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初秋。梁言站在窗前,轻轻的伸手等着雨水,给窗台上的那盆千叶吊兰洗涤烟尘。
她的身旁有一副尚未完成的画作,一副清淡雅致的水彩画,给人一种很舒适,很舒适的感觉。
目光转动,看着她这间二十平方米的不到的小房间,四周苍白发黄的墙壁,下面靠近墙根处被她贴住。一张墨绿色的沙发床,一张一米多几长的柜子,地上摆着色彩板,还有各种别的画具。
看上去给人很压抑,很拥挤的紧迫感。可是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梁言。
她穿着米色的麻衣裙子,一双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拖鞋。这是她的习惯,她喜欢创作的时候光着脚丫,这能够让她有安全感。
她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瘦小的骨架,白皙的肌肤,一张小巧玲珑的脸庞,但眼眶却比一般女人要深邃,眼睛看人有种猫儿一样的穿透人心。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忧伤。就如现在江南的雨季。
看不出来她已经有三十岁,梁言是现在小有名气的80后画家,创作了一系列优秀作品。作品多次在上海展出。但始终没有办法突破自己,创作出更加具有冲击力的画作,这也是她走不出上海的一个阻碍。
雨越来越小,梁言拿过挂在墙边的毛巾擦干手,走向在地上孤独d躺着的画作。这是她最近创作的,一株仙人掌孤零零的立在一张半开纸的三分之二处。据说在这样一个点上,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压迫感,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画作几乎完成,她拿过一支红色的彩铅,将仙人掌的分叉处画上一条红绳,一条紧绷的红绳。让人的心情莫名的压抑,紧迫,若是有强迫症的人见了,必定是想要那把剪刀将那条逼真的红绳给剪断!
但是看她嘴角微微上翘,就知道她对这画作的完成是颇有成就感的。梁言的嘴角,有一颗小黑痣,笑着的时候,眼睛微微的眯起来,很好看,可却总带着一抹说不清的忧伤。让人怜惜。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梁言在房间里应声”来了,等会儿!”
“林老师,这么早过来?你今天下早班?“
一个带着贝尔黑色帽子,带着银边眼镜,穿着一件格子衬衫,米色长裤,一双很有年代感的鞋子。眼镜镜片上有点滴雨水,很显然,被雨淋到了。
笑笑的对着梁言
“是啊,星期五下午没课,就过来了。”
“哦,那你赶紧进来吧,呀,衣服也湿了!“
“没事儿,我的身体强壮着呢!来,梁言,我给你讲个事儿,明天晚上,我打算带你认识一个人,他可是中国新生代最具才华的画家!我想将你的画作给他看看,好让他指点引荐你,”
梁言点头。然后就去厨房里给林文东斟茶水,林文东斜靠在沙发上,将眼镜摘下。就像是个上班族劳累回到家里,就一副爷们的样子舒服的靠着,等着人伺候的样子。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地上梁言的画作,又将视线看向窗边的那株千叶吊兰,直到梁言麻利的将茶水递到他面前。
他将茶水拿过,轻轻的啜一口,示意梁言坐到旁边。
梁言的看林文东的眼神是带着敬畏,爱慕之意的。甚至还带着很是畏惧之感。她顺从的坐在林文东的旁边。
过了好一会,林文东将茶杯放置在一旁,大掌覆盖在梁言的肩上,眼睛凝视着她,很犀利,
“你十七岁学画画,二十四岁回来M市帮我,一直到现在,十三年。你的画画功夫一直在进步,我算是比不上你了。”
林文东突然说着这一番话,梁言也颇是感概。但没有很是表示出来,而是静静的听着林文东说完。
“林老师,你太谦虚了,在我心里,林老师永远都是最厉害的。“突然像个小女孩一般的说着令人高兴的话,很真实。
“唉,林老师,我现在去将一些画作拿出来,你给我过目过目,好让我带一些比较好的画作去。”
“嗯。“想拍女儿一样,林文东轻轻的拍拍她的后背。
一个小时后,选定了几乎十张比较小,方便携带的画作。起身,发现林文东正眯着眼睛,似乎有点睡熟了的感觉。
想着现在入秋,微微下雨,很凉,她打开柜子,拿出自己的一件风衣,给林文东披上。这一举动虽轻,但林文东很浅睡,很轻的动静他都能察觉到。他睁眼,抓住梁言的手,将她整个人拉进自己。
将头靠在梁言的后背,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不动。
又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外面的雨停了,屋檐上的雨滴似有若无的,隔了好久才落下一滴。
梁言总在想,她和林文东之间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一眨眼,十三年,她竟也三十岁了。
那也是一个下雨天,初秋,她穿着一件普通的有点发黄的衬衫,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双破旧的回力白布鞋。一头披肩长发,刘海长的遮住眼睛,小脸是自卑,羞怯的惊慌,手很是紧张的扯着衣角,一手扶在姐姐的身后,目光很怯懦。十七岁的梁言个子比不上一米六五的姐姐,她才一米五八,平日吃的东西不多,更是个子发育的迟缓。这时候,显得更是娇小。
林文东目光如炬,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的看着她,看了很久。
就在梁言的姐姐尴尬着准备说话的时候,林文东轻轻的挥手制止她姐姐的举动。林文东稍微的低下头,弯着腰看着梁言,僵硬的面上勉强的挂着一抹笑容,拍拍自己的手掌发出很大响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是梁言吗?跟我来,我带你进去看看其他同学怎么画画好不好?”
梁言定定的看着他,她在想,似乎这个老师有点不一样。她在他们的注视下,踏出了一只脚,她的姐姐感到很意外,也很惊喜,为自己送她来画画的这个决定而高兴。姐姐鼓励的推了推梁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