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潭水,深不见底,冰冷刺骨,触者必将在瞬息之间随冰消雪融,化作一身白骨。千羽坠入深潭,有不知名的密布黑线包裹他的身体倒也避免了被潭水直接侵蚀的结果,可即便如此,那从黑线外传来的阵阵严寒依旧透彻心脾,令他苦不堪言。
此时此刻的千羽处于这四面漆黑一片的环境中,身体饱受极冷之伤,此时说不害怕是假,毕竟面对的是这未知的环境,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惊险还是惊喜。4
突然间,一股奇异的幽香飘散四溢,似茶水般清香又似酒水般浓郁,给一种如痴如醉,似幻似真的梦幻感觉,嗅这幽香,千羽心头一震,常人或许不知道这是什么,可他知道。
这是龙涎香!
千羽满是错愕,他不知道这里为何会有如此神物,那可是龙族集数万年凝聚而成的心血精华,怎么可能会曝露在人间。
难道这潭底葬着一条超然巨龙?千羽无比震惊,将这龙渊潭的名字与龙涎香结合在一起,再想想从潭中时不时听到的龙吟,基本上就已经可以确定了。
就在此时,千羽眼前一亮,青光入目,作作生芒。一个巨大无比的龙头从黑暗中浮现,从天而降,俯视千羽;千羽在这龙头面前犹如蝼蚁,几乎不可见。
青龙,龙角峥嵘,鳞泛幽光,脚踩祥云,虹霞绕体,宝相庄严。青龙,又名苍龙,乃是龙族之正统,与蛟龙、虬龙、应龙、螭龙等不同,青龙拥有龙族最最纯净并完整的血脉,正因为如此,龙族的霸主从来都只是青龙。
青龙降世,群龙俯首,万象朝拜,强者为尊。
千羽大惑不解,这山林野涧怎会出现一位龙族的霸主,而且从气息上就能感觉出他已经是处于几近消亡的虚弱状态了。这个时候他还要拖我下来陪葬?不会那么无聊吧?千羽心里犯嘀咕。
“等了数千年,老夫终于等来了合格的人选;小子,你愿否拜我为师,我赐予你无上神功。”青龙开口,龙须缭绕,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王者霸气尽显无疑。
千羽愕然,都已经虚弱到这种地步,王者之气还依然如波涛汹涌,震人心魂,令人有种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之感。
青龙见他在自己的威压之下竟然可以支撑着不跪倒,脸上的赞许又加深了几分,幽幽道:“我从你身上感觉到极为浓烈的死亡气息,这是地狱的王者才具备的体质,为什么你会有,你究竟是谁?”
千羽自信自己没办法瞒过眼前这神秘莫测的龙王,既然如此倒不如全盘托出,以免引来对方恶感,振振有词道:“我的母亲是地狱冥神,寂静妖后。”
闻言,纵然是龙王这震慑四方、威风八面的强者也不由得大惊失色,道:“你就是远古圣战中被封印的魔婴?”
见千羽点头承认,龙王脸上惊骇之色更甚,激动情绪久久难以平复。半硕之后,龙王才恍然大悟,面带笑意仰天长啸,龙吟遍布群山遍野,欣喜道:“原以为你不过是精神力较为强大的修道者,没想到你竟然是冥神之子,有你这徒弟我不亏啊。”
何止是不亏,简直是赚翻了。龙王心里补上一句,单说身份尊贵,两者都没有任何的可比性;青龙虽然贵为龙王,却也只能算是主神的子民,而千羽不同,他直接就是主神的子嗣,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我答应拜你为师了吗?”千羽冷冷一句,他见龙王一个人在那边偷着乐,突然就有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这是一向喜欢处于主导地位的千羽决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龙王顿时就被泼了冷水,焦急道:“你不愿意?我可是龙族的王,有多少人抢着当我徒弟我还不收呢。”
“我是冥神之子。”千羽幽幽道,再一次将他两人的身份地位划上不对等号。
龙王哑口无言,气得直咬牙,却又拿千羽没办法,只好赔笑:“那怎么样你才肯拜我为师呢?”
