,道:“你是我萧家的一员。”
韦梦天一愣,随即坚定地说道:“外公,我是韦家的一员。”
萧万龙没想到韦梦天会这样回答,脸上不觉涌上怒气,一双仿佛能喷出火的眸子死死盯住韦梦天,韦梦天毫不惧畏,迎上萧万龙的双眼,四目相对,火光四溅。姬昌站在一旁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因为身份原因不敢插嘴。心中暗道韦梦天不会说话。
韦梦天可管不了那么多,对这个外公也仅限于私人情感,于公,韦梦天对萧万龙的意见非常之大,不然他也不会密谋造反了。只是没想到,在自己之前,已经有人按耐不住先起兵了。看来,宫廷之中永远是腥风血雨。
良久之后,最终还是萧万龙败下阵来。收回目光,萧万龙心中震惊不已,在他所接触的所有人之中,除了萧落雪之外,没有人敢对他如此不敬,竟然直视他的双目,而韦梦天却做到了。在某个瞬间,萧万龙起了杀心,但随即又收了回去。
当然,萧万龙的小动作也瞒不过韦梦天,不过韦梦天却不动声色,依旧搀扶着萧万龙。
“唉,我老啦!”萧万龙又是一口重叹,每叹一口气,萧万龙就更苍老一些,连续的几声长叹,萧万龙已经丝毫没有帝王之相。
“外公,您真的打算让二伯继承王位吗?”
萧万龙目光一转,轻点了点头,道:“现在我已经是糟粕之身,又被风儿软禁在了这里,你觉得我还有机会改立诏书吗?”
萧万龙的话一出口,韦梦天就明白了大概。心道,原来萧万龙也有废太子之心,只是自己被软禁挟持,无法做到罢了。想到这儿,韦梦天心思一动,轻声道:“外公,如果我有办法把您送到安全的地方呢?”
“哦?”萧万龙来了精神。萧洛风的所作所为早就令他心生不满,只是无可奈何罢了。如今被隔离,身为太子的萧洛风更是可以为所欲为,如果自己能站出来,登高一呼的话……
中!这一点萧万龙和韦梦天想到一块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