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在这一刻撕拉开一个大大的口子,里面却没有血流出来,只是带着空洞的冷意。
欧阳雨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夏悦,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间,一如刚刚开始的时候。
动作是温柔的,脸上的表情也是温柔的,只是啊,两个人的心终究是太远,不管如何的追赶,还是只能是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就跟枫树林里的枫叶,抵不过寒冬,是要掉落的,都是要掉光的。
夏悦闭上眼睛,宛若熟睡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欧阳雨喊道:“悦儿。”
夏悦听到了,但她没有回答,只是在这个她家主人无比思念她姐姐的时候,在跟她讲诉了对她如此很厚的感情,她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
安慰?
夏悦苦涩,她已经做不到了,真的做不到了。
还能带着微笑对她的主人说,他们的爱情是美丽的,应该这样一直一直下去,应该一直一直继续爱着姐姐。
她不能,也说不出口。
在她如此如此的深爱着主人,在她卑微低贱的什么都不剩,惟有这一腔的深情的时候,这样的话说不出口。
苍天啊,原谅她这样不堪的深情,如此的自私,如此的自私!
欧阳雨没有听到回答,就去看夏悦,就看见睡着了,脸上倒也没有什么表情:“居然就这么睡着了。”然后看着夏悦的脸,很仔细的看着:“是很像啊,可不管怎么像,还是不是我的晴儿,这个世间没有人可以替代的晴儿。”
这样的感觉夏悦是已经完全说不出来的,那种一次一次的痛着,一次比一次残忍的被伤害着的感觉,她那颗残破不堪的心,真的,真的已经品尝不出个味道了。
欧阳雨抱着夏悦起身,往屋内走去。夏悦被放在床上的时候,几近是本能的,伸出了手抓住了欧阳雨的衣袖,在抓住衣袖之后,夏悦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心在猛烈的跳动着,惶恐的,害怕,她怕,这样放肆的动作会让主人生气,会愤怒的甩开她的手!
其实啊,就算夏悦再怎么不想承认,不管她是多么的努力的伪装自己,就好像以前一模一样,可是啊,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那样的心情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的。
因为,以前不管如何,她就算是在睡梦中,也绝对不会奢望的,大胆的去拉主人的手。
终究是不一样了。
欧阳雨回头看夏悦,在看见夏悦的眼睛依旧是闭着的时候微微一滞,然后就那么姿势奇怪的定了一会儿,最后在床边坐下了,只是看着夏悦的脸,目光是遥远的,似乎在透过夏悦看着谁。
外面的风依旧还在吹,好似在轻轻的低吟着。
记得当年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树梢鸟在叫。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一切都是轻的,只是这样无声无息的****都是带着淡淡的,不可抑制的忧伤的。
是啊,蓦然回首,是流年往事的伤。
翌日。
夏悦醒的倒是很早,也难怪,昨天她装睡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夏悦偷偷的去看欧阳雨的脸色,只是一想起她后来实在很的睡着了,那张脸就莫名的红了起来。
“怎么了悦儿?”欧阳雨完全看见了夏悦的小动作。
夏悦一下子连就更红了,连忙摇头。她总不能告诉她主人说,其实昨天她是装睡的吧!
