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旭通过反光镜的位置偷瞄一眼身旁的女人,她眼角的泪珠晶莹剔透,许是刚才孤立无援的恐惧击垮这个女人伪装的坚强,他不可否认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想给与弥补,所以听到辛叔告知真相,他才会一反常态地多管闲事。
顾以陌的眼珠子不安分地左右转动,她试图瞅一眼身旁这个故作冷情的男人,其实他旁若无人的不羁只是为了掩藏内心那颗炙热的心;顾以陌想到此不禁脸红起来,她干嘛猜测对方的心,凭什么就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就算她看穿眼眸中的忧郁,也不代表就能更进一步地遐想。顾以陌努力地抑制自己的胡思乱想,情绪变得忐忑不安,她低下头,暗藏自己怦跳不已的心思。
“那天晚上……”荣旭直视前方,含糊地低喃:“那天晚上的事情很抱歉。”
“额?”顾以陌扭头看着他的侧面,他似乎有最美的侧面,轮廓的弧度恰好能刻入自己的心里。
“你孩子多大?”避免尴尬,荣旭刻意转移话题。
“差不多三个月了。”
“跟莎莎差不多了。”
“嗯,听说小姐出生的那天也是下很大的雨。”顾以陌轻笑地说:“真是有缘,我那天送到急症室的时候也因为下很大雨差一点难产。”
“医生,这个孕妇刚送到急症室,很有可能难产,麻烦您过去一下。”
“让开,让开……”
荣旭站在医院走廊上,看到几个医生护士将孕妇急急忙忙地护送进入急症室,当时他还撞到一个老妇人;想起这个场景,荣旭惊讶得转头凝视顾以陌,因为走神,荣旭没注意到前方的道路,顾以陌大叫喝道:“哎呀,小心,小心。”
“吱——”急刹车让两人同时缓过神,惊魂未定的顾以陌喘着气质问:“荣少,虽然我很着急赶去医院,但是也不是不要命地赶去啊。”
荣旭定了定神,重新发动引擎,这会儿他也不找话题聊了,直接驱车赶去医院;到达目的地之后,顾以陌下车前感激涕零地说道:“荣少,谢谢你载我来医院,你放心,我不会耽误照顾小姐的时间,我会尽快赶回去。”
“你自己小心点。”荣旭点了点头,然后驱车离开了医院大门口,目送荣少离开的顾以陌被荣少离开时那句漫不经的关心话语再次感动不已。
早上六点时分,顾妈妈带着奶粉赶来医院,看到病房门口的椅子上坐着一个打盹儿的女人,近一步细看,原来正是自己的女儿。
“以陌,你,你怎么过来了?”
顾以陌揉了揉眼睛,站起来拥住母亲激动地抽噎:“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我让你操心了,我们都让你操心了。”
顾妈妈拉着女儿又坐下来,她告诉顾以陌,雨生脱离危险期,现在是观察期,如果没什么事情就可以出院了,为了不让顾以陌担心,顾妈妈这才隐瞒了孩子的病况,没想到危熙那丫头嘴巴太不老实,直截了当就把情况告诉了以陌。
“妈,危熙也是一片好心,你别怪她。”
“我怎么会怪她。”顾妈妈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段时间,要不是危熙经常上来照顾我,我想我一个人带着雨生也不太方便。”
“妈,我知道你一个人带着雨生很辛苦,是做女儿的不孝,不能在身边照顾你们。”顾以陌愧疚得揪着心。
顾妈妈微笑地安慰:“我也知道你在外面辛苦,所以你不用担心家里,有我在,我危熙在,我们都能照顾雨生。”
“可是你的身体也不太好。”顾以陌想了想,说道:“再过几天就是半个月了,我看能不能预支半个月的工钱,如果可以,我就寄钱给你。”
“别那么心急,免得领导不高兴。”
“没关系,我和上司同事之间都处理得很好。”顾以陌煞有其事地说:“我现在出差还有补贴,算起来半个月的工钱也不少呢。”
到时候为了避免母亲怀疑,每个月的钱还得分好几次寄给母亲,否则一次性寄给母亲几万块钱,她一定会认定这些钱来历不明,虽然这些钱来得确实有点点不光彩,但好歹也是她们全家的救命钱。
***
“上次弄错病历单,今天又弄错药,下次指不定把病人都弄错。”老男人劈头指责。
“爸爸,郁野不是故意的。”女人娇滴滴地劝道。
“不是故意?我看是有意不想做医生。”老男人叱喝道:“要不是看在你爸爸的份上,我根本就不会留你在医院。”
“盛伯父,对不起。”面前低头认错的大男孩显得极其平淡,对于他这样毫无歉意的道歉,盛院长气得火冒三丈:“郁野,你给我好好地反省反省。”
“爸爸……”盛巧巧追上几步,可是盛院长太生气,根本顾不上女儿耍小脾气;她折回来拉着大男孩又指责:“郁野,你不要总是惹得他们生气好不好,虽然你喜欢的是摄影,可是……”
“好了好了,大的教训完,现在你又要来了。”郁野不耐烦地啐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别跟着我。”
“郁野……”
顾以陌走捷径去餐厅买吃的东西,没想到偷听到院长在后院训斥实习医生,这个叫郁野的名字好熟悉啊,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你们说弄错就弄错了?”
“对不起,顾小姐,那个实习的医生当时才来两天,所以……”
“把他叫出来。”
“郁野医生还在医院吗?”招架不住愤怒的顾以陌的小护士扭头询问旁边的女护士。
护士长跑过来赔笑地道歉:“郁医生已经离开医院了,实在是抱歉,顾小姐,我们医院再次向您郑重地道歉。”
是他,没错,就是他这个蒙古大夫。
郁野想逃离盛巧巧的追赶,他转弯时太急没注意前方有人,不巧撞上伫立在路中央的顾以陌;郁野踉踉跄跄地后退两步,刚要开骂,岂料看到顾以陌双眼冒火花,又被她的气势吓得噤声,好像这个女人的火势足以燃烧了郁野整个一百八十多公分的大男孩。
“喂,你挡着路中间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是很不礼貌的事情?”郁野咽下恐惧,忿忿地喝问。
“你叫郁野?”顾以陌往前一步,冷冷地质问。
郁野不由自主地退后半步,犹豫地应道:“是,我就是郁野,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是不是曾经弄错一份病历单,而那份病历单是癌症晚期。”
“好像是吧,我弄错过好几份,我哪记得那么多。”郁野毫无悔改地撇嘴。
俨然一副二世祖的欠扁姿态,顾以陌拧起双拳,使出全力冲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向对方的胸口;然而,郁野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巧妙地躲开,灵活地跳跃,看到顾以陌气急败坏,反而得意笑了笑:“我可是跆拳道黑带,想袭击我,你还是嫩了点。”
“我哪里是袭击你,我要杀了你。”顾以陌吃人的模样吓坏了躲在一片的盛巧巧,还有郁野再也不敢嬉皮笑脸,他走过去抓住顾以陌的手臂,蹙眉问道:“喂,大姐,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干嘛要杀我?”
“无冤无仇?”顾以陌气得翻白眼,若不是当初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她如今的生活肯定不是如此悲惨,至少她绝不会动用好不容易积攒的那十万块钱,最起码她依然保持黄花大闺女的身份寻找一个正常的老公,而不是沦落到做了单亲妈妈,还得靠卖奶养活全家;这一切的生命轨道都是因为这个家伙而完全改变了,她当然恨,她恨不得用眼神杀死这个可恶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