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从宾馆回到诊所的时候,唐纳德看到罗凯迪正在给一个老太太补牙,他条件反射的用舌头晃动了一下自己在后面的那几颗摇摇欲坠的牙齿,又甜了舔上排的几个带着大洞的牙齿,一想起在美国看牙的费用,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掏了掏口袋,他看着罗凯迪娴熟的动作,决定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把牙齿在这里修整治疗好。
吃午饭的时候,唐纳德故意将馒头向牙洞里塞,吃了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做出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捂住了脸。罗凯迪放下筷子焦急的走上前去托着他的脸问:“怎么了?”“可能是我的几颗老牙又犯毛病了。”唐纳德哼哼呀呀的说。罗凯迪扶着唐纳德坐到治疗椅上,唐纳德张大嘴巴,罗凯迪给他例行检查了一遍说:“你这几颗牙早晚是麻烦。”唐纳德从椅子上抬起头来说:“一回美国我就彻底解决了它们。”刚说完又突然“哎哟。”一声捂住了嘴巴。“俗话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牙疼可是不能等的事情,要是你信得过我就让我给你治一治吧。”说完他开始把唐纳德的牙该拔的拔,该补的补,该钻的钻,彻底处理好了他的牙。”拔完牙的唐纳德倒头便睡,一觉醒来已经是晚饭的时间了,摸摸嘴也不肿了,他舒心的笑着对罗凯迪说:“谢谢你。”说着掏出钱要给罗凯迪,罗凯迪把钱用手挡了回去说:“都是朋友,你客气什么?本来我想为你做点什么都找不着地方,现在给你把多年的牙疾治好了,我也高兴。”唐纳德听了这话把钱塞回到口袋里,抓准时机说:“你这么说我就不见外了,不过你的手艺真是不错,要是在外国开个牙科门诊,收入很可观。”“我知道在美国看牙很贵,到美国去开门诊也是我朝思梦想的事情,你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就像跟你谈谈,可是看到你累了,我就没再说。”罗凯迪说完把防盗门锁上,将一块写有“已经下班”字样的牌子挂上去,他又把电话线轻轻拔了下来,招呼唐纳德去了卧室。
两个人一坐下,罗凯迪开门见山的说:“又绕到在信中老生常谈的话题了,我想请你帮我担保去国外。”“恰好我今天去办延期手续的时候,接到了允许我做担保的通知。”唐纳德恰到时机的接着说:“你想以什么方式出国?”“访友怎么样?”罗凯迪试探着问。“访友肯定不行,大使一看就是有移民倾向。”唐纳德拒绝说。罗凯迪深情黯然的问:“那你给推荐一种方式吧。”唐纳德故意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说:“最保险的就是一步到位的办技术移民,但就是费用要多一些。”“大约要多少?”一提到钱罗凯迪额头的青筋都鼓起来了。“有我这个美国当地人做担保,比你自己申请技术移民要省一半,但是起码也得二十五六万。”唐纳德不知行情的乱喊了一个数字。“二十多万?”罗凯迪惊呼一声。唐纳德说出钱数自己又后悔了,他怕自己说的太多,让上钩的鱼再脱钩跑掉了,于是他缓了口气说:“因为我们是朋友,我个人可以帮助你十几万,我也就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你的意思是说我只要出十几万就够了?”罗凯迪试探的问唐纳德。“确切的说是十六万。”唐纳德认真的重复钱数。“那我先是谢谢你了。”罗凯迪高兴的接着补充道:“你放心,你对我的帮助我今生今世都会记住的,而且等我的资金有了周转的余地,我一定尽快还给你。”“你不要客气。”唐纳德摆摆手接着说:“你最好在周四把钱准备好,周五我要去大使馆办担保的手续,差不多几天就办好了,到时我们一起回美国。”“好,好,好。”罗凯迪爽快的答应了。
