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里的外援,也就是金茗颜的工作对象Albert就坐在金茗颜身后,几次想要和她说话,都在最后一刻停止。如是几次,Albert终于忍不住一脸幽怨的望向后面。
申恒敬坐在最后一排,也是独自一人,没有任何一个队员坐在他身边。他的目光一直牢牢的锁定金茗颜的背影,即使被Albert几次怒视也毫不在乎。
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里,大巴车终于开到了下榻的宾馆门口。
车子停稳的瞬间,申恒敬一跃而起,极快的冲到金茗颜面前,速度快到连Albert都没有反应过来阻止。
注意到忽然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大片阴影,金茗颜慢慢的抬起头,目光冷淡的看着他,心中却早已委屈得皱成一团。
“现在能和我谈谈了吗?”申恒敬垂眸看着她,神情是痛苦糅杂着愧疚。
金茗颜心中莫名的揪痛,放在腿上的手缓缓握成拳,然后又舒展开,毅然站起身,“好。”
说完,两人就要并肩下车,车里其他人大多乐见其成,只有一个人例外。
半垂下头看见自己被Albert握住的手臂,金茗颜回头对他安慰的笑了笑,然后一根根拨开他的手指。
“颜……”Albert轻声唤她的名字,带着明显的挽留。他来到中国之后一直由金茗颜照顾,早就爱慕着这个清纯温柔的中国女孩儿,所以他并不介意要和自己的队长竞争。
脚步虽然因为Albert的声音慢了慢,但最后金茗颜还是和申恒敬一起下车。
宾馆对面就有一个小小的水吧,下车以后申恒敬不由分说的握住金茗颜的手臂穿过车辆穿梭的马路,直奔向那里。
夜晚的风很凉,仿佛深入到骨髓当中。金茗颜并不说话,任由他拉着走,就好像一个没有丝毫生气的布娃娃。
两个人走到水吧门口打算进去,申恒敬的手机却忽然响起,铃声是金茗颜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却从未听过的。
听见手机铃声的瞬间,申恒敬的脚步明显滞住,然后停下来更加愧疚的看着金茗颜。
“你想对我说什么?”金茗颜直视他的眼睛,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他。
“颜颜,对不起,我……”申恒敬把手机取出来,欲对金茗颜解释。
“当男人对女人说‘对不起’的时候,这个女人就彻底输了。”金茗颜打断他的话,隐忍多时的眼泪却终于掉落下来。
看见金茗颜脸上的泪水簌簌落地,申恒敬本能的向她伸出手,却被她狠狠打开。
粗鲁的抹掉脸上恣意的泪痕,金茗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盯着申恒敬的脸决绝说:“你既然已经选择,请走开。”
作为金茗颜声音的伴奏,手机铃声依然响动不停。
握着手机的手指愈加用力,申恒敬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竭力压抑着痛苦的心绪,转过身一边离开一边接通电话……
夜风簌簌,宛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剑不由分说的刺过。金茗颜独自站在原地看着申恒敬渐走渐远的背影,只觉得冷风已将自己吹得遍体鳞伤鲜血横流。
不知站了多久,金茗颜忽然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转过头看见Albert关怀的表情。
“I’msure,Albert。”金茗颜对他勉强笑了笑。她早早就已经和Albert说过自己的心意,然而这个外国人却异常的固执,即便是她的拒绝都不能让他放弃。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呢,我等得很着急?”
妖冶的女声落在申恒敬耳中,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向前走着,声音淡得像一阵清风,“手机落在背包里,没有听见。”
“那你现在来我家吧,我等你。”
抬头看了看满目清冷的夜色,申恒敬顿了顿终于应下,“好。”
天气一天天变冷,每每清晨起床之后都会看见玻璃窗上结着或薄或厚的霜华。睁开眼睛后,林秋星静静的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起身,披衣走到窗前。
外面下了雾,虽然是在室内却也多少能感觉潮湿阴冷。林秋星捏着手机在手心里把玩了几下,终于慢慢开机。如她所料,开机的瞬间三个来电提醒和一条短信立刻涌进手机。
垂下如水眼波打开短信阅读到内容,林秋星的手指微微顿住。
“为什么生气?”
原来,上官逸枫还是不知道她的心情……在心底暗暗叹息了一声,林秋星淡定的查看短信的发出时间以及三个未接来电的时间,都是在她关机后不久,之后再无动静。
“姐……”
林秋星还来不及想更多,就听见欧阳汔轩软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回身果然看见欧阳汔轩已经醒来,正坐在床上揉着腥松的大眼睛,白嫩嫩的脸颊活像一只雪白的糯米丸子。
暂时放下心事,林秋星走过去坐在床边,同时伸出右手捏了捏弟弟的脸颊,“怎么样?睡得好不好?”
