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本!”实在忍不住,金戈试着喊了一嗓子,但却没人回应。心中焦急,金戈便摸索着向前走去,朝刚刚发出声音的方向缓缓前行。大约前进了三米,金戈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随着一声闷哼,脚腕处袭来一阵阵剧痛,他就势倒在了地上。
脚被扭到了,金戈疼得直哼哼。刚刚用手揉搓两下,却又听到一声惨叫,“啊!”这回听得真切,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可拨开芦苇丛四处查看,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算了,还是想想如何出这芦苇丛,先找到布和叔叔和巴图再说吧,万一碰上血鹰,自己的小命就得玩完……勉强起身,金戈仔细辨别着方向,与此同时,那个尖锐的叫声又传进了耳朵!金戈突然愣住了,没错,刚刚的声音好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这一惊非同小可,金戈慌忙蹲下身在地上摸索起来。芦苇丛下面的泥土比较潮湿,金戈弄得满手都是泥巴,但却没寻到什么开关、按钮之类的东西。起身,突然迎面吹来一阵风,芦苇丛互相碰撞着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金戈感觉后脊背直发凉。
就在此时,视线中却多了暗色的影子,猛地抬头,竟是那只白鹿!金戈愕然,白鹿还在,王德本去了哪里?正疑惑间,白鹿迈开蹄子向左边拐去,金戈想也没想就跟了过去。跟着那若隐若现的影子疾走,金戈捏了一把汗……越往前走,金戈越感觉不对劲,这只白鹿好像是在芦苇丛中转圈圈似的,行走的路线也非常有规律。
知道这玩意儿值钱,金戈一时也动了贪念。他很想紧走几步抓住白鹿。可事情就是邪乎,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他和白鹿之间总是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这动物真他妈邪门,我走快它也快,我走慢它也慢,奶奶的,难道成精了?金戈最后发了狠,非要追上这只白鹿不可!步伐突然加快,以跑的速度在向前冲!刚刚跑出几步,却突然一脚踏空,身体急速向下坠去。金戈大吃一惊,手胡乱抓挠着,慌忙中,右手握住了一条坚韧的绳子。身体被悬在了半空中,周围一片漆黑,仅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金戈毕竟是军人,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头脑还算清醒,此时他没有剧烈地挣扎,而是用左手去摸索怀中的手电筒。可就在此时,他又听到了那个尖锐的叫声,“啊!”
身处漆黑的陌生之地,还被悬挂在了半空中,突然的一声尖叫,把金戈吓得打了一个激灵,他身体打了几个转圈后,才稳稳心神冲下面喊道:“王德本,是你吗?”
估计是吓傻了,对方半天没反应过来,金戈喊过之后,很久才听到一个弱弱的回声,“是,是我。”听到回答,金戈终于舒了口气,王德本还活着。他不禁在心里思量,怪不得寻不到王德本,原来他也被白鹿引到了陷阱里,刚刚的惊叫声应该是王德本发出的……不再多想,金戈慌忙从怀中掏出了手电筒。
昏暗的地下终于多了一抹光亮,金戈拿着手电筒随便晃了一下却已是惊骇万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处在这样的境地!这里就像是一个超级大的地下洞穴,究竟有多大,就连金戈也描述不出,因为他手电筒的光线根本照不到地面上,而是被淹没在了茫茫黑夜中。
手电筒的光线上移,金戈抬头望去,上方竟挂着许多干尸!这些尸体早就被风吹干了,肌肤透着韧性,体型比正常人缩小一些,身体有些萎缩。干尸的头被粗大的铁丝从太阳穴中直插而入,然后用木桩固定在上方的墙壁上……这一具具尸体诡异异常,此时正随着微微的气流来回飘荡。
与此同时,金戈也注意到了自己手中所握的东西,那根本不是绳子,而是干尸的小腿。这一惊非同小可,金戈条件反射般松开了手。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快速地向下坠去,慌乱中,双臂不顾一切地乱抓乱挠,在最危急的时刻,手中终于又多了一物,他心中一阵狂喜,双手牢牢握住,再也不敢松开。
“老,老金……”微弱的声音传来,似乎就在耳边……金戈腾出左手,手电筒照过去竟发现了王德本。在这种鬼地方能碰上熟人,那真是谢天谢地了,金戈差点就流出了泪,声音微颤,“老王,你还没死啊?”