一代龙王,叱咤风云,睥睨四方我王者,竟然要好声好气的求着一人拜师,说出去不知要震惊多少人。
“我对你的一切一无所知,总不能就这样拜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为师吧?”千羽说道。
原来是因为这个,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龙王心里暗暗庆幸千羽没有百般刁难,可正欲开口解释时,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深思熟虑将脑海的思绪整理一番,龙王深深的叹了口气,斟字酌句道:“我名叫敖天,乃是龙族上一届的龙王,因数千年与神界神王争斗,大战数百个日夜降临人世在这龙渊潭中才将其击杀,可自己也身负重伤被神王临死前下的禁锢困于此处数千年,不得一见天日。”
数千年,千羽很清楚这是个什么概念吗?尤其是在这完全封闭,匿藏黑暗的冰冷深潭中孤独的过了漫长的岁月,时刻遭受着寒冷、空虚和孤独的侵害,无论身心都会受到严重的创伤。
尤其是心灵上的创伤,人可以忍受肉体的折磨,却不能抵抗心灵的寂寞,孤独会将一个人的意志力所摧毁,将一个人逼疯。虽然龙王说的云淡风轻,可从话语中千羽能体会到他所经受的痛苦以及内心的惆怅。同时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意志坚定,换做他人早就经受不住孤独的折磨中自杀了。
“在数千年以前,我的神力就在这禁制的影响下开始涣散,可我又不想让我毕生的道法随我沉入黑暗,于是我便等待着有一天有人来继承我的衣钵,可这数千年过去了,我始终没有遇到一个合格者,直到遇见了你。”
“你是我最后的机会,错过了你就算再有合格者来,我的神力也无法支撑到我将道法完全传授于他。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龙王沉声道,语气竟然像是哀求。
千羽心头也是一阵悲凉,与其说眼前这人是龙王,倒不如说他是饱经风霜,已近风烛残年的孤寡老人,对于这样一位因为神力消失而即将死去老者千羽如何能拒绝得了他最后的请求呢?
“师傅!”没有了黑线的束缚,千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这一生他不跪天不跪地,不跪权威霸势、只跪师长与父母。
“好好好。”老龙王心情无比激动,一双威严龙目直泛泪花,老泪纵横。
“正如我先前所说,我需要寻觅一位精神力足够强大的人来继承我的衣钵,所以我要传授于你的道法自然也是精神类的道法。”龙王道。
千羽凝重的点了点头,就在他点头的瞬间,一道金光射入他的眉心处。金光缓缓覆上他额头处的银色印记,霎时间金与银这两种极度尊古华丽的颜色就交融在一起。
与此同时千羽的脑海一阵翻涌,一个个画面像是放映机般的涌现而出,历历在目,正是青龙这毕生苦心钻研的道法秘术,每一招每一式都恐怖如斯,可崩裂虚空,粉碎山河。
千羽心中无限遐想,假设自己有一天能随心所欲的操控这些精神道法,那一念之间岂不是就可以焚山蒸海,洞穿苍穹。
龙王自然也看见了千羽脸上yy的贱笑,无奈的说道:“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贪多嚼不烂,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以你现在的修为若是同时修炼多门道法非但达不到预想中的效果,反而会一事无成百不堪。所以你最好专心钻研一种,当时机成熟了再学习下一种。”
龙王苦口婆心的教导,千羽这才从神游中醒悟过来,对他郑重抱拳,尊敬道:“师傅教诲,弟子定当铭记在心!”
龙王欣慰一笑,虚心向学,不骄不躁,这才是修道的好材料。于是五指龙爪屈指一弹,十粒炫彩夺目的晶莹小珠飞射而出,深深的嵌入轮回镯之中。霎时间,古老朴素的轮回镯便因这绚烂的彩色小珠而大放异彩,碧绿幽光竟与之争彩斗艳,看得千羽眼花缭乱。
“师傅,你这是?”千羽受宠若惊,他一眼就看出这些小珠是由老龙王的生命本源所凝聚的龙涎珠,里面蕴含着龙王的道法精华,寻常人得之一粒修为便可突飞猛进,节节攀升。
可这毕竟是耗尽龙王生命本源所化之物,一旦离体,龙王的毕生修为便将毁之一旦,这才是千羽所真正震惊的。
龙王摇了摇龙头,淡然一笑,道:“无妨,我的神力几近耗尽,这些龙涎珠即使留在我体内也不过是将我的寿命再延长几个月罢了,留着反而是浪费,倒不如一并送给你,助你成神之路。”
“师傅!”千羽的声音有些哽咽,泪水顿时湿了眼眶,他知道知恩图报,可眼前这素昧平生却给予自己最大帮助的师傅却让千羽无以为报。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堂堂七尺男儿不要净作些扭捏姿态。”龙王严厉呵斥,可是话说出口,他自己却也是两行清泪。
孤独了数千年,好不容易收到了第一个徒弟,继承了自己的衣钵,却还没来得及教诲就要再度陷入无尽黑暗,永久沉睡。
这就像一个人刚才陷阱中爬出来不久,又马上掉进另外一个陷阱,而后面这个陷阱却让他永无翻身之日,不可谓不悲。
“我送你上去!”龙王大吼一声,不愿千羽心生牵挂,漫天黑线蜂拥而至将千羽推出深潭。
“神界,我敖天临死前都给你们制造了这么个大麻烦,我死而无憾了。”龙王仰天大笑,像是幸灾乐祸,又像在自哀自怜,笑中含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