第二天趁着罗凯迪到银行去办理钱的事情的机会,唐纳德打了一辆出租车到机场订好了机票,顺便把行李也寄存在了机场的行李处保管处。当天晚上唐纳德接过了罗凯迪的钱,罗凯迪问他是否需要先兑换成美元,唐纳德说大使馆有相应的兑换处,罗凯迪打算和唐纳德一起去大使馆,但是被唐纳德婉转的拒绝了,将一切全权交给唐纳德后,罗凯迪就开始忙着办其他一切出国前的收尾工作,打算和唐纳德一起回国。
周五的上午黄昆菱带着田婧如约而至,唐纳德接过黄昆菱的钱,又拿出罗凯迪的钱,让黄昆菱带他到银行兑换成美元,黄昆菱看到唐纳德拿出的十六万元钱,从心里感激这个老人,唐纳德拿到美元后,乘出租车把黄昆菱母女送到见面的旅馆,说好下午他就带着着手续过来,其实他坐着出租车直接到了飞机场,临行前他最挂念的就是梁晓晓,于是给梁晓晓打了个电话告别,下午飞机带着罗凯迪和黄昆菱的南柯梦起飞了。
接完了唐纳德的电话,梁雅文悠闲的坐在沙发上对正在忙着看加拿大大学寄来的邀请函的梁晓晓说:“自从唐纳德从岛城走了之后一直没来过电话,别看相处了这一段时间也有了感情,时间长了看不见模样,听不见声音,心里还怪挂念的。”“你是在说陈剑飞吧。”梁晓晓阴阳怪气的取笑梁雅文。梁雅文用脚轻轻踢了茶几腿一下说:“正经点儿。”“恐怕在北京又唱了一出空城计,北京的名胜古迹那么多,没有意外他怎么会这么快就打道回府了。”梁晓晓放下邀请函白了梁雅文一眼说。“是啊,你总是料事如神,神不知,鬼不觉的自己申请了学校,现在眼看就要梦想成真了。”梁雅文有些酸溜溜的说。“我也是被逼无奈,要是我从申请学校的那一天起就告诉你,你这个小喇叭就又要开始广播了。”梁晓晓将邀请函和自己的其他证件放进一个纸袋里,准备第二天去办护照,梁雅文拿过她的纸袋摸了摸有些埋怨的说:“当时你给我也申请个就好了。”“这种想法曾经在我的脑海中闪现过,可是你知道吗,尽管我申请的这个学校不需要托福成绩,但是去北京签证的时候还要参加大使馆举办的统一考试。”梁雅文一听考试两个字吐了吐舌头说:“还要考试啊,那就算了,我十有八九过不了关。”梁雅文说完泄气的看着梁晓晓说:“出国的事情全指望你了,我的将来也全靠你了。”“没问题,但是你要保证在我办其他手续的这段时间里一定要严格保守保密,因为我去签证还不一定能成功呢!”梁晓晓严肃的看着梁雅文嘱咐道。梁雅文也用前所未有的认真样子点了点头,她接着说:“看来出国的事情还真用不着唐纳德。不过他这个人挺奇怪的,自从到了北京之后,除了临行前再也没有来过电话,也没有告诉我们他在北京的电话号码,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梁晓晓站起来跪在沙发上翻着日历说:“反正我们仁至义尽,没给中华民族礼仪之邦的称号抹黑,现在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管他的事情,但求上帝他别到处给我添乱就可以了。”梁晓晓说完去门市部找爸爸妈妈谈关于办理财力证明、护照和兑换外币的事情去了。
夜幕降临了,不知是不是天随人愿,这个夜晚异常的闷热压抑,黄昆菱和女儿在和唐纳德见面的宾馆里已经等了一个对时了,可是唐纳德还没有回来,宾馆的大堂主管已经注意到了这对母女,黄昆菱也许是女人中第六感最不敏感的人,面对着已经等不及的孩子她还是痴心的一再安抚她说:“再等等,万一我们前脚走,他后脚回来了呢。”可是到了晚上十一点唐纳德还没有出现,黄昆菱和女儿去了一家小旅馆住下了,旅馆里懂事的田婧对黄昆菱说:“妈妈,这次让你操心费神了,我知道让我出国的钱来之不易,去了国外我一定努力学习,多赚钱,把你欠下的债还清。”“你年纪还小,不要总是把钱啊,债啊之类的事情背到肩上,这一切妈妈自己能够解决,但是你一定要刻苦学习,出人头地。爸爸妈妈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你一定要记住唐纳德是你命中的贵人,是我们家的恩人,你将来挣了钱,第一个要还的就是他。”黄昆菱就好象是女儿马上要走了般的叙说着,田婧则乖乖的依偎在妈妈的怀里用眼泪做着无声的回答。
