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去,高大宽阔的天空被一片阴云所笼罩,雨滴飘落在这片仍然沉睡着的大地上,并消失在那阴冷的雾中……在绝望中闭上了眼睛的金戈,脸上竟然迎来一滴冰凉的水珠。睁开眼睛才发现这个大坑竟然是天然的,上方没有任何遮挡。此时天空已泛白,黎明即将来临……
天快亮了,但自己却深陷蛇窝。能想象到死后的样子,躯体被毒蛇咬得千疮百孔后,过了一年又一年,躯体腐烂,只剩下了阴森的骨架,毒蛇快活地穿过自己的脑壳、胸腔……一阵阵寒意迎面扑来,金戈不再多想,他和于洋紧紧握住了手掌,虽然掌心没了半分热度,但却可以互相慰藉。
等了一阵却没有动静,群蛇并没有扑上来撕咬他们。金戈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众蛇正纷纷向后退去,躯体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看得人眼花缭乱。金戈愕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却听到于洋昂头喊了一嗓子,“老金,看上面!”猛然抬头,于洋发现淖达塔正飞翔在大坑的边缘处,它翅膀张开,鹰爪微蜷,似乎准备随时俯冲而下给那些毒物致命一击。
“淖达塔!”看到巴图养的雄鹰跟了过来,金戈不禁大喜。蛇怕鹰,怪不得它们在退缩。
本以为这次死定了,没想到却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金戈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赶紧招呼于洋,“鱼头,我们速速上去!”听到金戈吆喝,于洋点头称是。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万一被那些毒物咬了,吃了,想想都他妈的不值。
两人正准备逃出蛇坑,可转过身却傻了眼:这大坑接近四米,壁面光滑无比。下面又没有任何垫脚之物,两人更不会飞檐走壁。这可怎么上去啊?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里等死,两人稍一合计定下策略:于洋在下,金戈在上,搭人梯上!只是,当两人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时候,这才发现高度和大坑相差甚远。最重要的是坑的壁面,平滑无比,也没有任何支撑点,根本无法攀援上去。
金戈着急,于洋在底下早就累得气喘吁吁了,最后他再也坚持不住,身体一歪倒在一边。金戈被甩出去好几米远,差点就砸到群蛇身体上,他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快速回到了安全地带。声音发颤,惊魂未定道:“你个龟孙子,想害死老子啊!”
于洋也自知理亏,看他无恙这才安心,嘴里嘟囔着,“一天一夜没吃饭,我饿啊,兄弟,你动作要快才行。”
听了这话,金戈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着冰冷的壁面直喘气,“没救了,这坑太深,我根本够不着上面,就凭我们两个人根本上不去。”于洋抬头看看,心也凉了一大截,他抓起地上松软的泥土朝墙上掷去,恨恨地说道:“难道就这样困死在这里不成?”
说完这话,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于洋眼睛一亮,“对了,要不让淖达塔去报信?”话音未落,却被金戈狠狠拍了一巴掌,“你真是猪脑袋,还不如一只雄鹰聪明!淖达塔前脚飞走,这些毒蛇立马就会把我们咬死!”看看远处翻滚的群蛇,于洋翻翻眼皮,不话说了。
金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却突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爬动声,从警觉中睁开眼睛,他发现毒蛇呈扇形状围了过来!他以为淖达塔飞走了,慌忙抬头去看,只见一个黑影俯冲而下,伴随着一股巨大的阴冷之气冲到了坑底,尖利的喙在瞬间戳穿了一条毒蛇的腹部!当那条扭动着身体的红蛇被淖达塔带上天空时,剩下的毒蛇意识到了危险,它们又缩卷在一起,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这只雄鹰非常聪明,它竟然知道寡不敌众的道理,所以一直在守株待兔,保存体力,只要蛇前进一步,它便俯冲下来解决一条,这是动物之间的拉锯战,谁坚持到最后谁就赢。这是一场真正的对峙,比拼的是智慧和耐力。可惜,金戈和于洋手无寸铁,要不然他们定会助淖达塔一臂之力。
