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的尽头是什么?
——还是路。
一条路,要走到什么时候方是个了结呢?
——生命终结之时吧。
而于此之前,路却总是暗黑的,踩了前脚,便不知道后脚该往哪踩。
当然,人生的险恶往往也就体现在这里。
轩辕小天在走进暗黑之中时,眼睛就瞎了。
他忽然什么也看不见;前方是路,还是悬崖,他也一无所知。
——是继续走下去,还是转身返回头?
他霎时间感到自己的心里有恐慌,有畏惧,有不知所措,有茫然无助。
而与此同时,还有一股无尽的屈辱之气。
——继续走下去!
他突然下定决心,便不再管前方是什么,有什么,直路还是弯路,平路还是坡路,高地还是悬崖,毅然一步步地向前踏去。
他并非大无畏者,却也绝不愿意做卑怯者。
他只是一个一心只想做回自己,既不践踏别人,也不希望被别人所践踏的正常人。
他渴望爱,渴望友谊,渴望平静,渴望宁谐,还有真诚和热情。
但现在,这个世界却并不认同他。
相反,这个世界反而是在处处排挤且压迫他。
——为什么?
现在的他根本无法得知:他只是一个才十岁的小孩子,而已。
——一段多么漫长而痛苦的暗黑之路啊!
轩辕小天早已经不记得自己跌过多少次跤,撞过多少次石壁,磕磕绊绊走过多长的路了。
他唯一牢记在心的是,无论前方有多长的路程,有多么的艰难险恶,今天,自己都是一定要走到尽头,看到凝神池的存在!
要知道,现在的他,走下去,或许还可以找回一点尊严和希望,退回去,就绝对只剩下屈辱和欺凌。
他想成为一个强者,甚或绝世强者,没有人可以亵渎他,更别说欺压和凌辱。
他更不想被人再次辱骂作“废物”!
他讨厌那样的自己。
时间在无声无息之中飞逝。
他其实连时间过去多久,也早就忘记了。他只知道现在的他:脚皮磨破了,膝盖撞伤了,额头磕破了,两只手都是黏黏的瘀血。
一步一血印……
他几近绝望!
但便在此时,眼前陡然一亮,他的前面不远豁然出现一缕缕明光,在不停地闪烁流动着。
——凝神池?
他忽然大叫一声,然后疯狂地奔过去,跌倒了就迅速爬起来,瞬间来到了明光旁。
只见那里赫然就是一个幽幽的大池子,池子上方有无数的月光缕缕飘下,闪烁而幽美。
——是它了!一定就是它了!
轩辕小天这时什么也顾不得,连衣服也不脱,就“扑通”一声,跳进了池里。
刹那间,一阵寒彻入骨的冷气迎面扑来,并一下子笼罩住他的全身心。
什么鬼东西?!
他给吓的立即逃出池中。而且出来了,还一个劲儿地在哆哆嗦嗦。
这真的是凝神池吗?他哆嗦着身子想道,仔细打量四周,却发现前方已经没有路,只剩有一面石壁。
不管了,进去再说!他再次慢慢试探着下池里去。
脚刚碰到水面,又是一阵刺骨的寒冷。但这次他没有退缩,而是先适应一会儿,待寒冷的感觉不复先前似的强烈以后,才一点点地踩进去。
先是脚丫子,脚板,小脚,然后是小腿,大腿,最后是腰和胸部。至此,他已经是达到自己的忍受力的最顶点了,那张俊美的小脸蛋上,一片乌青,头顶,更是结了一层薄薄的白冰。
啊,不行了!
才半分钟左右,轩辕小天就不得不继续逃出来,实在是太冷了,非一般人可以忍受!
望着眼前的凝神池,他一边不停地打着哆嗦,一边不禁想:这池水是如此的冷彻入骨,一分钟都难以受得了,又怎么可以做到洗涤神魂呢?而且,我那么大都无法忍受,那些刚出生的婴儿,又如何可以忍受?这种寒冷,可是会夺人性命的啊!——不对,一定是有诀窍的!想到这,不由得又开始仔细打量起四周。
但轩辕小天却绝对无法想到,其实进入凝神池的诀窍非常简单:即只要是在每天的正午时分左右浸泡进池里,就行了。因为凝神池有一个神奇的地方,每到一天的正午时分,其水温都会是暖和的,然后便是逐渐寒冷起来。而那个领路人和高大肥胖者之所以故意对他进行阻挠,又岂非只是捉弄和玩耍那么简单?他们其实是想要了轩辕小天的小命!——谁叫他得罪的人是轩辕英雄呢?
