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书房内打斗的声音时续时断,早有几个护院、下人闻声赶来,众人面面相觑却都不敢进去劝阻,只盼着萧管家能快点过来。
就在此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道白影从被剑气震碎的窗户中飞了出来,身子在空中连转了三圈,才硬生生顿住身形,但还是在落地之时在雪中划出一道五尺长的雪痕印迹,吓得众人慌忙闪出一条路来,此人正是萧宁泽。
如今的宁泽狼狈不堪,美玉无暇的俊脸上苍白若雪,唇角还挂着一丝血迹,身上的锦衣被萧峰的剑气划开四、五道口子,右臂锦衣下一条长长的血痕随风若隐若现,那滴滴散落在雪地中的腥红血珠,昭示出他受伤不轻,此刻的他,左手紧按住胸口,似在强压着扑上来的血腥之气,半敛的眸光让人看不到他的神情。突然,宁泽表情一苦,“哇”的一口鲜血喷到了洁白的雪地上。
“二少爷,您没事吧?”
有护院看到宁泽受伤又吐了血,壮着胆子凑过来准备扶他,刚一动便被宁泽冷冷的眼神扫了一下,那护院只感觉周身有一股寒流激过全身经脉,吓得连退数步再不敢靠前。
压下五脏六腑内翻江倒海的血气,宁泽擦了下嘴角的血渍,冷哼一声。
刚才一番激斗让他耗费不少气力,其实宁泽自己明知道就算再练上二、三十年武功,他仍然不是萧峰的对手,可他还是暗憋着一口气要想赢他,想想他自己都觉得好笑,这种吃亏不得利的事,他萧宁泽还真是很少做。
微向前迈出一小步,宁泽原本还未好的臀伤便扯得刺痛,疼得他浓眉紧蹙,不用看他也知道,此时身后的伤口早已绽开,血口粘在内衣里衬上,稍一动便疼痛难忍。
试着调整好内息,半晌之后宁泽眸光瞬亮,那若骄阳般闪亮的瞳子直射进书房内,便不曾离开,微微握紧右拳,宁泽刚要提气再冲进去,就听到院门口有人嘶哑的低喝一声:
“萧宁泽,你给我站住!”
这一声厉喝让宁泽表情一呆,立时回头,只见院门口神色痛苦且悲愤怫然的宁瑞在萧管家的搀扶下,正缓缓向此处行来。
宁泽一惊即喜,刹那间飘到宁瑞近前,双手一把就抓住宁瑞的双肩连连惊呼道:“大哥,你去哪了?泽儿可找到你了!”
宁泽使劲摇晃着宁瑞的肩膀,语调尽是欢声,可他这一用力晃动,引得宁瑞牵动后背的鞭伤,瞬时宁瑞的冷汗就从鬓角划了下来。萧成在一旁看出端倪,也只能暗自叹息。
宁瑞扫了一眼弟弟的衣着伤势及在场众人看到萧成和自己时那如释重负的表情,还有四周破门断窗的碎屑,不用问就知道这混帐小子此次又闯大祸了。
“啪”的一声,宁瑞甩给宁泽一个响彻云霄的大耳光,面色铁青,用手指点他半天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宁泽还在突然看到宁瑞的欢喜之中没有缓过神来,对大哥骤然打过来的耳光根本不及反应,而宁瑞这一下又用了全力,直接将他打得摔倒在雪地里,口腔溢血。
“大哥!”宁泽惊叫。
“别——别叫我!你,你混帐!你疯了,竟然敢对爹动手,难道你真要忤逆犯上不成?”
宁泽一愣,看到宁瑞痛心疾首的模样,马上明白宁瑞的意思,慌忙跪倒在宁瑞的脚边,急道:
“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
“还有什么可说的!”宁瑞不顾后背的伤痛,一脚将宁泽踢倒在地,抬腿就踹。
“大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泽儿说——”
“我不想听!”
“大哥,小弟真没有——”
“闭嘴!”