中午没有等到唐纳德回来的罗凯迪心里有些不塌实,可是上午来看病的人不少,一忙起来就把他的疑惑都打消了,可是时间已经是十一点钟了,唐纳德怎么还不回来,他看看正坐在椅子上打点滴的小学生和陪在一旁的母亲,他的心里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他猛的一抬头看到了唐纳德那间紧锁的门,有种感觉让他觉得有必要进门去看一看,于是他从抽屉了拿出自己备用的卧室钥匙打开了门,里面出奇的整洁,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放在写字台上的一串钥匙,他的大脑中顿时噌的一下像注满了水,他赶快打开衣柜一看空空荡荡的,“骗子”两个字首先冲到他的脑海中,他在屋子里来回的踱着步子,可是想来想去,凭自己对唐纳德的款待他不会骗自己的,可是行李和人都不见了确是事实,他忧郁矛盾的不知所措,突然他想起了唐纳德提起过在岛城有一个好朋友,就从写字台抽屉里找出了梁晓晓的电话号码,先编了一段比较婉转的开场白,这才拿起电话。
梁晓晓由于第二天要去办理护照早早的就睡下了,电话响了后,谢婉芳一听是找梁晓晓的,就把梁晓晓又叫了起来,梁晓晓接过电话半梦半醒的说:“喂,你好。”罗凯迪急切的说:“你就是梁晓晓?”“是我,请问您是哪位?“梁晓晓用手揉揉眼睛问。“我是唐纳德在北京的朋友。”罗凯迪压住性子耐心的说。“噢,你好,有什么事情吗?”梁晓晓礼貌的说。“唐纳德失踪了,你知不知道他能去哪里?”罗凯迪焦急的说。“他已经回国了,怎么你不知道吗?”梁晓晓平静的问。罗凯迪听说唐纳德已经回国了静静的放下电话,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梁晓晓冲着电话喊了好几声喂,没人回答,她放下电话说:“神经病,怪不得唐纳德会不辞而别呢。”谢婉芳奇怪的看看女儿,梁雅文接过话说:“你以后就全心全意的忙出国的事情行了,再有这样的电话我替你回答。”“谢谢你了,梁秘书。”梁晓晓学着老总的样子拍拍梁雅文的肩膀。“看她牛的。”谢婉芳笑着说自己的女儿。
梁晓晓忙了两天才把所有的手续办完,她在家里做一些签证前的小准备,突然门铃响了,谢婉芳一开门看到一对陌生的母女,当她们喊出梁晓晓的名字后,就将她们请进屋了,在客厅看电视的梁雅文一看到来了两个陌生人找梁晓晓,就赶紧跑到卧室把梁晓晓叫了出来。黄昆菱和田婧对梁晓晓做了自我介绍后,梁晓晓让她们坐下,开始问她们的来意。黄昆菱渴的喝了好几杯冰镇橙汁后说:“我是唐纳德在石家庄的朋友,我们是在唐纳德离开你这里之前定好的要在北京见面,你可能也对我的电话有些印象。”梁晓晓想了想点了点头。黄昆菱把身子向沙发后面挪了挪接着说:“我和唐纳德在北京见面后,说好让他给我女儿担保出国,他说他给我们出一部分钱,我们自己凑五万,我们把钱给他后,他说去大使馆办手续,谁知一去不复返。我只有你的电话号码和地址,前几天我来过电话,你老是不在家,我等不及就来了。”听到这里梁晓晓看看梁雅文,梁雅文伏在她耳朵上说:“她是来过电话,我吸取了你那天晚上接电话的教训,就来了个一问三不知。”梁晓晓听到这里推开梁雅文,对黄昆菱说:“唐纳德已经回国了。”“什么?”黄昆菱听了这话慌张的问:“他还回不回来了。”梁晓晓觉得很好笑,就反问道:“你说他还能回来吗?”“我的钱呢,我的钱怎么办?