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忍心饿自己的身体,把饭菜热了下草草吃了进去,安礼回来的时候我正在看书,我这人兴趣不多,看书便是其中之一。我听见他换鞋的声音,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进了他自己的房间,我看着表,九点整。我不知道安礼怎么会放心让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独自在家。
我突然想起手机上安礼那个空白的头像,连忙站起来,悄悄踱到安礼房间门口,我举起手机调整角度。安礼他就是个美人胚子,灯光下,他正低着头写些什么,脸上除了认真还是认真,我在这站了这么久,他也没发现,我一边想,一边按快门,当听到那声“咔嚓”时,我想,这下他发现了….
果不其然,他转过头,眸子被灯光晃得还有几分亮意,我干干的站在门口,不知何去何从,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貌似不经意的看他正在写的东西。
是什么表演安排,安礼主动解释:“几天后是学校80周年校庆。”我点点头忽然又问:“这种东西还需要学生会主席亲自准备。”“嗯,这次很重要,我怕他们做不好。”
然后我又发现,安礼是个左撇子,左手握笔。在雪白的纸上,黑色签字笔流畅的书写,让我多看了几眼,男生能写出这样的字,实属不易。
再次提到那个表演安排,是几天后了。班长拿着表演名单来通知我,要我好好准备。我默然应下。是的,我学过小提琴,但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唯一的可能只有梁景端。那个和我有着血缘关系的哥哥。是他,给我报了名。
我抬起头看着走进教室的梁景端。他的目光恰好也落到我身上。我想,现在我看着他的眼神里肯定充满了些不敬,他坦然迎上我的目光,想必已经清楚我的敌意来自何处事,他的眼睛没有闪躲,大胆承认。
我从小就不喜欢梁景端,甚至活在他的阴影下。爸妈总在我眼前夸他,学习好,用功,聪明,总之哪都好。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我知道,他们肯定拿我和他比,那颗嫉妒的种子,从小时候就深深埋下,生根发芽,一直到现在。是的,我嫉妒,有什么理由不嫉妒呢,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我踮起脚尖,仰起头,也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我没有再追究报名参加演出的事,随遇而安是我的本性。
回到家,安礼将一份表演名单递给我,我接过并疑惑的抬头看他,他没有说话,扬了扬下巴示意我看下去。我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在中间的位置,然而,名字后面安礼的字样令我心中一颤,小提琴钢琴合奏?
首先我想到的是,小提琴与钢琴是绝配,一个是乐器之王,一个是乐器之后,其次,与安礼合奏,我抬了头看安礼,他嘴角微扬,眸子发凉,竟然令我后退了一步。
不得不说,安礼的琴技还是很好地,我并不怀疑安礼的钢琴水平,但真的听一遍又是另一个感觉。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忙了起来。我先回自己的家拿了很久没用的小提琴,然后我们两又挑曲子。两颗脑袋差一点就靠在一起,盯着电脑屏幕,我将头转向安礼,白皙的脸上,皮肤光滑,还能看到上面金色细小的绒毛。我这才发现,安礼的睫毛其实很长的,但是因为颜色比较浅,远看便看不出。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灯光的照应下,在下眼睑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我就这样呆呆看着他,直到他出声:“这首行么?”我一时未反应过来,只得答道:“啊…嗯。”于是,曲子就在我愣神中定了下来。
接下来是练习,每晚写完作业我就练琴,因为好久没练,找不到感觉,连拉了几天才有点样子。安礼也同样在认真的练习,我们两个互不干扰,门一关,啥都听不到。几天后,我们开始合奏,效果当然差不到哪里去,几次练习下来,我们找到了感觉,默契的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像久时的知己,我为了这种感觉,在自己暗暗偷笑。
校庆出乎意料的成功,当然有安礼和我的贡献。这次演出服装,我和安礼并没有做刻意的安排,可是选择的衣服在一起看又是那么的搭配。果然,我们一出场就听到台下的惊叹声。这场表演也让我大出风头,大家看到我就会说:“看,和主席同台的人,就是她。”还主席呢,我能与毛爷爷一起同台,这辈子我就满足了…
日子照常进行,议论声也一天天淡下去。
那句老话是什么来着,不是冤家不聚头,在我看到梁景端的第一时间我想起的就是这句话。昨天,他才在办公室问过我与安礼的关系,大概是看到每晚我总与安礼一起回家。今天又在楼梯上狭路相逢。
我跟在他身后,赌气似的不抬头,也不问好,终于到了三楼,我迈上最后一个台阶,舒了口气,梁景端像是有话与我说一般,突然停下,我也没反应过来,直直撞了上去,其实我走的很慢,撞击的力量并不大。只是我条件性的向后迈了一大步,却忘记身下是楼梯,就这么一脚踩空,跌了下去。梁景端是抓了我一把,却没抓住,直到我跌在楼梯的平台上,惊魂未定。
梁景端迅速跑下来,将我扶起来:“小浅,伤到哪里了?”我这才从刚才的情况中回过来,眼泪大滴大滴往外涌,他更焦急,轻扶我的胳膊说:“先说伤到哪里了?我带你去医务室。”我才觉得脚踝处钻心的痛,大概摔下来的时候别了一下子。梁景端将我背了起来,往校医务室去。
我趴在他背上,身体有些僵硬。已经上课了,操场上没有多少人,医务室里是个年轻的老师,她笑着说:“梁老师待学生真好,亲自背来看病。”梁景端笑笑,没说什么,我连头也没抬,专注的看着自己的脚踝。年轻的老师将药水涂在上面,对我说:“接下来有些疼,你忍一忍,一会就过去了。”
然后我就知道什么叫“有些疼”了,我用力掰着床板,闭紧眼睛,不住吸冷气。全身僵硬的抖动。我看到梁景端眼中一丝的不忍,却不想承认,便转了头不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