王德本没说话,只是微微闭了闭眼睛,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喘着粗气说道:“我的手发麻,估计坚持不了多久了。在我死之前,我一定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我,我其实是偷猎的,专去捕杀一些珍稀动物,然后卖个好价格……”
金戈一直对偷猎者恨之入骨。当年巴图的爷爷受伤,正是被偷猎者所伤,现在听王德本说出自己的真正身份,金戈微微皱了下眉头。只是,王德本没管金戈的情绪,又顾自说道:“草……草原白鹿人间罕见。据说这东西通灵性,并且极难捕捉,我的儿子就是因为这事才来到了沙漠……但……但他现在已经死了。”
虽然对偷猎者恨之入骨,但看在他是一位父亲的分上,金戈还是底气不足地劝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别这么悲观。”其实,金戈知道他儿子生还的机会渺茫,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鬼也要被剥三层皮,何况是这些要钱不要命的偷猎者。
突然,王德本的声音变得嘶哑异常,“不!他死了,真的死了!孙大炮的徒弟也死了!我看到他们了,他……他们就在上面。我……我刚刚掉下来的时候,就是抓住了儿子的小腿,才,才……”王德本的声音已经被哽咽淹没,他说不下去了,并狠狠地闭了闭眼睛。随后头高高昂起朝上面看去,眼角的泪水滚滚而下。
金戈突然明白了,怪不得王德本的表情这么怪异,原来他正巧抓住了儿子的小腿才没有掉下去。不过,事情越来越难以理解了,王德本的儿子到沙漠中捕捉白鹿,怎么会被制成干尸后挂在这里?这究竟是谁干的,是“人”吗?当想到这里的时候,金戈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是啊,是人所为吗?
一股股寒意直窜脑门,金戈的手臂也有些吃不住劲了,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弱,额头也冒出了冷汗,为了给自己鼓劲,金戈嘶哑着声音低喊,“坚持住,坚持住……”
只是,王德本的脸色苍白,眼睛直直地看着上面,犹如死人一般。金戈能理解他的心情,试想一下,王德本跌入地穴后抓住的救命稻草竟是他亲生儿子风干后的小腿……当他看到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时,那是怎样的震惊和惊诧?金戈难以想象,也难以体会,此时他对王德本多了几分怜悯。
就在金戈试图为王德本打气让他坚持下去的时候,却听他的声音急促起来,“对了,你要小心队伍中一个人,我发现他,他很不正常……”听到这样的话,金戈一时愣住了,刚想问是谁,王德本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他的身体快速地朝下坠去!
与此同时,金戈也感觉到手臂一阵剧痛,忍着痛拿手电照过去,才发现手背上赫然趴着一只蜘蛛。奶奶的,千万别是毒蜘蛛啊!金戈心中一阵哀叹,忍痛继续抓住手中的物体,死也不松手。可就在这时,身体却晃动得厉害,金戈不禁有些纳闷,慌忙拿手电筒照过去,却看到四颗蓝色的宝石,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虽然身处险境,但看到有宝石,金戈心中还是一阵狂喜。不过,一会儿的工夫,这宝石就变换了位置,忽左忽右的……金戈凝神吸气,却突然闻到一股腥臭之气,自己握住的绳索也甩动起来,并且晃动的弧度越来越大!
