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崇旭见马缰递给御马的家仆,才一抬眼,已经看见分别近一年的妻子急促的奔向自己,久别重逢终是动情不舍,殷崇旭一把抱住狂喜的穆蓉,抚着她抽搐的背温声道:“我回来是好事,怎么哭上了?快别哭了,让我好好看看你。”
不过片刻的工夫,殷崇旭的肩头已经湿了一片,穆蓉抬起脸,擦了擦眼角哭道:“一走那么久,回来也不事先递封信,我和爹也能去城外接你啊。”
“回来的本就仓促……”殷崇旭按了按穆蓉湿润的眼角,“爹呢?”
“爹就回来……”穆蓉忽的咬唇笑道,“你就想着爹……怎么不急着去瞧瞧你儿子?”
殷崇旭回过神来,难掩喜意道:“离开那么久,回来都已经是做爹的人了……这阵子辛苦你了,赶紧带我去看看儿子!”
摇篮里的男婴睡的正香,眉眼俊俏长得极像殷崇旭,殷崇旭看着高兴,摸了摸儿子的嫩脸道:“爹可有给孙儿起个好名字?信里也不曾说起过。”
“爹倒是想起呢。”穆蓉俏皮的挤了挤眼笑道,“我没让!我和你的儿子,自然是崇旭你说了算。你说,儿子叫做什么好?”
“我起名字?”殷崇旭愣了愣,见穆蓉期待满满,殷崇旭略加思索道,“乱世但求一份长久的安乐,我这个做爹的也不求他建功立业名扬天下,只求他平安长大快活一生……不如,就叫一个安字,可好?”
“不好!”
殷坤苍劲有力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伴着低低的咳声让殷崇旭惊直起身子,转身毕恭毕敬道:“爹!”
殷坤见到分别近一载的长子,面上也不见重逢的欢喜,抚须缓缓踱进里屋,深眸看着摇篮里熟睡的孙子道:“你儿子等了数月的名字,就只是一个安字尔尔?”
“安乐不易,崇旭觉得此字好得很。”殷崇旭顺从中带着少许的坚持,“爹……”
“爹说了——不好!”殷坤抬高了声音,“爹给你起一个旭字,是盼着你如东升的旭日,光泽大地;你弟弟唤作崇诀,爹是希望他凡是果决坚韧……照如今来看,崇诀倒是遂了爹的深意,做他坚持不改的事,谋他心里所求……反倒是你崇旭!”殷坤不满的审视着一身风尘的长子,“光泽尽失,无功而返。你还是那个一路领兵杀入嘉邺关的殷都统吗!”
“爹。”穆蓉见殷坤这样说自己的夫君,不悦道,“崇旭才迈进家门,您就不能说些高兴的话?崇旭可连一口水都还没喝上。”
殷崇旭迟疑的看向父亲,哀声道:“爹应该也得知了雍城的事……柴昭殒命……阿蘅……也随他而去……”
“岳蘅死了!?”穆蓉张大嘴惊道。
“有什么是爹不知道的?”殷坤走到楠木椅边缓缓坐下,“你知道的,爹知道;你不知道的,爹多少也知道。柴昭功败垂成殒命淮河,尸骨无存……天命如此,也是他的运数到头。阿蘅……”殷坤嘬了口手边的热茶,摇着头道,“犟丫头就是犟丫头,好好的也跟了去做什么?”
殷崇旭面上的哀色被穆蓉尽收眼底,穆蓉还未进门便看出殷崇旭待岳蘅不寻常的亲厚,自此便不喜欢从天而降的岳蘅,可如今听闻岳蘅已死,心里也知道不用再和一个死人计较,见夫君如此也是没有做声,垂头看着脚尖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