轩辕小天其间又连续下池尝试了几次,还是无法忍受得住那一股寒冷,心里既着急,也无可奈何。不过很快他更发现了一个致命的地方:即凝神池附近的寒气越来越厉害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的空间就仿佛是在酝酿着一个寒冷的世界似的,最后连池面竟都可以肉眼可见的看到结出了一层细碎的薄冰。他惊恐不已地想暂时退出去,却才又发现,来时的路不见了!……最后,他无力地坐倒在地。
他不想也无力再去走动了,任凭那愈来愈烈的寒气,慢慢地,一点点地将其笼罩,并且吞噬。
第二天,在异常高大的青石壁面前,高大肥胖者正不胜欢喜地把玩着手中的一串珠子。
那是一串奇怪的珠子,颜色灰白,雕琢粗糙而丑陋,散发着一种浅浅的幽光。
高大肥胖者一面不厌其烦地把玩着这串奇怪的珠子,一面满心欢喜地想道:英雄少爷出手还真大方,不就是弄死一个小废物吗?比弄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呢,居然就送给我这一串“鬼面珠”,不错不错!这“鬼面珠”可是凡品魂器里面的高级货,既可以助我修炼黑色梦魂力量,也可以在打斗之中增幅梦魂力量,绝对是价值不菲!——唉,要是英雄少爷以后能再多吩咐几次这样的事情下来,那就发了!高大肥胖者不免贪心起来,但随即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大熊,这是鬼面珠吗?”正当高大肥胖者美滋滋的做着白日梦时,一个声音陡然在他的耳边响起。他抬头一看,是昨天那个领路人,和自己同辈,是平日里比较友好的朋友。
“是啊一峰,给你瞧瞧本大爷的好东西。”大熊眉飞色舞地扬起手中的“鬼面珠”,说道。
一峰从大熊的手中接过珠子,细细感受了一番,惊叹道:“这可是凡品里的高级魂器,大熊,你从哪里弄来的?”
大熊得意地嘿嘿一笑,说道:“你还记得昨天那个小废物吗?”
一峰诧异道:“记得,那只是个废物,又没有修炼过,可怎么会有这样高级的凡品魂器在身呢?”
大熊连连摆手道:“你误会了,那个小废物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野种,身上哪能有!——告诉你吧,这可是英雄少爷打赏给大爷我的。”
一峰一时之间惊疑不定,满腹疑惑地道:“英雄少爷打赏给你的?那可是个出了名的小恶爷,他凭什么会无端端地打赏给你那么贵重的魂器?”
大熊笑吟吟地答道:“就凭大爷我将昨天那个小废物给葬送进了这——里面。”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身后的那面大青石壁。
一峰吓一大跳,猛地抓住大熊的肩膀,大声问道:“你说什么?你竟然敢杀死了昨天那个小废物?”
大熊一愣,随即不悦地说道:“不就小废物一个,杀了就杀了,大爷的,你在这里大惊小怪的干吗!”
一峰连连跺脚道:“你啊,脑袋进水了!你可知道那个小废物是谁的儿子?”
大熊道:“不知道,总不会是家主的吧?”
一峰道:“不是,但他也是家主的亲孙子。”
大熊这回才心下大骇,手一颤,那串“鬼面珠”顿时掉落在地上。
但他也顾不上去捡,而是嘴唇微微发抖地说道:“一峰,他真的是家主的孙子?”
一峰答道:“千真万确!”
随即又叹息道:“也怪我昨天没跟你说一声,本来只是想让那小废物受点苦的,谁想到你竟会直接下了黑手。”
大熊脸色一片惨白,道:“我本也不想,是英雄少爷派人来吩咐我,说是一会儿会有一个废物来进凝神池,叫我想办法不声不响地将他灭了,到时必会重赏我。我也想过这里面可能会有蹊跷,英雄少爷派来的人却说,那个小废物是刚从外面召回来的家族子弟的后代,从未修炼过,只是云龙长老怜悯,才让他进凝神池,让我不必有任何的顾虑和担忧。”
一峰沉吟道:“事情已经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此事,我也难以逃脱责任,我们还是好好想想对策吧。”
大熊歪着头想了一下,忽然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先进凝神池里看看,兴许那小废物命硬,还活着呢。”
一峰苦笑道:“希望吧。”他其实也根本想不出任何的对策。
大熊捡起地上的“鬼面珠”,回头手一挥,青石壁于是重新慢慢裂开。
而此时临近正午,艳阳高悬,青石壁的裂缝里那一条石板路出现以后,却赫然竟和昨天不一样,一眼望去,都是光点闪烁,哪里还存有昨天所看到的暗黑空间!
——路,依然还是昨天的那条路,但黑暗不再。
可人呢,是否还会是昨天那个人,依然还在?
大熊和一峰均无从得知,只好快速地迈向山洞里,直奔凝神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