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的眼眶微红,终于落下两行晶莹透明凄凉的泪水:“小姐,这一切都是清儿情愿的,清儿之所以一直没有离去,就是因为要看着小姐好好地活下去,可是清儿已经不能呆太久了,在阳间多呆了半个月,鬼差已经多次来拘我。小姐你要好好的,想开一点……”
“我知道。”白素点了点头。
“虽然皇上没有信任你,还把你打入了冷泉宫……毕竟,他是皇上啊……小姐现在还是贵人,说明他对你还是有情分在那里的。小姐要能够好好活下去,清儿就算魂飞魄散也心甘情愿了……”
白素叹了口气:“清儿,我答应你,你赶快去投胎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清儿冰冷的小手握住白素的手腕,点了点头,唇边绽开笑容:“小姐这一次醒来以后,好像变了一个人,我也放心多了,我知道你在找柳树精,你去俪秀女的宫殿便会找到她,看到你这么厉害,我可以去投胎……”
白素点了点头:“你一定会投到一个好人家的!”
说完,她就在清儿的额头点了点,留下一个红色雀形记号——这个记号是她身为阴阳师的权利,常年帮阎王捉鬼,总要有点报酬不是?
阎王看到它就知道这个魂儿必须投胎去一个好命格了。
这也是她唯一能为这个忠心护主的丫头做的一件事……
在逐渐暗淡下来的光线中,清儿的身躯缓缓化为无数晶亮的粉末,然后被一阵风吹散也似,消失无踪!
此时的俪人殿。
俪珠正在盘膝弹琴。
突然,指尖一疼,更加严重的是,她的手指在那一瞬间完全没有了力气,尖锐的琴弦陷进了她手指里。
生生在她那引以为傲的柔嫩指尖上划出一个深深的血痕,深可见骨!
血珠飞溅下来,染红了琴弦。
一边俊朗而冷漠好似一座雕像的男子面容陷在了阴影里,蹙了蹙眉,抬身要走。
“皇,皇上!”俪珠又是委屈又是惊恐又是害怕,也不能再管手上滴落的鲜艳血珠,踉踉跄跄地奔上去,差点被自己长长的裙裾绊倒,“珠儿……珠儿不是故意的!珠儿……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那名黑袍的年轻男子皮肤洁白如玉,高挺的鼻梁极具贵族气场,而那双细长凤目垂在眼睫的暗影中,显得有种阴沉桀骜的美,令人轻易不敢接近:“你没罪,朕先走了。”
“皇上,皇上!”俪珠花容失色,今晚好不容易盼到了皇上临幸此处,他已经大半个月都没来过了。
今天突然前来,她心底无比雀跃,心想自己终于盼来了明媚的春天。
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熏了最催动情/欲的香薰,还得意地要搬出自己最擅长的琴艺来打动皇上的心。
却没想到弄巧反拙!
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这究竟是为什么?
再看看那伤口,真的好深……难道从此以后,她都不能再弹琴了?
那她还凭什么和别的秀女争?
一声凄厉的嚎哭,划破了夜空。
男子站在阶下,完全没理会那嚎哭,目光遥遥地看着一个方向。
——冷泉宫。
而在冷泉宫内,白素已经跃上房梁,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俪人殿。
她不是那个死去的官家小姐,她不想邀宠,对皇帝也没有任何兴趣。
这么一个花心大萝卜,为什么还惹得这一堆女人来拼死拼活地争抢,还以被他玩弄一把为荣,我靠,又不是长三个头有什么特殊构造,值得吗。
她现在只想快点把柳树精给抓住,不想滩这一趟浑水。
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虽然是术法天才,抓鬼可以,斗人可是差了点儿。
清儿的小姐真的是推那个俪郡主到湖里的凶手?却也不见得!
她有感觉,那个女子是个头脑简单,甚至过于天真幼稚的女孩子,不会做,也不屑于做这种事情的。
白素冷哼一声,既然她与她如此有缘,她会想办法给她报仇,刚才那个反噬咒是她送给那个俪郡主的见面礼。
纵身一跃,白素闪身隐藏在一处大树后。
俪人殿,三个大字映入了眼眶。
白素冷笑,这个俪郡主还真是会享福,不愧是宰相之女,没想到轩辕寒眼光居然也这么差,还好自己没有爱上任何人,否则……
想到这里,白素突然心口一疼,快要窒息般,让她喘不过气来。
怎么回事?
连忙念了一段清心诀,终于不再疼痛,但是额头上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
稳定神色,督见从殿中走出一个男子。
一身明黄龙袍,黑发如墨,身上散发着浓浓的寒气。
这个不是轩辕寒么?