“好!”欧阳汔轩用力点头,然后偎依到林秋星的身上撒娇,“姐抱抱……”
弟弟温暖的身躯和软软的声音又让林秋星心里生出了无穷的暖意,于是顺从的把他拢在怀里。
欧阳汔轩被教导得很好,并没有赖床的习惯,只是在林秋星怀里靠了一会儿就挣扎着起来,自己拿着小毛巾走进卫生间洗漱。
期间,萧雅因为打不通林秋星的手机,无奈之下把电话打到了山庄。
于是当林秋星收拾妥当来到楼下,立刻遭到了林静的疑惑询问。
“上官是老实的好孩子,你不要欺负人家。”林静把跟在林秋星身后的儿子抱起来拢在怀里,语重心长的说。
林秋星今天穿了一件纯羊毛的鹅黄色及膝裙,领口一圈的花边繁复精致,脖颈洁白细腻,深色牛仔裤显得双腿修长优美,浑身上下到处洋溢着青春甜美的气质。听完林静的话,林秋星不满的抿了抿唇,撒娇的抱怨:“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他,一直以来都是我都在很努力的靠近他。”
“任何一个男子都不愿意自己身边的女子太强势,女孩子还是该温柔一点儿。”林静抚着欧阳汔轩的头,唇边慢慢蓄起一缕轻微的笑容。
“只有懦弱的男子才会选择更懦弱的女子来衬托他的强大;真正强大的男子当然要有一个能够与他并肩而立的伴侣。”林秋星不服气的反驳。
作为极其开明的母亲,林静也只会偶尔提一提自己的想法,既然林秋星不接受,她也不再罗嗦,只吩咐了下人准备早饭。
虽然说林秋星打定主意要与上官逸枫冷战,但是有些事情却没有放下。上午离开山庄后,她直接就向岳君函打探了这几天陈美蓉和苏岚的情况。
从岳君函口中得知陈美蓉已经在一个晚宴上“无意”遇见苏岚之后,林秋星把玩着耳边的一缕碎发悠然微笑,亮澈的眼中邪异的光弧轻巧荡漾。
“萧雅,我就要过生日了。”林秋星懒懒的昂俯在沙发上,未扎起的满头青丝悬空,几乎迤逦及地。
因为光线的缘故,萧雅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她的样子极美,心中微微生出些羡慕,走到她身边坐下来打量了一番,“是,还有不到两个星期了,你又想做什么?”
“我毕竟是爸爸的女儿,已经到了这个年岁,也该给大家介绍认识一下了,你说是不是?”林秋星侧过身以一手支腮,笑眯眯的说。之前几年欧阳木远一直想为她筹办一个盛大的生日晚宴以便将她的身份昭告天下,但一直被她婉言谢绝,这一次若是她主动提出,不知欧阳木远会多惊喜。最重要的是……她还想看一看其他人的反应,想必一定是极有趣的。
想明白林秋星的打算之后,萧雅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寥落的望着窗外,回头强作淡定道:“你忒坏了。”
“难道你不想到时候去看一看热闹,那送你的请柬我就省下了。”林秋星丝毫不以为意,笑容春暖花开如故,她实在是太期待那一天了,真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儿,好让那一天早一点儿到来。
萧雅毫不挣扎迟疑,收回目光一脸肃穆的将双手交握放在腿上,认真的回答:“什么时候请柬印出来了,把第一张送我吧,我最近忽然想收藏请柬了。”
“就算没有请柬在手,你作为某人的女伴一样可以出现,所以没必要紧张。”
闻言,萧雅虽然没有脸红,眼神却不自在的飘忽到了一边,明显一副心虚的样子。
她的样子让林秋星无端想起了自己当年,也是这般小女儿情态,也是这般眼角眉梢都掩不去克制的甜蜜。
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悠长缠绵,林秋星垂下头侧脸望着窗外一方小小的天空,一缕碎发在她眼前簌簌落下,挡住了蕴意深长的双眼。
那些豆蔻妙龄、白裙青衣、还有那些如水流年,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溜走,再不复还。
静了很久,林秋星才停住心中莫名的感伤,嫩白的手指在自己脸上轻轻拂过,低喃的声音轻渺得连近在咫尺的萧雅都不曾听闻。
“最美好灿烂的年华,已经被辜负了。”
几日的调理之后,樊笑乐腿上厚厚的石膏绷带已经拆下,脸色也慢慢恢复了昔日的莹润,闪着熠熠光芒的眼睛转动得亦是灵活。
端着仔细洗好的水果走进门看见她,林飞宇情不自禁的放轻脚步,无声无息的靠近。
