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夜试探
深夜，亲王的宅邸。
花园的前方，贝特霍尔德凝视着白金色头发的少年。
这位伪装成人族模样的吸血鬼没有笑，而是带着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也不知那表情是面对即将解脱时的欢愉，还是面对自己的死神到来的无奈。
贝特霍尔德好奇地望着斯特林：“你们从哪儿来？。”
“从遥远的东方来。”
“我们认识吗？”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你身后的人。”
贝特霍尔德目光垂落，他再次转身，再次凝视着克里琴斯，过了很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整整十年。”这声音，是克里琴斯开口说话了。而就是这几个字，就是这最熟悉而又最陌生的声音，让贝特霍尔德打了个冷颤。“你血洗我族之后，然后拥有这把刀，整整十年了吧。
“你……难道你是……”
“我叫佐法尔?克里琴斯。”少年忽然笑了笑，笑容中带着种尖针般的讥诮：“贝特霍尔德，你已经活了几百岁了，不知道这个十年对你来说是长，还是短？”
贝特霍尔德没有回答他挑衅的质问，淡淡地说：“真想不到克里琴斯家族居然还有活口，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你是来找我报仇的吧。看来，为了杀我，你准备了很久啊……”
“怎么了贝特霍尔德？别让我失望，为了杀你，为了报仇，我可是准备了足足十年！”听了贝特霍尔德这番与正事无关的言语，克里琴斯的语气中满是失望的韵味，他无趣地摇摇头说：“我以前真是高估你了，看你这个样子，我的助手算是白来了。虽然我明知你今夜必死，但我却不认为你是那种等死的人……拔出你的禁血咒刀吧。此时此刻，你的对手只有我一个！”
“人族的少年！你好大的口气啊！”
空气间传来的金属的震动声，一把雪亮的短匕首朝克里琴斯笔直飞了过来。但对于克里琴斯这个黑魔法猎人来说，这种偷袭的速度太慢了。匕首扑了个空，直接钉在对面的石墙上。
当夜晚的月亮升起来的时候，贝特霍尔德就要杀人，然后吸干猎物的血，无论是人类，还是血族。以前，他在看到猎物的第一瞬间就会给他致命一击。
但是刚才，他却没有。
他只是用匕首试探性地一击。结果如他所料，克里琴斯躲开了。这个年轻人的速度，居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快。
太出色了！他居然躲开了自己的攻击。贝特霍尔德是很久都没遇上这样的对手了。看到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族，贝特霍尔德开始兴奋，他的心在跳，体内那吸血鬼独有的血液在沸腾！因为他实在想试一试，试一试他是不是能杀得了这个年轻人。
不过他的右手却一直握在刀柄上，没有拔刀，他窥视着克里琴斯的动静，一动不动。他并非不想动手，而是不敢！面对着那个脸色镇静、眼神冷酷的驱魔师后裔，他心里忽然觉得有些畏惧。
花园中，两人的眼睛对目而视。忽然，一种莫名的感觉涌进贝特霍尔德的心。这种感觉是当他看着克里琴斯的眼神时产生的。那是猎人的眼神！这种眼神实在是太令他不爽了，仿佛这个金发少年随时都能要了他的性命。
……
人骨！
两具人骨！
两具正在移动的人骨！
花园中，克里琴斯注视着朝着自己奔来的人骨。那人骨扭曲的面孔是多么让他不快。这原本是克里琴斯家族的傀儡术，贝特霍尔德却将这种傀儡术融入了黑魔法。
然而这在这位黑魔法猎人面前，这种招式显得毫无价值，也毫无意义，
“哎，你倒是有两把刷子嘛，男巫……”克里琴斯笑着说，随后从黑色斗篷内取出了那把匕首。那把样式普通的匕首。
与此同时那两个扭曲着面孔的骨架，正向着他袭过来，就像那被丝线操纵的木偶一般。根据人骨的形态判断，那似乎是一个中年人的尸骨，脸上没有表情……
“斩！”随着克里琴斯身前一道弧月形的寒光划过，两具人骨的头颅被直接削了下来，滚落在草地上。
然而，这种恶心的怪物并不是仅仅只有这两个。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一大群面容狰狞的人骨向着克里琴斯从一旁的花丛中不停涌出，如舞蹈般杀了过来。苍白色的人骨，没有一丝多余的成分存在。
