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漓这听来体贴的话语,无疑是把这些夫人小姐全都打入地狱了。让她们找皇后娘娘说媒,这意思岂不就是,要是她们再像今日一般碍着皇后娘娘的眼,皇后娘娘便可以插手她们的婚事,把她们给指婚出去吗?要是普通的指婚也就算了,万一皇后娘娘一生气,把她们指给乞丐和老头呢?她们还不是只能遵从懿旨?
夫人小姐们面色铁青,尤其是韦氏女,这会儿悔的肠子都青了,生怕被百里九歌记仇。她们跪在地上磕头,纷纷说着求饶的话,直到墨漓和百里九歌都走远了,还没有人敢站起来。
百里九歌回眸望了眼,见那缤纷绚烂的御花园盛景中,偏生的跪了一地美人,实在有碍观瞻,她扯了扯墨漓的手指,说道:“我让女官去传话,叫她们平身好了。”
墨漓这厢吻了吻衿儿的脸,转眸对百里九歌道:“你不生她们的气?”
“气过了就好了,我还要怄气伤自己的身体不成?”百里九歌洒然一笑,“我不会把她们的行为放在眼里的,反正知道她们是白忙活,丢脸也丢她们的,我只当是看了场戏。就是你被占便宜了,我不开心。”
墨漓忍俊不禁:“傻九歌……”她看他看得也挺紧的,竟是觉得被欺负的是他这个大男人。
百里九歌招了女官过来,对她说道:“去让那些夫人小姐平身吧,让她们都回家休息,晚上再进宫来见我。噢对了,顺便跟她们说,我不会记恨她们的,都不要有心理负担。但是决不允许还有下一次,不然我一定严加惩治她们,绝不留情。”
“是。”女官立刻去了。
百里九歌娇憨的笑了笑,握紧墨漓的手,再和衿儿对视着笑笑,一家三口就这么顾盼神飞的,渐渐走远。
平静恬淡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远方的山峦剪影,随着秋日的加深,慢慢变红,又慢慢凋零。
墨漓勤于朝政,广施仁德,令举国休养生息,这个长宁元年,令周国百姓感到难忘,铭记了许久。
百里九歌****在后宫,与女官和班琴、容仪一起带着衿儿,很是优哉。有闲心的时候就做做画,画的都是大周百姓的清平乐。
御医署令的御医们依旧在忙着为百里九歌设计各种各样的药膳,百里九歌为了补偿腹中的孩儿,每每都吃得很多,原本纤细的身子稍稍胖了点,墨漓很满意,说这样更好生养,从前的她太单薄了,他看着都觉得心疼。
这些日子,百里九歌派人去找了李玉衡来,动用宫里的匠人,为李玉衡重新修好了玉店。百里九歌原想着好好资助李玉衡一番,想派人和她一起采玉,但都被李玉衡拒绝了。
李玉衡很头头是道的说:“我爹说了,虽然不劳而获是我们人的最高理想,但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还是不要指望了,财富一定要靠自己的双手去辛勤创造,这样才会心安理得。”
百里九歌执着李玉衡的手,担心的说:“可是你当初为了救墨漓,把你家的玉全砸了,这笔损失实在太大了不是?再从头做起的话,你要吃多少苦头?这可是你们家积累了几百年的基业呢。”
“没事没事!”李玉衡摇着白玉圭,眼神锃亮的说:“墨漪告诉过我,**************,千金散尽还复来,我好好再做,白手起家,我有信心!”
“玉衡……”百里九歌拍拍李玉衡的手。既然李玉衡说什么也不要援助,自己也不好硬给她塞了。
想了想,百里九歌从墨漓那里要了块令牌,送给李玉衡。李玉衡本来就被册封为长公主,再加上御赐的令牌,不管行走到哪里都可以便宜行事。百里九歌想,这样的话就方便玉衡四处挖玉、谈生意了。
倒是听李玉衡提到墨漪,百里九歌的心脏揪了揪,不禁焦虑的皱眉。
到现在还是没有墨漪和顾怜的消息。自己和墨漓已经派出去很多人了,就连丐帮的弟兄们都用上了,可是始终找不到他们。
百里九歌不禁折下一支腊梅,闻着清洌的花香,胸膛的起伏渐渐剧烈。
墨漪,顾怜,难道你们真的葬身在火场中了吗?那八百多具烧焦的尸体里,真的有你们在?