唐纳德到底想干什么?我那五万块钱可是来之不意啊!”黄昆菱搂着田婧哭着自问道。谢婉芳最看不得别人掉眼泪就递过一块手绢问:“究竟是怎么了,你有什么难处?”黄昆菱擦擦眼泪对谢婉芳说:“我们家田婧她爸爸身体一直不好,为了给唐纳德这五万块钱,我到处借钱,可是亲戚朋友们了解我们家情况的,都怕有借无还,不愿意借钱给我们,现在公有房子不是都让个人买下了嘛,我就把自己的房子做了抵押才有了这五万块钱哪。唐纳德知道我家的经济状况,他要是真能这么狠心的坑我们,可真是太没人味了。”“要是真的是这样,唐纳德也太不像话。”谢婉芳也擦擦湿润的眼睛说。梁晓晓听了她们的叙述后对黄昆菱说:“你刚才说你给了唐纳德五万块钱,你有收据和借条之类的东西吗?你有什么证据吗?”没有,不过一直都是我和孩子在场的。”黄昆菱焦虑的看着梁晓晓说。”“我想我无法判断究竟是你在说谎还是唐纳德真的欺骗了你。”梁晓晓面无表情的说。“小姑娘,现在是我们受骗了,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黄昆菱不高兴的看着梁晓晓说。“可是你并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钱的事情,我从来不听一面之词,再说你在这里把天说塌下来都没有用,我只是在中国唯一一个为唐纳德无偿付出的人,至于他个人的事情我从来都不过问。”“晓晓,你给唐纳德打个电话问问,人家大老远的都来了。”谢婉芳有些于心不忍的对女儿说。梁晓晓拿出唐纳德的电话号码给黄昆菱说:“你自己打吧。”黄昆菱听了一会儿电话说:“怎么是个空号。”说完她拿出自己记得电话和梁晓晓写的电话一对,没有出错,就放下电话对谢婉芳说:“我该怎么办啊?”“我也不知道,该做的我做了,该帮的我也帮了,我还很忙,如果没有什么事情,请你们回去吧。”梁晓晓冷酷的下了逐客令,谢婉芳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是如此的冷漠,她找不到以前那个热情活泼的梁晓晓的身影了,梁晓晓一瞥眼看到小田婧正在愤怒的瞪自己,她又看看低头不语的黄昆菱说:“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来找我,我只是唐纳德这次中国之行当中的一个驿站,你们被他欺骗了我很难过,但是我个人觉得骗子和被骗者都不值得同情。如果你们不是对唐纳德有过分的要求,如果你们不是把自己的将来硬拴在别人的脖子上,如果你们能够灵机一动先打个电话给大使馆询问一下,我想你们也就不会受骗了。”黄昆菱缓缓的抬起头,面无表情的对梁晓晓说:“你话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唐纳德他编得像真的一样,我也亲眼看见他说要帮我的那十几万块钱了,更重要的是我们始终觉得他是个老人,不是个毛头小子,老人应该是值得信任的。”
“这就是传统教育中存在的最大缺陷。”梁晓晓说着走到小田婧的身边摸摸她的头,田婧倔强的摆脱梁晓晓的手把头埋在妈妈胸前,梁晓晓笑了笑说:“从小到大我们都被教育说要尊老爱老助老扶老,老人这个字眼在我们眼中是慈善的,是值得信任的。可是我们疏忽了一点,那就是老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有些邪恶的老人根本就不值得敬,不配被爱,更不应该帮助。”她看看黄昆菱漠然的表情继续说:“如果一个人从年轻起就是骗子,到暮年的时候仍然不思悔改,那我们能单纯因为一个老字去信任他吗?如果一个人从小到大都诚实可信,那我们还能因为他是个毛头小子,就不去信任他吗?这种判断人的方法是不是太片面了?”听了梁晓晓的话,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