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和看到戈壁滩深处那个小白点后站了起来,再次极目眺望——没错,在茫茫的戈壁滩深处多了一丝光芒。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脸上露出了微笑,布日古德果然得到了萨满神的庇护,它的灵魂轮回了。
金戈抬头,看到布和叔叔的举止有些奇怪,心中纳闷,吃了几口东西后也爬上了高坡。刚上去,便听见布和叔叔喃喃自语,只见他面朝戈壁滩,脸上还有丝难掩的兴奋。
有些疑惑,金戈转头向远方望去,令人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茫茫的戈壁滩深处竟然看到了一束光芒!或许是距离太远了,这光芒竟形成了一个白色的光点。金戈有些吃惊,因为这白点看起来更像是汽车的车灯。
可是,这茫茫的戈壁滩哪会有什么汽车?
但不管如何,前方的确有些异样,金戈慌忙招呼下面吃东西的于洋,“鱼头,快上来,有情况!”听说有情况,巴图和其其格也紧张起来,他们三人慌忙扔下手中的食物,一起爬上了高坡。
看到远处的白点,巴图竟然唱道:“茫茫的戈壁滩,美丽的阿拉善草原,在这辽阔的土地上游走着不安的灵魂……”他将手放在胸前,神情异常虔诚。
金戈轻轻摇头,“不,巴图,那不是游走的灵魂。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更像是汽车的车灯。不行,我和于洋得过去看看,或许是有什么人困在了戈壁滩上。”
听金戈这样一说,巴图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因为草原上极少有汽车经过,他在这里生活了近20年,也只见过三次汽车。但是,金戈是他们的阿哈,又是欧乌格的救命恩人,所以应该尊重他的决定。只是,阿哈对这里不甚熟悉,万一在戈壁滩迷了路后果不堪设想。虽然,巴图内心认定那白点是草原上的白色灵魂,但为了金戈的安全,他还是愿意跟着阿哈一同前去。
在蒙古,很多人死后都会进行天葬,这也是牧区盛行的一种葬式,还称野葬或弃葬。据说人死后,脱掉死者的旧服装,换上新衣或用白布缠裹全身,将尸体放在勒勒车上,赶车急行,尸体掉在哪里,哪里就是吉祥的葬地。
也正是这种极其罕见的天葬,让蒙古人对草原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充满敬畏,或许在自己的脚下就曾经躺过一具干瘪的尸体。蒙古人热爱自己的草原,热爱这里的一草一木,因为他们生在这里,而死后,也终将回归到这片土地中。
草原上,也经常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当看到缥缈不定的白光时,他们会认为这是新的灵魂寻到了归宿,这些灵魂得到了长生天的关爱和包容。
金戈相信自己的判断,远处的白光的确是车灯的光芒,但让人奇怪的是,那白点似乎有些漂移不定,而不是前行的状态……
来不及细想,金戈匆忙回到刚刚的篝火旁取出手电握在手中,又将老连长送的枪斜挎在身上,这才对于洋大喊一声,“走,我们过去看看!”
于洋有些不乐意,奔波了一天,此时应该美美地睡上一觉。现在可好,又跑那么远看什么白色光点,这老金真能折腾,唉!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脚步不停,于洋还是跟着金戈去了。
巴图握住其其格的小手,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草原上最美丽的女孩,守着篝火等我回来。”异常简短的一句话却让其其格留下了眼泪,她没有说话,只是用挂着泪花儿的脸庞努力挤出一抹微笑。
布和大叔拍拍巴图的肩膀,“带着淖达塔,万一危险来临的时候,让草原上空的神鹰助你一臂之力。”巴图点头,紧走几步追随金戈而去。
此时已经到了午夜12点钟,茫茫的戈壁滩没了白天的炙热和辽阔,天空像一块巨大的黑幕把整个戈壁滩紧紧包裹起来,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金戈的步伐有些沉重,但却是越走越快,此时的他真希望有双巨手,能将这昏暗的黑幕撕开一个大口子透透气。但这个想法显然有些可笑,置身在戈壁滩,人们渺小得就像小蚂蚁。
晚上很冷,于洋裹着一件大衣身体还在瑟瑟发抖,离开了那堆温暖的篝火,这会儿犹如跌入了冰窟窿中。于洋在心里足足把金戈骂了几十遍——龟孙子,简直就是没事找事!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当那白色的光芒越来越亮的时候,金戈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站定后将手贴在耳朵上仔细聆听——没错,隐隐约约,好像是什么在叫。不止是金戈,于洋和巴图也听到了,尤其是巴图,此时脸色都变了,他突然拉住金戈的手臂,紧张地说道:“阿哈,我听到了草原狼的叫声!”
