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神等人不知何时已经围到了马小刀身边，他们紧紧盯着这头沐浴在血色之间的狼王，心头的情绪很复杂，依然带着最初的警惕和敌意，却又暗藏了一种莫名的同情。
等到他们的视线渐渐转移到马小刀身上，才发现马小刀的脸色已然是一片苍白，不知是真劲消耗太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马小刀的瞳孔深处，是一片深深的疑惑和不解，望向狼王的时候，甚至整个身躯都在颤抖。
而此刻的狼王仍旧在笑，在血泊中笑。
这样的笑容却没有半点恶意，好似一个婴儿般，只是很单纯的笑，没有半点多余的心思。
马小刀紧紧盯着狼王的笑容，身躯微微晃动，他似乎已经没了力气，就连简单的站立都很困难。
虎神靠了过去，想要去扶他，却被马小刀轻轻推开。
右手一横，马小刀将惊神古刀直直的插入地面之上，身子微微前倾，刚好俯在了刀柄之上。
他没有理会身边的虎神，而是深深的凝望着眼前的狼王，他有一种感觉，狼王此刻也正在看着他，尽管现在狼王已经无力睁眼，只是颓然倒地微笑。
..
天边那轮血色圆月一如既往的挥洒着万丈血光，将这片境域笼罩在一抹深沉的红色之间，就在这一片血光之间，狼王浑身的鲜血似乎更见妖艳，马小刀看在眼中，心头寒意四起。
那一群数不清的大漠荒狼老老实实匍匐在狼王四周，它们似乎知道自己的主子即将离开这个世间，所以它们很安静，也许只是为了让狼王安静的离去。
对于诛杀狼王的罪魁祸首——马小刀，狼群似乎没有任何想法，这是最让所有人想不通的一件事，也是众人心头不安的来源。
马小刀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感觉到丹田深处已然耗尽的天刀气息正在一点点回来，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
他沉默许久，终于是在天边那轮血月漂浮到头顶最正中位置的时候，问了一句话：“为什么？”
他是在问那头狼王，尽管狼王已经将死，身上那道可怕的刀口正在不断的往外面喷洒出鲜血，再也没有了生还的可能。
狼王的笑容僵在嘴角，从始至终是那样一种笑容，也许它真的在笑，也许它只是无力再去变化自己脸上的表情，关于这一点，无人知晓。
可是马小刀依然相信，狼王能够听到自己的话，甚至，它会回答自己，以一种自己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方式。
可是这片境域是一如既往的安静，马小刀话说出口后，除了那群大漠荒狼很有默契的同时抬头望了他一眼，就再也没了任何动静。
虎神等人默默的伫立在马小刀身后，他们感觉到了这位年轻教官此刻的焦躁和不安，感觉到了他这简单的三个字中暗藏的不爽和慌张。
闷哼一声，虎神上前几步，刚想说点什么，马小刀却是猛然挺直了身躯，骤然拔出了地面上的惊神刀，斜斜的指向将死的狼王，厉声喝道：“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求死？到底是我杀了你，还是你自己杀了你自己？千年前的你们本该死绝，如今却又为何出现在这里？凌山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这里到底还有什么古怪，告诉我！告诉我！把一切都告诉我！”
言及至此，马小刀胸口剧烈的起伏，显然是情绪激动了极点。
现在的他很不爽，很暴躁，他从狼王的笑容之下，看出了一种拥有秘密之后的骄傲和快感。
这种感觉，就好像对方心头藏着无数的秘密，而自己却像个傻瓜一般被蒙在鼓里。
马小刀现在很痛恨这种被人抓在手心里的感觉，他不想自己的一切都在别人的算计之内，不想别人好像一切都成竹在胸，不想自己会被别人轻易的玩弄于股掌之间。
自从天刀一门被那群神秘黑衣人覆灭之后，这种以自己为主导的感觉就愈发强烈，马小刀心中早已暗暗发誓，自己的道路，只能由自己掌控，没有任何人能够随便插足。
如今狼王身死，它留下来的无数谜团却让马小刀几欲抓狂，他愤怒，他不爽，所以他要问，哪怕狼王开不了口，哪怕它的身边依然围绕着数不清，并且足以将自己这群人撕成碎片的大漠荒狼。
..
可是狼王依旧只是沉沉的倒在地上，脸上的笑容依旧，落到马小刀眼中，顿时成了莫大的讽刺和嘲弄。
而下一刻，就在马小刀心中的躁动已经凝聚到了极点的时候，就在虎神等人忍不住想上来拉住马小刀的时候，天，忽然亮了。
那轮血色圆月骤然消失，就如同它出现时一样，很迅速，很诡异。
月亮无声无息的来，而后无声无息的走，没有惊动一个人，没有惊动一只狼。
这片境域间的血色光影更是在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片白色的光晕随之袭来，给这满地的血泊带来了几分难得的亮色。
白雾依旧是白的，静静的漂浮在四面八方，这里的战斗似乎根本没有影响到那带着一片湿气的白雾。
依旧在飘，依旧朦胧，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它既遮住了人的眼，也遮住了人的心。
..
时当此时，月亮消失的那一刻，狼群开始躁动，阵阵低鸣声瞬间响起，汇聚在这片空荡荡的天地间，隐隐满含悲伤。
马小刀心头一跳，他冷眼扫向狼王，却见它的笑容凝聚在嘴角，周身的血液也已经凝聚成块，它所在的地方，散发出一片莫名的寒气。
这一刻，马小刀知道，狼王死了。
它的血液已经流干，它的灵魂已经随着月亮而去。
..
马小刀突然感觉很累，他往后退了几步，虎神很适时的上路扶住他，却是没有说话，而他们的目光，却是同时转向了狼群之间。
那里，所有大漠荒狼化作无数道黑影正快速的远去，伴随着一片片强劲的风声，它们很快消失在白雾之间。
而狼王的尸身，也已经消失不见。
地面之上，只留下了一滩赤红色的血迹，已经凝固。
..
虎神和马小刀对视一眼，两个人同声叹息，叹息这一切的发展，似乎太过梦幻。
狼群从白雾中来，从白雾中走，中间死去了它们的狼王。
这很搞笑，却又很悲伤。
而此刻这片白雾间，留下了这群人，不知何去何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