把水果盘子放在桌子上以后,林飞宇俯下身,双手轻柔的转过樊笑乐的头,琥珀色的眼睛看着樊笑乐,从额心直至唇角,心中漫延开无边的悸动,薄凉的唇温柔的覆盖上去。
清宁的光芒在身侧绽放流动,如若一朵即将开放的香花。
因为林秋星,上官逸枫的情绪受到极大的影响,在公司一整天一直阴沉着脸。虽然他在公司里始终保持着严肃刻板的模样,不过手底下一批精英还是早就分辨得出什么时候他的心情不错,什么时候是真的生气。于是,这几天大家一直战战兢兢,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身为公司的二把手,唯一一个敢正面对抗上官逸枫情绪的人--岳君函已经无数次收到了众多同事以及下属的眼神求助,不过只是背着上官逸枫悄悄摆手,表示自己也是自身难保,爱莫能助。
不过在会议结束上官逸枫走出去之后,岳君函还是拿出手机翻看了一下日历,上官逸枫和林秋星的冷战已经持续了四天,这是有史以来最长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冷战。
不意尚未收起来的手机微微震动,岳君函凝神看了看屏幕上明亮闪烁的名字,形状甚美的眼睛里复杂诡异的光弧浮动如水。
“看来大家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岳君函给诸同事吃了一颗不明不白的定心丸,然后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撤出会议室,站在门口就接通了电话。
打电话来的人正是陈远达,他在没有公事来往的当下打电话过来,目的再明显不过。
遵从林秋星的指示,岳君函一边打电话一边经过了苏岚的办公室门口,刻意扬高的关键词足以让某些有心人听出电话的主要内容。
和陈远达虚与委蛇结束之后,岳君函眼角余光扫见隐在自己办公室门里孤立的苏岚,无声的笑了笑,长腿直接迈进电梯,该去见BOSS了。
傍晚夕阳的红光浸染在纯色的衣衫上,繁华虚幻仿佛在盛夏午后热烈绽放的蔷薇。林秋星抱着几本书倦倦的走到公寓楼下,抬起头看了看就快要整个没入地平线的太阳,秀雅的脸上浮出漫长的哀伤。
已经四天过去了,她那么想念他,却咬着牙坚持,她不能率先退让,也是骄傲也是任性,甚至是心计。如果她的退让成为习惯,那么他们之间也恐怕走到尽头了。
上官逸枫果然被勾起内心的怜惜和自责,抬起头细细端详着林秋星近在咫尺的面容,只觉得虽然只有几日,林秋星却清瘦了许多,心中大是不忍,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我们回家,好不好?”
看着他深沉泛蓝的眼瞳,林秋星有些收不住心猿意马,忙着垂下头避开,长长的眼睫宛如自千万里之外飞回的精致蝴蝶。
整顿了一番心情之后,林秋星再次抬起头不掩探究神情的看着上官逸枫,柔声问:“怎么想到来找我了?”
挽着林秋星手指的手闻言微微一僵,上官逸枫最初还是习惯性的想避开话题,不过又马上想到了之前那个引起两个人冷战的电话,于是拉着她走出公寓楼直奔停在不远处的兰博基尼,“上车以后告诉你。”
林秋星被动的被拉着走过去,脸上慢慢浮出曼妙的笑意,这次冷战果然还是有意义的,起码让上官逸枫能有一点儿自觉了。
两个人上车之后,上官逸枫打开了空调,带着清淡薄荷微香的暖风逐渐吹散,笼罩了整个车厢。上官逸枫双手握在方向盘上,目光直视前方,许久没有说话。林秋星也不催促,只是微微昂起头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安静的凝睇他的侧影,仿佛总也看不够似的。
太阳落入地平线之下,车里也渐变昏暗,只偶尔旁边经过一两辆车子,昏黄的车灯照进车里带来微微暗光。
在心中暗暗的吐了口气,上官逸枫终于言简意赅的开始讲述。
今天早些时候陈远达给岳君函打了电话,通过他邀请上官逸枫来自己家做客,言语之热络俨然已经把上官逸枫看做了自己的女婿。
费心暂时摆脱陈远达的纠缠之后,上官逸枫走出办公室,正看见外面精心的布陈,每一个物件上都留着林秋星的痕迹。本来就因疲惫而软弱下来的心彻底松懈下来,再也不想忍受冷战。
“看来……”林秋星拢了拢耳边的发丝,唇边微笑泛出如冰的清冷,“陈远达却是很好的‘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