轩辕寒走至门前,迈出的步伐突然一愣,狭长的凤眸往大树这边看了一眼,白素见他望了过来,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上次就察觉,这个男人不简单,若不是上次他在愣神之际,自己还真不能保证能在他面前消失。
当白素暗叫不妙时,轩辕寒却又像没事一样,迈着步伐消失在了殿门处。
白素见人已经走远,顾不得在做任何思考,闪身进了殿内。
哗啦——
“都给我滚出去!”伴随着花瓶瓷碟的破碎声,女子的喝斥声传来。
瞬间一群丫头奴才被赶了出来,还有几个头上已经挂彩,鲜血直流。
有几个却是爬着出来的,身上都挂了不大不小的伤痕。
白素满足的勾起一抹微笑,绝美的容颜在白纱下看的不太真切。
看来反噬咒已经起到作用了,等我办完正事再找你算账。
随即默念一个咒语,阴阳眼顿开,如同红外线般,在俪人殿里不停的扫视着,终于在一棵粗壮的柳树上停住。
白素闪身来到了柳树前,在树的周身转了一圈。
树身很粗,相比已经有些年头了,要三个大人手拉着手才能把整个树干环抱住,树枝树叶也是极其茂盛,若不细看,还以为只是一颗普通不能再普通的老柳树。
突然,白素眼眸一寒,蹲下身,粘起一粒沙土放置鼻尖,轻轻一嗅,瞬间绚丽如火的花朵在她唇边绽放,把土壤往深处拨开,乌黑色的血迹暴/露在阳光下,血迹还是湿的……
拍拍手上的沙土,白素抬头望着柳树,声音听不出任何表情:“你是自己现身,还是让我把你打回原形?”
柳树的枝叶微微的颤抖了下,下一秒就纹丝不动了。
“呵,还想侥幸逃脱?”
朱唇轻启,瞬间一抹朱红色的火焰徐徐燃烧,一道红色符咒漂浮在半空。
破——
桃木剑穿过符咒直刺柳树树干中心,随着一阵白色的烟雾爆开。
一道凄凉刺耳的尖叫划破长空。
随即变成一阵黑烟,消失不见。
未了,白素放下桃木剑,双手合十,嘴唇轻轻念咒,一抹金色的粉末随风飘散。
超度完成。
这是三年来白素的习惯,无论是多么邪恶的鬼灵,还是妖怪,在她消灭的同时,她会给它们进行超度,至始至终从来没有间断过。
白素回到了茅屋前,手指挽起一道冥火,把小溪边的柳树都烧了,一直烧到柳树下的土壤变成了正常的颜色,溪水里面倒影出柳树的倒影才作罢。
推门而进,幽宝托着脑袋,在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头,白素一笑,这家伙在打瞌睡。
突然脚底的腾空,让幽宝从美梦中醒来,它打了一个激灵,惊慌失措的蹬着几只小腿儿,当黑黝黝的眼睛看到是白素的时候,瞬间吊着的一颗心掉了下来,安安稳稳的落在了肚子里,随手抱着白素的手指亲了亲。
“素素,你回来了?对了,我媳妇,我媳妇……”幽宝连忙放开白素的手指,跳到红灵脸上。
“小灵儿,赶紧醒醒”伸着爪子不停的拍着红灵的脸颊,但是红灵脸色除了多了一些血色外,根本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素素,怎么回事?”
“看来她的三魂三魄已经被鬼差带回地府了”白素凝思。
“啊!这阎王老儿也太不懂事了,这人还没死呢,怎么就来勾魂了,不行我要去找他算账”幽宝鼓起腮帮子,气冲冲的说道。
“你别去,冥界之路除了七月半开一次,平常是进不去的”
“我不怕,为了救我可爱的媳妇,我幽宝已经发誓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幽宝站起身,把小胸脯拍的山响。
这么一个可爱又滑稽的动作,突然让白素脑中闪过一丝景象。
画面里有个邋里邋遢的小女孩。
还有一个白衣飘飘,美的如梦如幻的男子。
“你好可怜啊,怎么年纪这么轻就白了头发……”
“我不收徒。”
“你收我嘛!”
“不收。”
“我会给你洗衣服,做饭,我做的饭很好吃的,我洗衣服洗得也很干净,保证连一年前的油印子都看不出来~~~~~~~~~~~”
……
“这个女子,是我的徒弟。”
白衣****他冷冷地,说话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
啊——
白素痛苦的抱着头,蹲在地上,脑浆似乎有什么,像是要炸裂开来一样。
“素素,你怎么了“幽宝过来抱着她,漆黑如豆的眼眸里面满满的担忧。
“不要……不要再想了……不要再说了……”
然而白素仿佛没有听见幽宝说话般,她不停的用手敲打着头,扯着头发,发疯的样子,让幽宝吓了一跳。
看着她不停的敲着头,似乎疼痛并没有缓解,她飞快的站起来,往门柱上撞去。
“素素!!!”
幽宝暗叫不好,赶紧吐出银色的蚕丝,死死的绑住白素。
不能动弹,白素慢慢的安静下来,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双眼一闭,晕厥了过去。
幽宝连忙施展法术,把她身子抬到了睡塌上,盖好了被子。
虽然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过程,却让幽宝气喘吁吁,心道自己是越来越没用了,真后悔当初在仙界没有好好的修炼法术,现在素素和红灵都要它来保护,自己这点法术还真不是那些妖魔鬼怪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