百里九歌想不下去。
这段时间衿儿越长越大,精致的五官也越发的惹人称奇,百里九歌在收获了这份喜悦的同时,也陆陆续续的分享到友人们的喜悦。
容微君来信说,梨花巫嫁人了,嫁得很好。
文鸯来信说,她终于减肥成功,并把她那不男不女的侄儿秋杭嫁了出去。
百里未明来信说,宸王妃又有了身孕,他去宸王府上喝酒祝贺时,邂逅了一位女子,心生爱慕,已经提了亲。
鬼医来信说,他的宝贝心头肉夏舞雩,过上了好日子,再也不用他操心了。应长安依旧是到处乱窜,发明毒药,满满的都是人生乐趣。
紧接着,花谷七宿其她姐妹们的信也纷至沓来,除了恭喜百里九歌之外,也汇报了各自的情况。百里九歌数了数,千影歌姬月如初已经是五个孩子的母亲,眼下梨花巫和勾魂娘子都收获了幸福,剩下的天山毒女、七杀仙,也兜兜转转的寻到了良人,似乎就只有小司命子祈还在一个人乱晃。
百里九歌笑着喃喃自语:“子祈的年纪是我们中最小的一个,就是再蹉跎个几年,好像也没什么。”
虽然不了解子祈的过去,但百里九歌仍在心中祝福子祈,能够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收获愉快的人生。
大周长宁二年,旧历癸卯年的元月十五,西岐城燃放起五颜六色的烟花,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家家户户煮了元宵,团聚在一起。
宫中也不例外,班琴抱着衿儿,百里九歌坐在软椅上,望着御花园里的小宫女们正要燃放烟花,容仪在她们的簇拥下,满脸都是快乐的笑。
这偌大的后宫里毕竟是女眷不多,所以百里九歌便让这些小宫女随意就好,她们也都才十四五岁,尚还有着孩童天性,此刻虽然不能回家,但也能纵情的欢笑。
百里九歌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笑着对宫女们说:“这段时间大家照顾我也都辛苦了,赶明儿了我给你们轮流放假,你们可以回家探亲。”
小宫女们一听,高兴的都要流出眼泪了,连忙跪地谢恩。
癸卯年三月二十四日,正是墨漓和百里九歌成亲的第三年。
墨漓在下朝后,去了临华殿,喊来了百里啸和荆流风,与他们商量着要给百里九歌一个惊喜。
然而,刚商量到一半时,忽然一名凤殿的女官急匆匆的闯进来,气喘吁吁的大呼:“皇上!娘娘、娘娘要生了!产婆已经准备给娘娘接生了!”
三人大惊。
墨漓的眉峰拧起,按照时间推算,九歌的产期的确就在最近……墨漓连忙与百里啸、荆流风赶去凤殿。
三月二十四日,这个日子,墨漓永远记得。他在纷飞的桃花间,望见凤殿一点点的接近,殿外已经聚集了御医署的全部御医们,那为首的御医署令,在看到墨漓时,立刻带着男女御医们行跪拜礼。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定国公、定国夫人。”
“免礼平身。”墨漓温润的做了个手势,那御医署令站起来了,墨漓快步到他面前,说道:“皇后的身子诸位一直都在照料,药膳都是诸位设计的,她是否一切都好?”
御医署令拱手答道:“请陛下放心,皇后娘娘这是第二胎,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皇后娘娘这次生产不会有什么凶险的。”
“嗯。”墨漓当然不可能完全放心,望向凤殿紧闭的大门,听见里面传来的痛苦嘤咛声,一颗心被牵得焦急而担忧,举步就朝着殿门走去。
“陛下、陛下使不得啊!”一位女官赶紧拦住了墨漓,飞快的说道:“产房乃污秽之地,非新婚夜,见红不吉利。”
墨漓皱皱眉,这样的说辞,他似是时常听人说,只是觉得为何妻子在产房中受着生死之痛,丈夫却还要避讳见血?他不想做那样的丈夫。
“朕去看看。”清清淡淡的挥退了女官,墨漓的音调,听着有些紧绷。
他还是很担心,很害怕,也很期待。
他不知道,九歌这次要受多少的苦,也很想知道,这一次,九歌要给他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父皇。”奶声奶气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正要推门进入凤殿的墨漓,听见了这个声音,低头就瞧见衿儿正拉着他的下袍。墨漓的眼底一软,低身抱起了衿儿,笑道:“我们一起进殿,你母后在等着我们。”
“不要去,不要去……”衿儿扯着墨漓的脸,十分正经严肃的说道:“母后说,让父皇等在外面……”
尽管衿儿说话还不是很流畅清楚,但她的表情很是坚定,那双明亮的眼,与百里九歌的眸子很是相似。看在墨漓眼里,竟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与他说话的人是九歌。
怔了怔,墨漓抱着衿儿退开几步,柔声说:“好,父皇与你在殿外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