“几百年的血族修行，冥想者阶级的炼金术魔力……贝特霍尔德，你还真是不赖呀。这些东西是你利用禁血咒刀制造出来的吧？真让人恶心。但是啊，对于我来说，这种垃圾来多少也一样。”克里琴斯一边抱怨这无聊的进攻，一边向后闪避。
“斩！”
……
很快，这片后花园便被人骨堆满了。
“真不愧是克里琴斯家族的后裔……”贝特霍尔德先是感叹。紧接着，他又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可是，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呢？”
只见他伸出单手，那五根手指开始环绕着妖异的紫色。
就在最后一具人骨傀儡被克里琴斯解决掉的一瞬间，大气微微震动——四周零散的骨架开始燃烧起来。
一具具横躺在地面的尸骨，燃烧起了紫色的火焰，紫色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花园，妖紫色的氛围，如同一片突然浮现的海市蜃楼。
克里琴斯注意到：随着贝特霍尔德手的挥动，那些火焰就像是被灌注了灵魂一般，它们在中央的半空中凝聚成一团魔力之焰，并且这团魔焰在不断变化着形态。
“那么，佐法尔?克里琴斯，你要如何应对这个呢？”
“这可真令我惊讶呢，你连我族的纵炎之术也偷学了过来。”克里琴斯看着眼前即将成形的魔焰火鸟，不禁一愣。“这真是讽刺啊，我们驱魔师家族的降魔之炎居然能够让你这个黑魔法巫师运用得如此精湛。”
“哼哼，年轻人，实话告诉你，这可不是你们克里琴斯家族祖传的降魔之炎，而是从刚才那些尸骨上汲取的鬼火。”
“鬼火？”
“……”
“克里琴斯！小心身后！”
耳边传来斯特林的呼叫，克里琴斯即刻回头看：一道道散发出紫色荧光的线条浮现在地面和空气之间，并且正在将自己包围。
“不好！”
随着半空中紫色的魔焰火鸟挥动着双翅，地面上那些零散的白骨成为了一个个节点，而这些节点的中央部分，是如同蛛网般的火焰线条。
“（原来，这些白骨从一开始就不是用来攻击我的，而是为了给这个招式做铺垫。）”
对于已经与贝特霍尔德对峙上的克里琴斯来说，他并没有逃路可言。
他明白，如果不采取有效的方式发动反击，很快自己就会被这些密密麻麻的火焰线条所缠绕，然后焚烧为灰烬。
他必须进攻，凭借他的速度优势发动进攻。
如果把修炼黑魔法的巫师比作夜间沙漠里的蝎子，在夜幕中狂舞。那么黑魔法猎人，就是沙漠里的眼睛蛇，他们只会暗暗感知靠近，然后突然袭击，一招致命。
这时，贝特霍尔德发现被火焰线条包围的克里琴斯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而在靠近贝特霍尔德的一边，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黑魔法猎人的外套翻动起来。
好快！
贝特霍尔德感叹着，他究竟是如何从魔焰之网中逃脱的？
如同幽灵一般迅捷，靠近的过程，贝特霍尔德无法视认。对于克里琴斯毫无预兆的接近，他连反应都来不及。明明看到了——明明看到那个人向自己走来，却无法察觉到他就站在自己的身边。
心头走过一丝寒意。至此为止，他终于理解到，这个少年是不折不扣的杀手。贝特霍尔德亲王有生以来第一次，确信自己离死亡是那么近。
不过，经验老套的他还有对策。
贝特霍尔德伸出左手。
那仿佛带有千钧之力张开的左手手掌，像是要捏碎什么一般——与此同时半空中的火鸟风驰电掣般向贝特霍尔德扑来过来。
贝特霍尔德明白，自己制造的魔焰是绝对伤不到自己的，他让魔焰火鸟扑向自己，实际是为了防守克里琴斯的进攻，只要他靠近自己，克里琴斯的身体也会被魔焰触及。
“可恶，居然用这一招……如果鲁莽进攻的话，我就会被这个男巫的魔焰灼伤，后果不堪设想。”
随着克里琴斯的后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再一次拉开了。
“看来，是我低估你的实力了。”贝特霍尔德维持着魔焰火鸟与魔焰之网的结界，向前踏出一步。他凝视着眼前的年轻人，不禁在内心发出赞叹，他并没有预想到这个驱魔师后裔会强到这个地步。
突然，就在他思索之际，一道寒光从他眼中闪过。
你松懈的时候，就是猎人出手的时候！
眼眸中寒光闪过——一把雪亮的匕首飞刺向贝特霍尔德。
黑夜之中，一对幽蓝色的眼睛和一对血红色的眼睛对视着——满是杀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