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放下提琴,走近几步,硕长身段像是一堵肉墙,他居高临下地盯着顾以陌,孤傲冷漠的双眸即刻浮现愠怒。
“你是什么人?”他很排斥别人的靠近,这是自己的领地,有陌生人闯入就是死罪。
他看起来好熟悉。这是顾以陌本能地反应,她似乎忘记害怕,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是她真的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特别是这双眸子,似曾相识得令她揪心。
“你是谁?再不说,我马上把你赶出荣宅。”男人的警告如雷声一般震动了顾以陌的心,她来不及再搜索熟悉感,而是得平息对方的怒火。
“不好意思,我是,我是荣宅新来的奶妈。”顾以陌谦恭地道歉,鞠躬说道:“对不起,我无心冒犯,对不起。”
“奶妈住的地方在后面,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喜欢这乐曲,好特别。”顾以陌脱口而出:“我以前听过很多小提琴的曲目,但是这首曲子头一次听到,所以我忍不住……”
“滚回去。”男人的耐心耗尽,他越过顾以陌离开了琴室;一阵凉风穿透顾以陌的心,凝固了刚才涌现出来的全部热情。恍然回神,顾以陌在走廊上找不到他的踪影,他像是一阵风还没来得及在自己心里停留,就又被另外一阵风带走了。
原路返回的顾以陌躺回自己床上,旁边的淑媛依然熟睡,可是顾以陌再也无法入睡,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男人,他是谁?他说话时傲慢冷情,却在拉小提琴的时候异常忧郁,如果没猜错,他大概就是荣宅的男主,听说叫荣旭。
翌日清晨,辛叔便带着顾以陌和淑媛去婴儿室,据说这小女孩就是荣家二夫人所生的小孩,到目前,顾以陌总算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荣家这个年轻的夫人正是荣旭的二妈,这小婴儿虽然年龄小,辈分却一点也不含糊,她就是荣旭的小妹妹,是同父异母的妹妹。
“你觉得这二夫人长得怎么样?”淑媛跟在顾以陌身边,窸窣地嘀咕:“我在杂志上看到有人翻出夫人以前的照片,这二夫人姓郁,好像是个名医世家,后来迁到国外定居。”
“你了解的八卦还真是不少。”
“哎呀,我那几个师姐们全都是在大户人家做事,很多事情都是从她们那里打听来的。”淑媛兴致勃勃地说:“听说这个二夫人在国外读过很多书,你看,长得漂亮,又有学识,干嘛要嫁给一个大了自己十几岁的老男人,现在可好,刚进门一年不到,就守了寡,啧啧啧,真是天妒红颜啊。”
顾以陌不屑地啐道:“这种人家最忌讳的就是背后说事儿,你还是住嘴吧。”
“咳咳咳。”辛叔听到后面嘀嘀咕咕的声音,于是扭头警告:“你们几个记好了,在荣家只管做事情,不要搬弄是非,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直接问我,如果被我知道你们私下里谈论夫人少爷的事情,哼,协议上可是白字黑字说得清清楚楚,到时候别怪我对你们采取措施了。”
淑媛刚才说得可起劲,现在吓得脸都白了,顾以陌淡定地笑了笑,应付地说:“辛叔放心,我们不会触犯荣家的规矩,我们刚才只是相互介绍再深入地了解了解。”
“是啊,对对对。”淑媛红着脸应道。
辛叔并不是故意板着脸说些严厉的话,可是该有的威严还是要摆出来,免得到时候她们真的出了事,害了他们也害了自己;正说着,几人穿过一条石甬路,两旁绿草茵茵,繁花细碎点缀其间煞是好看,在石甬路的中央好像还有另一条路是通往另一个方向,顾以陌远眺望去,看到草坪不远处的一座小木屋,那木屋很是奇怪,窗子和门全都被木板钉死了,好像里面关着什么厉害的东西,只有如此才能防止它逃出来。
“到了。”辛叔带着顾以陌她们走进玻璃房,这房间犹如花海,走上楼就是小姐的婴儿房,当他们踏入时,荣旭也在房内,他似乎正等待他们的到来。
顾以陌心虚地躲在淑媛身后,可是还是被荣旭一眼看出,其实昨晚上就觉得这女人眼熟,可是他实在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了,当然,有些人的大脑就是有这种功能,不该记着的人统统忘得很快,一年多前的风流韵事对于荣旭这样的男人来说再寻常不过,所以不记得也是情理之中。
“少爷,这两位就是以后照顾小姐的奶妈。”辛叔走上去,毕恭毕敬地说道。
荣旭冷扫两人,最后目光落在顾以陌身上,平静地问:“叫什么?”
“顾以陌。”对她的名字也格外陌生,荣旭放弃回想,将她视为陌生人行列。
“淑媛。”淑媛花痴般地偷瞄荣旭,其实顾以陌也想欣赏,只是她不敢抬头与荣旭四目相接,这男人目光如炬,焚烧了她的勇敢。
“辛叔,你应该好好地教导他们,在荣宅,什么地方该去,什么地方不该去,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荣旭一边说,往前迈了一步,临近顾以陌时,严厉又道:“什么话不该说,也得给我小心点。”
“是的,少爷。”辛叔心里一紧,惶恐的心情并不比顾以陌少多少。
“下次再犯,直接滚出荣宅。”荣旭的话盘旋在顾以陌的脑袋上空,顿觉窒息,仓皇失措。
看到荣旭离开后,淑媛迫不及待地追问:“你得罪他了?”
顾以陌这才缓了缓气,撅着嘴低骂一声:“他看谁都不顺眼,哼,有钱就了不起吗?等老娘赚够你的钱,就拍拍屁股走人,我才不稀罕留在这个破宅子。”就因为有这样的主人,所以整个荣宅才会死气沉沉,要说空穴来风势必有因,之所以外面的人传得沸沸扬扬,那也是他自找的。
心动归心动,顾以陌是个有分寸的人,对于这样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家伙,她才不会眷念,何况她来荣家目的明确,一切只为向钱看,其他的什么风花雪夜的事情再也跟她扯不上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