虽然淖达塔暂时阻止了蛇群的围攻,但坑内的毒蛇无以计数,单靠它肯定不能阻止它们前进的脚步,如果想不出逃生的对策,于洋和金戈的下场只有一个——死。看着不断逼近的群蛇,金戈的额头冷汗直流。
要想活命就得发出求救信号,让布和叔叔等人赶来支援。可是,现在身处何地都不知道,怎样才能通知队友?站起身,金戈摸摸身上,却只发现了一捆绳子,如果带枪来就好了,金戈后悔得直跺脚。
金戈身上有绳子,从于洋身上又翻出来一把剪刀,剩下就再无他物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剩下翻白眼的份儿。随后,金戈的眼睛突然一亮,他拿过那把锃亮的剪刀,转身在壁上凿了起来,如果能在壁上凿出一个个小槽子,这样就能踩着这些小槽爬到上面了。看到了逃生的希望,两人不顾劳累和饥渴,伴随着“叮咚叮咚”的碰撞声,奋力凿了起来。
半小时后,两人累瘫在了坑底,看着那个针眼大小的洞,他们连死的心都有。这壁面都是花岗岩,太坚硬了,这个方法根本行不通。幸好在这期间,淖达塔很忠实地守在坑上面,只要蛇群稍有躁动,这只雄鹰就会扑下来猎杀猎物,暂时逼退群蛇的进攻。
“这雄鹰还挺聪明。”见此,于洋由衷感叹。
听于洋这么说,金戈突然灵机一动,淖达塔是巴图养大的,日日夜夜和人生活在一起,虽然极通人性,但不知道它能否懂得人类的意图,比如:我在绳子的另外一端拴上剪刀抛上去,如果淖达塔能将绳索缠绕到坚固的石柱上面,我们就可以拉着绳子上去了。
想到这里,金戈差点欢呼雀跃起来,毕竟又有了希望。可于洋却不以为然,他甚至撇嘴,“亏你老弟想得出来,它只是一只鹰,不是人!”话虽这么说,于洋还是把手中的剪刀麻利地交给了金戈,有希望总比等死强。
将剪刀牢牢捆绑在绳索一头,金戈用尽全身力气抛到了上方!淖达塔虽然被这个清脆的撞击声吸引了,但它的脑袋只是转了转,丝毫未动。金戈和于洋在下面急得直喊,“淖达塔,叼起绳子缠在石头上!”于洋甚至示范了叼绳子的动作,但这无疑是对牛弹琴,淖达塔一动不动,眼睛紧紧盯着坑内的毒蛇。
“早说它听不懂人话,你还不信。”于洋累得直喘粗气,金戈只得无奈地拉下了绳索。
但,这是唯一能自救的方法了,只要淖达塔叼起绳索挂在石头上缠绕两圈,他和于洋就有救了。群蛇蠢蠢欲动,如果它们群起而攻之,淖达塔自然不是它们的对手,到时候自己和于洋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或许,是活下去的信念支撑着金戈,又或许是因为对鹰的信任支撑着他,金戈一次次将绳索抛到上边,一次次用清脆的碰撞声吸引着淖达塔的注意力。
与此同时,金戈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嘴刁绳头的动作,好让淖达塔明白自己的意图……当进行到第八次的时候,奇迹突然出现了!伴随着一阵“唳,唳”的叫声,淖达塔飞了出去!随后,金戈手中的绳子有了动静,眼看着手中的绳索越来越短,金戈顿时大喜。
这时,却听到于洋的一声惨叫,“蛇,蛇!”再回头,群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来!
这是多么诡异的奇观,数百条蛇同时扑来,并张开了猩红的嘴巴,夹带着一股恶臭迎面而来。那些扭动的躯体像是群魔乱舞,它们一个个变成了恶魔的化身,于洋和金戈则是它们嘴中的美味。
金戈和于洋的瞳孔放大,眼瞅着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直扑而来,吓得双眼圆睁。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风划过面门,淖达塔俯冲而下,用尖利的喙狠狠戳中了蛇身,随着一股股鲜血喷涌而出,蛇成了两截。
群蛇见此,不得已又停止了进攻。
惊魂未定中,金戈慌忙撑了一下手中的绳头,竟发现上方已牢牢固定住,他心中大喜,慌忙将绳索交给于洋,大喊,“上去!”