宁泽没想到大哥反应会如此激烈,一时不敢再言,只能可怜兮兮地眼中隐泪,抱着头承受着大哥一脚又一脚的猛踹。
众人被平日里温文儒雅,总是微笑示人的大少爷这突然狂爆的举动都吓了一跳,尤其是萧成死捉着宁瑞的身子,呼喊着叫其他人将宁泽拉开,此时整个院中乱作一团。
就在众人混乱成一锅粥时,只听书房内萧峰长啸一声:
“不要吵了,都给我滚进来!”
书房内一片零乱,桌翻椅倒,书籍散落四下!
宁瑞在萧成的搀扶下,好容易才在一片狼籍中找到个半尺之地,小心跪好,看着这满屋子杂乱不堪的境象,又生气得狠狠瞪了一眼身后的宁泽,吓得宁泽把头埋得更低,连忙找个离宁瑞不远的地方也跪下了。
萧成喝退下人,小心地关上房门走到书案后背对着众人的萧峰身边,偷瞄了一眼萧峰的神色,这一看有点发懵。原来此时萧峰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正对着墙上三丈开外的华国疆域图看得出神,正确的说是对着深深打入在华国地图上各种奇形怪状的暗器眯眼仔细研究着。
地图上的暗器几乎囊括手掷、索击、袖箭、喷筒四大种类暗器,算是应有尽有了。什么工尺镖、金钱镖、如意珠、铁莲花、梅花针、穿银针、袖箭等等等等,让萧成吓出一身冷汗,这地图上的暗器都能开一个暗器库坊了,江湖上能叫得出名称的暗器及一些叫不出名称的暗器全都在上面。
萧峰从不用暗器,不用说,这些暗器什物全都是宁泽的。萧成歪着脖子一点点“咔咔”的转向宁泽,宁泽白衣胜雪,华服绵衣下显得身形细长单薄,不由心中惊叹:“我的老天爷啊,这混小子真是跟叶安学了一身的暗器功夫,他身上倒底揣着多少暗器?”
“老爷?”萧成凑上前轻声唤道。
萧峰一听声音,缓过神来,投给萧成一个高深莫测的眸色,良久才转过神来,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
宁瑞跪得笔直恭谨,满脸诚惶诚恐,就在刚才爹背对着自己时,他悄悄地将身子向宁泽身前靠了靠,正好不着痕迹的挡在了宁泽前边。而宁泽上身微弯,逸姿俊秀的纤嫩脸颊如今右半边肿得像个大馒头般骇人,正偷眼扫着宁瑞的举动,神情既怯懦又半含委屈,还含带着几丝不经意的欢喜,一看便知心思就全在宁瑞身上,对自己看过去的目光理都不理。
看着心高无忌的宁泽,萧峰心中苦笑:“这混帐果然还是怕瑞儿的,不过他一身暗器功夫,也确有超过叶安之势,看来当年让那老匹夫教他暗器功夫还真是一步好棋。”
“爹,都是宁瑞的错!您要罚就罚宁瑞吧。是宁瑞对泽儿管教不严,让他做出这种忤逆犯上的举动,泽儿还小他只是一时情急,只是一时冲动犯混才冲撞了爹,他决没有恶意的,求爹饶了他吧,求爹饶了他吧!”
还未等萧峰先言,宁瑞已连连叩头为宁泽求饶,那后背的伤因为动作过大,早已渗出道道血印,倒让宁泽在后面看得仔细,连忙扶住宁瑞惊问:“大哥,你后背怎么了?”
宁瑞反手用力推开宁泽,一脸怒容:“你别管,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向爹认错请罚。”
“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弟真没有——”
“你还不闭嘴!”
“大哥——”
萧峰暗叹,对着宁瑞冷哼一声:“他确实没有忤逆犯上,是我让他与我动手的。”
宁瑞闻言立时呆愣当场,一脸难以致信,萧成吃惊的下巴都差点掉到地上,双眼睁得溜圆:
“老爷,您是说——”
“是我要宁泽动手的,我想看看叶安名动天下的暗器功夫,这混帐到底学会了几层。”瞅着一身桀骜之气的宁泽,萧峰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宁瑞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宁泽,而宁泽眼巴巴瞅着大哥,一副被误解又不能诉苦的孩童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