那她的胆子还是没有这么大的。
欧阳雨的嘴角弯了弯,道:“过些日子我们就回去了,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夏悦的眼睛睁大了,圆圆的看着欧阳雨,似乎不相信欧阳雨会这么说,也是,这可是她第一次和主人一起上街呢,而且主人还让她自己选喜欢的东西。
欧阳雨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怎么觉得我的悦儿这几日变得越来越傻了呢,该不会是听不懂我说的话了吧。”
夏悦的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里面的光简直跟路边的小狈完全没有两样的。
欧阳雨脸上的表情更柔和了,索性牵起夏悦的手往一处商铺走去。
那是一家簪子铺子,里面有各色各样的簪子,那样多的形式是夏悦从来不曾见过的,只是单单这样看着,夏悦的眼睛就更直了,好像就在做梦一样。
欧阳雨看着夏悦那完全呆住的样子似乎很满意,倒是从里面拿了一支苏红的簪子,那一边的老板连忙道:“公子真是好眼光,这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跟这位很配。”
欧阳雨显然对于老板的这一番话并不反感,还亲自将簪子戴上夏悦的发髻上,那一边的老板看的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双手搓在一块,为即将到手的银子开心。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还夹着马的嘶吼,欧阳雨和夏悦看向外面,只是就那么一眼,两个人都震在原地了。
只见一辆马车就那么及时的停在一个袭着一身水色长裙的女子面前。
“小姐,你有没有事。”一个丫鬟从对面跑过来急切的询问女子。
女子温柔的对丫鬟笑了笑:“我没事的。”
那马车夫也满是歉意的下了车,来道歉,女子还是温柔的道:“我没事的。”
那马车夫再三道歉之后,才离开的。
“晴儿。”欧阳雨的胸口上下的起伏着,但身体已经超那女子走去,每一步都有些虚幻。
夏悦就那么直直的站在那里,看着欧阳雨一步一步的朝那个跟她长得很像的女子走去,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浑身完全的冻住,脸上的所有表情在这一瞬间开始破碎,一片一片的往下掉。
“小姐,这个簪子是三十两银子。”一边的老板还在搓着手。
夏悦完全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只是双腿就跟不是她一样的,往外移动,老板一看急了“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但视线一触及已经离开,完全没有要再回来的欧阳雨,心下也明白了几分,原本的笑容也没了,拦在夏悦的面前,有些粗鲁的将那簪子从夏悦的发上拿了回来:“没钱就不要来,真是的”,说着还厌恶的看了一眼夏悦。
欧阳雨直直的杵在那女子的面前,双眼一顺不顺的看着眼前的人。
女子有些诧异,但还是带着笑,问道:“请问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欧阳雨的眼眸在瞬间放大,似乎是不能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晴儿,是我。”
夏悦就那么一步一步的从店铺走出来,整个人就好像失去了魂魄,也不看路,就与行人狠狠的撞在了一起,整个人倒在了地上,那行人看见夏悦很没好气:“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有没有长眼睛。”
一条大街上,其实街也不大,一头是欧阳雨,一头是倒在地上的夏悦,可欧阳雨就是完全看不见她。
其实,真的是很近的,很近的,可就是看不见。
夏悦就是连眼皮也没有朝那个人抬一下,从地上起来,往欧阳雨,朝那个女子走去。
那行人看着夏悦那副样子,自认倒霉的骂了一句:“有病吧”,便也就离开了。
女子看着欧阳雨的眼眸也在瞬间停滞了一下,然后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想我应该跟公子没有见过面的。”
欧阳雨激动的一把抓住女子的肩膀:“是我,晴儿,是我欧阳雨啊。”
女子仔细的看欧阳雨,然后皱着眉道:“公子确定认识我吗?”
欧阳雨的脸色很复杂,但放开手,很坚定的说到:“认识,我还对你说过,今生非你不娶,你也跟我说,此生非我不嫁。”
今生非你不娶。
此生非你不嫁!
夏悦走过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一句话。
夏悦的脸色是惨白的,宛若垂死挣扎的私人,苟延残喘的,紧紧的抓着,不愿死去。
女子愣住了,有些不能相信的看着欧阳雨:“我说过此生非你不嫁?”
欧阳雨直直的看着女子,然后坚定的点头。
那一霎那,夏悦仿佛看见了那些年,在那些她不曾遇上主人的时光里,这两个人是那么的快乐的在一起,一个谈天,一个说笑,清浅而美好。
女子瞬时陷入了沉默,然后过了很久,抬起头看着欧阳雨道:“对于以前的记忆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欧阳雨的眼眸在这一瞬间闪过一丝光,女子继续道:“我是在我爹娘在边界捡到的,醒过来之后,对于以前的一切我都完全不记得。”顿了顿看着欧阳雨道:“如果公子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不难说为什么刚刚我在看见公子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了。”
欧阳雨一下子将女子整个抱进怀里:“忘记了没有关系,没有关系,能让我再找到你,已经很好了。”
找到了,还是找到了。
这样被拥抱在一起,是那么的紧密,没有缝隙,好像本来就是一体的。
而她至始至终都是多余,多余的,没有任何的位置。
大街上往来的行人都纷纷的往这边投来目光,女子见了,赶忙慌张的推开欧阳雨,余光瞥见夏悦,但只是这么一眼,她整个人都直直的盯着夏悦。
其实也是正常的,要是谁在大街上看见一个跟自己长得这般像的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的:“这位是?”
欧阳雨顺着女子的目光回头,但在看见夏悦的瞬间,那原本欣喜的眼眸里却赤裸裸的闪过一抹极其厌恶的眼神,那女子没有看见,但夏悦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是厌恶,那一种像是看见恶心的脏点的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