直到此时,金戈终于看清了,那哪是什么宝石,而是巨蟒的眼睛!两条巨蟒正盘卧在突出的巨石上睡觉,却被王德本和金戈各抓住一条尾巴当了绳索……细看之下,金戈倒吸一口凉气:奶奶的,这蟒实在是太大了。身体如壮汉的腰粗,眼睛如灯笼,身长十几米,怪不得尾巴能撑住一个人的体重。
巨蟒被惊醒后感觉尾巴被重物吊着,身体顿时扭动起来,金戈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他被甩得像荡秋千似的,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胃里一阵阵难受,身体也快散架了。
如果想不到办法脱身,即便不被巨蟒吞了,那也会被撞死、摔死,金戈双手死死拉住巨蟒的尾巴,死都不松手。不过,当巨蟒感觉甩不掉尾巴上的重物时,它竟然安静不动了。正纳闷之时,却看到那对宝石眼睛正缓缓朝金戈逼近,蠕动着巨大的身躯迎面扑来,甚至能感觉到那股腥风之气。金戈的身体微微颤动着,眼睁睁看着那东西缓缓向他逼近。
“啊,救命啊,死鱼头,救命啊!”巨大的恐惧让金戈不由得喊出了声,声嘶力竭的喊声夹杂着惊恐和战栗。
“跟我来,跟我来……”突然,耳边有个声音在呼喊自己,是那样熟悉和亲切,那音调金戈永远都不会忘记,也无法忘记,因为那是范勇的声音。
金戈的身体突然一震,顾不得即将逼近的巨蟒,扭头向后喊道:“范勇,是你吗,你小子还活着吗?”不过很可惜,洞里依然是虚无缥缈的回音。
没有回头,便感觉到来自后脑勺的腥风之气,金戈心中哀号,完了,老子要被巨蟒活吞了!就在巨蟒张嘴的瞬间,洞内突然出现了五彩斑斓的烟花!那些烟花顿时把洞内照映的如同白昼,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亮光,巨蟒显然是始料未及,那双如蓝宝石的眼睛迅速地退去,金戈暂时脱离了危险,重重呼出一口气。但更恐惧的事情还在后面,巨蟒的身体急速退去,他也被硬拖着向前走。
“老金,你在下面吗?”上头,传来于洋的喊声。
金戈的双脚死死撑在凸出的巨石上,并让于洋以最快的速度把绳索抛下来,就在巨蟒甩开他的刹那及时抓住了绳索,身体随着惯性打了几个转后,他稳稳心神让于洋快拉绳索。
于洋和巴图在上面用力拉,金戈很快来到了地面。上来后才发现这地方果然诡异,周围密密匝匝的芦苇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稍一不慎就会踏空,然后掉到底下的洞穴。左右看看,领他来到这里的白鹿又不见了,周围寂静得像是乱葬岗。
“走,我们先回去!”金戈警惕地四周看看,拨开芦苇丛向外退去。于洋也不多问,招呼巴图,三人迅速向外退去。
只是,三人刚刚走出芦苇丛,天空中就出现了一阵阵“唳,唳”的叫声。
“快跑,是血鹰!”金戈突然反应过来,拼命向前奔。
天空一片昏暗,但那叫声却深入骨髓,令人汗毛倒立,于洋冲金戈大喊道:“老金,我来收拾它们,你们快跑。”说话的工夫,于洋已经点燃了手中的烟花,噼里啪啦的炮声过后,空中的血鹰突然四散而去,它们暂时被击退了。趁这个工夫,三人一路疾奔,很快就来到了营地。
浑身像散了架似的,三人仰躺在沙丘上呼哧呼哧直喘粗气,于洋却是一脸兴奋,一拍大腿喊道:“真他娘的过瘾,看把那些兔崽子给吓得,哈哈,过瘾!”
“对了,你怎么会有烟花?”刚刚是死里逃生,这会金戈心有余悸地问道。
于洋扭头朝金戈一乐,“王德本那老小子留了一手,他只带走了部分烟花,还剩下几捆在包里呢。以防万一我就拿了两支带在身上,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于洋正陶醉在自己的英明决策中,金戈心中却“咯噔”了一下,王德本掉入深渊肯定是必死无疑了,还有那干尸,竟是他的亲生儿子……
摆摆头,金戈努力不去想这事儿,顺手拿起旁边的瓷缸子“咕咚咕咚”猛灌一通水,又吃下一只烤鹰,这才恢复了元气。
起身,远远望去,天空中的血鹰又不见了,因为已经听不到那凄厉的“唳,唳”声,刚刚的情景倒像是一场噩梦。
金戈的目光有些呆滞,眼前晃动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正朝自己缓缓挥舞着手臂,那笑容、那眼神,他至死都不会忘记,因为那是他最亲密的战友和兄弟——范勇。少顷,金戈终于喃喃自语道:“我,我听到范勇的声音了,他或许没死……”
于洋愕然,张大嘴巴,半天没回过神来,“你,你说什么,范勇没死?”
金戈又狠狠闭了闭眼睛,脑海中全是洞中的情景:诡异的干尸,罕见的巨蟒,王德本掉入深渊后那最后的哀号。这所有的一切都缠绕着他,像一条毒蛇似的狠狠勒住了他的脖子!尤其是王德本最后的那句话,记得他说:队伍中有个人非常奇怪……
谁,他指的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