“老金,你先上!”这法子是金戈想出来的,他应该先上去。
眼瞅着群蛇又要扑过来,金戈气得骂道:“少跟老子磨叽,你快上!”瞬间,一阵阵暖流涌过心间,于洋声音哽咽,“好兄弟……”他抹了把眼角的泪水,攀着绳索迅速向上爬去。
于洋前脚刚上,那些毒蛇就扑了过来,这次竟如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地向金戈冲来!淖达塔身边迅速聚集了大量毒蛇,随着它的一起一落,周围一片血肉模糊。但终究是寡不敌众,面对群蛇不顾生死的猛烈攻击,淖达塔有些招架不住了,其中有条毒蛇竟然冲过它的利爪,直扑金戈!
恰在此时,上边的绳索扔了下来,金戈刚刚抓住绳索,那毒蛇就到了近前!金戈立即回身,并做好架势,待那东西扑过来就狠狠捏住它的七寸!恰在此时,却从上方落下一块石头,不偏不斜正好砸在毒蛇身上,蛇头立时被砸得稀巴烂,金戈大呼过瘾,伸出手指朝于洋做了个OK的手势,随后抓起绳索,如猿猴般攀援而上。终于爬出了巨坑,金戈如获新生。
低头望去,只见满嘴鲜血的淖达塔也飞了上来,它挥动着巨大的翅膀来到了金戈身边,看着那双灰色的眼睛,金戈向它竖起了大拇指。经过这番折腾,坑内已经闹翻了天,那些快速涌动的毒蛇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躁动,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奶奶的,我让你们祸害人!”于洋不解气,搬起旁边的石头砸落下去,毒蛇来不及躲避,一下有十几条中标,有的脑袋开了花,有的身体断成了两截。终于泄恨了,于洋高兴得手舞足蹈,正想继续,却被金戈一把拉住,“别管那些毒物了,我们快走。”
“便宜了你们!”于洋朝金戈点点头,又恨恨地朝坑内看了一眼。
这会儿工夫,金戈也看清了地面上的情况:大坑的四周是光滑无比的崖壁,下面散落着尖锐的石头,有的深入泥土数寸,如生根了般,那条带剪刀的绳索被淖达塔缠绕在了一块巨石上,这会儿已经绷得很紧了。
距离大坑三米外的地方,金戈看到了许许多多的石像。这些石像栩栩如生,但眼窝处没了那种蓝色的光芒,似乎失去了灵魂般,显得毫无生气。拉着于洋走向石像阵,用手抚摸着那高大、威猛的石刻,金戈若有所思,“于洋,原来昨晚我们一直在这里打转转。其实,大坑就隐藏在石像阵深处,当人们误入歧途之后,便会被坑中的毒蛇分食。”
粗略一数,这些石像足有上百个,他们形态万千,姿势各异,有的蹲卧,有的站立,有的弯腰。由于刚刚下了下雨,此时石像的身体上挂着水珠儿,光滑的壁面现出一抹光亮。
“老金,还真有石囚诅咒这一说啊,这些东西真害人,昨晚我们差点死在它们手上,真该把它们都毁了。”想起坑内惊魂的一幕,于洋恨得直咬牙。
听了这话,金戈却轻轻摇头,似乎在自言自语,“不,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眼睛,我总感觉石像的眼睛有问题。”
于洋张大嘴巴,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猛拍一下大腿,“对啊,昨晚我们为了躲避流沙,慌乱之中到了这里,记得门口也有两尊石像。当时朴振宇教授说石像的蓝色眼睛很不寻常,难道古怪真的出在这里?”
“先别管这么多,我们赶快离开这儿。”不敢在此地再做停留,金戈大踏步朝前走去。
没走几步,却见于洋顿住了脚步,“昨晚王德本也在这里,我们不管他了?”
想起昨夜的王德本,金戈眼中掠过一丝疑惑,随即轻轻摇头,“或许,那根本不是王德本,他压根就没有在这里出现过。还有昨晚我见到的小虎……他们都不曾来过这里。”
看金戈说话有些不着调,于洋着急起来,“老金,你没发烧吧?”说话的同时,于洋还伸手摸摸金戈的额头,却被他一掌打掉,“我没病,快走!”
黎明来临,泛白的光芒温暖了一切,昨晚噩梦般的经历也逐渐远去,金戈有种重获新生的快感,他和于洋穿过了石像阵,回到了洞穴中。洞中,那些墙壁上的干尸正随着晨曦的风儿在微微飘荡。此时,这些尸体的面容看得更加真切了,那一张张毫无血色的脸上透着诡异和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