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嘉义自从被关进刑部大狱以来,心里就忐忑不安。他担心周纪元是否能带着姜腾鲛的日记如期到达公堂,更担心盼儿的安全。他躺在草垛上怎么也睡不着,趁着狱卒送早饭的当口,他急切地问,“兵爷,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狱卒没好气地,“什么时辰?吃早饭的时辰……”放下一个窝窝头和一碗菜汤就到了下一个牢房。
钱嘉义面对着木栏外面的早饭,食之无味,“……”
对面袁大均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自己的窝窝头,抬头问,“钱兄,怎么不吃?”
钱嘉义叹息地,“没胃口……”
袁大均理解地,“刚进来都这样……你不想吃,我替你吃了吧,别浪费!”
钱嘉义拿起窝窝头丢过去,袁大均接过大口吃着……
钱嘉义看看后面高高的小窗口问,“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袁大均喝着菜汤回答,“这儿是准时上午七时开饭,这规矩还是你提议制定的,你忘了?”
钱嘉义哑然,“……”是啊,当初大狱犯人为了早饭开晚了曾经大闹绝食,这件事是他亲自处理的,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唉……
袁大均吃饱了饭,满足地抹抹嘴,看了他一眼,“在想开堂的事?”
钱嘉义苦笑地,“是啊……正午最后一次开堂,离现在还有五个时辰。时间过得真慢啊!”
袁大均有些同情地,“我是一个人坐牢……家人还算好,可是你和你老婆都关在牢里不容易啊……”
钱嘉义心里一直对袁大均的案子有疑问,“袁兄,恕我直言,你真的和田尔耕有勾结?”
袁大均冷冷地,“哪你老婆真的刺杀了皇上?”
钱嘉义盯着他沉默一会儿,“为什么你不上诉,而甘愿被处以斩监侯?”
袁大均叹口气,“一言难尽……命啊……”
狱头走过来,用木棒重重地敲打着牢房的木栏,“不许说话!你们想找死啊!”
钱嘉义和袁大均停住嘴……狱头凶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离去。
钱嘉义闷闷地掉头躺在稻草上……过了一会儿,一颗小石子打在他头上。钱嘉义揉着脑袋纳闷地坐起身,看见对面袁大均在向他做手势。
钱嘉义一愣,“……”
袁大均无声地张嘴说着,一边用手指在空气中写着,“如果……我们联手……也许我们都有救……”
钱嘉义明白了,他也如法炮制地“边说边写”,“你敢冒这个风险吗?对方可是个权倾一时的大人物……”
袁大均点点头,又写道:“我明白……我已是被处以斩监侯的人,反正都是一死,我不怕。你呢?”
钱嘉义笑笑:“我也不怕……袁兄,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
这时,狱卒送完早饭提着空桶经过……袁大均赶紧靠在墙上装睡。狱卒白了他们一眼离去。
袁大均睁开眼,向两边望望,确认没人监视他们后,面向钱嘉义“边写边说”,“信!许显屯的那封亲笔信……”
钱嘉义愣住了,不敢相信地低声重复着:“许显屯的亲笔信?”
魏忠贤只睡了四个时辰就被恶梦惊醒。他梦到自己当上皇帝正在举行登基大典,下面的文武百官都在向他顶膜礼拜,他们一起身突然都变成了凶恶的老虎扑向自己。魏忠贤拔腿就逃,可是不管他逃到哪里,老虎就跟到哪里。最后他跑的筋疲力尽,就在快要成为老虎的口中食的当口,魏忠贤惊醒过来。好半天他呆在床上还在回味着梦境中的恐惧。
贴身丫鬟见他醒来,一边侍侯他起身,一边告诉他崔呈秀、客光先和许显屯已经在客厅等了他半天了。
魏忠贤擦擦一脸的冷汗,恨恨地骂了一句:“一群饭桶,离开哀家什么事也做不成!”
崔呈秀、客光先和许显屯被招进内室时,魏忠贤正在丫鬟们的服侍下吃着早餐。虽说是早餐,但厨房也准备了五十种点心,二十种小菜以及包括燕窝粥在内的十五种粥品,一条长长的案桌全摆满了。
崔呈秀他们一进来跪倒在地,“孩儿给千岁爷请安……”
魏忠贤喝着燕窝粥,淡淡地,“有事吗?”
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许显屯禀报,“千岁爷,孩儿有罪,没有及时报告铁矶堡老大被杀一事,孩儿罪该万死!”
魏忠贤双眼如炬,“沐云州抓到了吗?”
许显屯浑身发着抖,“昨晚孩儿把他们围在小揽村的旧茶馆里,可惜他们从秘洞中逃跑了……目前孩儿已经布置了东厂所有的力量在缉拿他……”
崔呈秀小声补充道,“千岁爷,沐云州他们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我们和钱嘉义斗到节骨眼上出现,孩儿担心他们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魏忠贤一下子没了胃口,把碗一丢,“马上派人封锁整个京城,在官司打完之前不准任何人随意进出京城,违抗者格杀勿论!”
三个人齐声道,“是!”魏忠贤没发话三个人不敢动,依然跪在地上。
魏忠贤不高兴地,“还跪着干吗?还不快去执行!”
三个人如释重负般,起身离去。
离正式开堂还有一个时辰,刑部卫兵就给钱嘉义捆上双手提出牢房。
袁大均高声冲他喊着,“钱兄,保重!”
钱嘉义会意地冲他点点头,身后一个狱卒推了他一下,“罗嗦什么,快走!”
在大狱的拐角,钱嘉义和同样带着刑具的妻子相遇。他们不顾一切走到一起,紧握着对方的双手。狱卒上前拼命拉开他们。
钱嘉义冲妻子说,“倩儿,我一定会救你出去……倩儿,我保证……”
余倩儿含泪地点点头,这对可怜的有情人被强行分开拖出了大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