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倩儿一案的预备会在刑部衙门召开,清晨八时,钱嘉义准时来到了刑部。刑部尚书文炳勋和钱嘉义寒暄几句,心情复杂地请他坐下。
文炳勋问:“钱大人,给令夫人辩护的状师找到了吗?”他明明知道钱嘉义在国丈府碰了一鼻子灰,可是心里还是替钱嘉义抱有一丝希望,毕竟两人在一起共事也有大半年了,平时私交颇深。
钱嘉义没说话,只是痛苦地摇摇头,“……”
文炳勋心里一紧,感到今天的审案预备会对钱嘉义是凶多吉少。就在文炳勋大人不知如何安慰钱嘉义时,外面传来门房的喊声,“信王爷到!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魏公公到!内阁首辅顾大人到!督察院左都御史崔大人到!东厂镇抚司许大人到!”
文炳勋一听赶紧跑出门迎接,钱嘉义也站起身走了两步,可是想想今天他不是以刑部右侍郎的身份参加这次会议,而是以犯人家属的身份前来,于是他停住脚步,呆呆地站在门口。
不一会儿,信王和魏忠贤领头,一行人走进刑部议事房。不用文炳勋招呼,魏忠贤等人只留下上座自己径直坐下,信王一见也默默地在上座坐下。钱嘉义没敢坐悄悄地站在一边。
文炳勋吩咐手下:“给各位大人上茶。”
魏忠贤不冷不热地:“文大人,我想各位大人都有公务在身,我们就开始吧。”
文炳勋眼睛看着信王,信王摆摆手:“魏公公说的有理,我们都不是外人,不用这么客套。虽然皇上把这个要案交给我们审理,可是各位大人都是朝廷要员,其中利害就不用本王一一说明。为了节省时间,我们费话少讲,文大人开始吧。”
手下给大家一一斟上茶,文炳勋一脸严肃地看着大家:“各位,既然王爷和魏公公发话了,我们就长话短说。这次皇上下旨将余倩儿一案交由本部审理,还特命王爷、魏公公和顾大人全程监理,就是为了一个公道。案子定于七天后正式开堂,今天我们召集涉案双方开一个预备会,看看在案子正式审讯前双方还有什么要求需要提出的。另外对这个案子究竟该怎么审,大家也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
许显屯冷笑地:“文大人认为这个案子还值得审吗?”
文炳勋不卑不亢地说:“那么依许大人的意思该怎么办?”
许显屯想说什么,看到魏忠贤不满的眼神又把话头缩了回去。
魏忠贤面无表情地:“既然皇上已经发话要我们认真审理,就别那么多废话了。许大人,你们东厂这次是主控方,说说你们的要求吧……”
许显屯向魏忠贤谦恭地拱拱手,“各位大人,我们东厂这次作为主控方对这次的官司有十足的信心,为了以示公正,我们特请左都御史崔大人为我们东厂的状师,至于有关证据,我们会当堂呈送给各位大人。”
钱嘉义一听崔呈秀为东厂的状师,心里一紧。这崔呈秀在朝廷里号称是“小诸葛”,人极狡猾、诡诈,看来这帮家伙是有备而来的。
文炳勋见钱嘉义呆立在一旁不说话,扭头问他,“钱大人,令夫人余倩儿的状师找到了吗?”
钱嘉义一愣,“……”
众人齐齐看着他,崔呈秀说:“钱大人,如果你没请到状师,按大明律例犯人可以选择自辩。钱大人是不是现在就向文大人提出你的请求啊?”
钱嘉义抬起头:“崔大人多虑了,本官决定自己为夫人辩护,请文大人恩准。”
许显屯立即站起身,“不行,你是本案的重要嫌犯,你没有资格当状师。”
钱嘉义反驳道:“为什么不能?按大明律例连犯人况且能够自辩,何况一个嫌犯?再说,许大人你并无证据证明我和我夫人的案子有任何牵连,嫌犯一说又从何说起?”
信王故意问文炳勋:“文大人,照你的理解大明律例嫌犯能不能自辩?”
文炳勋会意地:“当然可以,公堂是个讲理的地方,不希望有冤案产生,所以先皇才定下犯人可以自辩这一条。”
信王点头,“既然是这样,大家就无谓争论了。钱嘉义你还有什么要求?”
钱嘉义上前冲信王拱拱手,“王爷、各位大人,现在我夫人还被关押在东厂诏狱,既然东厂已经成为主控方,为了公正,我要求将她从东厂诏狱转押至刑部大狱。请各位大人恩准。”
众人面面相觑,信王故意不理众人低头喝着茶。顾秉谦闭着眼打着瞌睡,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
崔呈秀笑笑,“钱大人,你是怀疑东厂不公正?”
钱嘉义:“不敢,不过既然大家一直在说公正,我们就依足审案程序走,否则这次审案还有什么意义,干脆现在宣判好了!”
文炳勋心里暗暗佩服钱嘉义,他面向魏忠贤:“魏公公,你看这次审案是依老规矩,还是我们重新拟定新程序啊?”
魏忠贤看了他一眼,话中有话地:“文大人,你是真不懂啊,还是在本公公面前装糊涂。皇上的谕旨说得很清楚,要我们秉公审理,一定要查清案子背后的真凶。什么叫秉公审理,还用我教你吗?”
文炳勋赶紧回礼,“本官不敢……既然魏公公发话了,本案就按老规矩审理。许大人就麻烦你派人把案犯余倩儿押送刑部大狱。现在本官宣布余倩儿一案的预备会结束,七天后正式开堂审理。”
文炳勋的话音刚落,一言不发的顾秉谦马上就睁开眼,起身离去。许显屯看着顾秉谦的背影心头恨恨地骂个不停:这个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