“什么,狼的叫声?”经巴图这么一提醒,金戈心中一惊,再仔细一听,果然是野狼的叫声。
于洋探头过来,颤声问道:“前面有狼,那我们还去吗?”
距离白光越来越近了,金戈愈加感受到了光芒正在来回晃动,他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前面真有一辆汽车,我们甚至还听到了野狼的声音,那说明车内的人遭到了狼的围攻——不好!我们要加速赶过去,那边有人遇到了危险!”经金戈这么一说,巴图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脚步不由得快了起来。
看到巴图和金戈不一会儿就走出去好远,气得于洋在后边直咧咧,“你个死老金,走这么快,也不知道等等我!”虽然嘴上在骂人,脚下却一溜小跑追了过去。
近了,越来越近了……当金戈三人距离那束光芒越来越近的时候,他们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前方不远处有辆吉普车,车身上下满是灰尘,车窗紧闭,借着车灯能看到里边模糊的人影。
吉普车的周围,围着近20只草原狼,有的在车头,有的在车尾,野狼不停地用身体碰触着汽车,甚至还有一只爬到了车窗位置。随着草原狼的来回走动和嚎叫,吉普车内发出了阵阵尖叫声。
“老天爷,这么多只狼!”于洋咂咂舌头,吓得缩了缩头。
金戈紧紧抿了下嘴唇,正想和巴图商量怎么过去救人的时候,却看到那只爬上车头的狼开始用自己的身体死命撞击玻璃。随着车体的晃动,吉普车内发出了阵阵惊叫,甚至还伴随着女人的哭泣声。
“老金,车内怎么还有女人的声音,现在怎么办?”虽然于洋平时爱发牢骚,但他却是个热心肠,这会儿隐隐约约听到女人的哭声,他比谁都焦急。
金戈沉思片刻,“反正咱们带了枪,要不就先把车上的那只狼打下来,剩下的听到枪声或许就逃走了。”
于洋一听,顿时竖起了大拇指,“老金,你这主意不错,这个法子准行!”
两人正在悄悄议论的时候,却被旁边的巴图打断了话茬,他先拉着金戈和于洋退出数米躲到一处凹陷的地方,这才将他们两人按倒在地,贴着金戈的耳朵说道:“阿哈,不可以这样做。”
听了这话,金戈和于洋露出惊讶的神情。巴图焦急起来,努力解释道:“草原狼非常狡猾,枪的声音只能暂时击退它们。但这些狡猾的动物不会真正跑远,等我们救出车内的人后,它们肯定又返回到这里。如果真被这些草原狼包围,那比死亡之虫还要可怕。”这番话听得金戈直冒冷汗,幸亏巴图提醒,如果刚刚莽撞行事,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巴图说得很有道理,可总不能坐以待毙吧,那只爬上汽车的狼正一次次地冲撞着防护玻璃,万一玻璃被撞碎,里边的人可就全都完了。
就在三人商议的工夫,吉普车上又窜上去三只狼。它们低垂的大尾巴扫过冰冷的车身,鼻子凑到玻璃上,狡黠的眼中闪着贪婪的绿色,看着唾手可得的猎物,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金戈知道再也不能耽误下去了,玻璃一旦被撞碎,草原狼会在瞬间扑入汽车内将里边的人撕成碎片……
“巴图,好兄弟,快点想想办法,到底该怎么救被困在车内的人?”金戈转头看着巴图,声音中透着焦急。
巴图先看看茫茫的戈壁滩,而后又抬头看向了天空,乌云已将天空的月亮和星星完全覆盖,此时的戈壁滩上空深不见底,一片片黑色的乌云笼罩在头顶,令人喘不过气来。不过,巴图的眼睛里却闪着一抹光亮,因为他知道,等会儿淖达塔就会俯冲而下,它会帮着大家再次渡过难关。
“阿哈,我想到了好办法,等会儿你先用枪打跑汽车上的狼,趁它们四散而逃的时候,你们赶紧过去救人。而我和淖达塔则在四周紧紧守护,如果狼群再次返回,我们会先阻止片刻。”
现在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金戈不再犹豫,他借着车灯的光芒偷偷举起了枪,随着“砰”的一声响,趴在车头上的那只狼应声而倒。子弹在瞬间打破了它的脑袋,草原狼的头撞在了玻璃上,它绿色的眼睛瞪着车内的猎物,死不瞑目……
听到有枪声,剩下的狼四散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