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继续往回收,六部尚书与侍郎也都依班次站立,其中不乏趁机打量我的视线。最后收回,则是仲离鄙夷的一张大脸,以及叔棠跟风鄙夷的一张小脸。我觉着他们俩生生破坏了我们作为男孩子的俊俏美,很是惋惜地看着他们,不想却换来加倍的鄙夷,于是我便加倍的惋惜。仲离被气得发抖,叔棠小声安慰他:“算了,傻子是看不懂鄙夷这种深刻的表情的。”
一轮廷杖结束后,受刑的被扶回朝堂继续站着。舍人却展开奏本继续念道:“今观诸王会朝,文武不尊,孝悌不循,焉有弟越兄前,倨傲于皇储?唯今皇太子雍容恭让兄弟,礼贤百官,甘为万人后,实为社稷表率。臣叩请圣裁。”
舍人念完后,满朝肃静,似都陷入一种匪夷所思的境地。
就在众人尚未回过神来时,郑老太师临危不乱,当着我的面,一记眼神使出,又快又准又狠。随即便听仲离扑通跪地,叔棠紧随其后。仲离惶然道:“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并非不尊大臣,今日朝上应对考核,儿臣心急了些,担心路上耽搁迟到,况且……”
帝座上,父皇面容遮在冕旒下,稍显疏离,喜怒不辨:“是纠仪御史冤枉了你俩?况且什么?”
仲离垂头,声音小下去:“况且……是大臣们让道一旁,他们不愿走到我们前面,并不是儿臣二人不尊贤……”
“是么。”父皇清亮嗓音里透着些许冷意,“那为何太子可以做到礼贤让能,不逞一时意气,不争人前?莫非是大臣们没有给太子让道?”
宰相冷汗,当先谢罪:“臣等不敢,今日朝会人群熙密,太子殿下仪驾低调,未曾引起众人注意。非大臣们不让道,实属老臣统领百官不当之过,昏聩至此,请陛下降罪!”
我见曾被我气得卧床数月后不得不接受我为太子事实的老丞相,今日又要替我担罪,怕是日后他家孙儿要把我记恨,不会跟我玩了,当即我便赶紧抢在父皇前头道:“怎么能怪宰相呢,全是儿臣来晚了,按顺序自然就要在后面,要是仪驾驶到大臣们前面去,万一不小心伤到人了,儿臣怎么跟他们家人交代,怎么跟他们管辖一方的百姓交代,怎么跟父皇交代呢?”
宰相大人复杂地看我一眼,郑太师诡异地看我一眼,其他大臣们的眼光我没办法看到,但又立即感到后脑勺聚了热量,滚烫滚烫的灼热感,好想扔了头冠挠一挠。
“陛下圣明啊,我朝振兴有望啊,上苍开眼,才赐给我大殷如此一位贤德太子,如此年幼,却又如此明理!老臣,老臣实在是太感动了……”一位被感动得痛哭流涕的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位大人,伏地叩拜,吸引了满朝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