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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三十二)

(接上回)干净整洁的候机大厅里人流熙攘,梁晓晓和梁雅文并着双腿直着身子端端正正的站在一根灰色正方形的大理石柱子边上,谢婉芳坐在她们左后方的休息椅上抱着鲜花静静的等待,梁立波站在妻子前方几步远的地方,他手里拿着摄象机正在目不转睛的通过摄象机的窗口看着两个孩子调节焦距和光线。梁雅文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用手摸摸鼻子,看看出口,用半含得意的口气说:“真没想到唐纳德会提前来岛城,还真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也挺激动人心的。”她看到梁晓晓没有回答,就撩撩梁晓晓的辫子说:“我就是没看走眼,在唐纳德的心中还是觉得我们最好,你瞧他在别的地方都呆不了多久,一定是住得不塌实,也就是到了咱们这里才有家的温馨感觉。”“我看他是在上海东窗事发,不得不改变原计划,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梁晓晓把长马尾辫拿到胸前,背靠在大理石柱上带着一种十分朦胧的表情说。“管他东窗事发还是西窗事发的,反正他这次来是肯定要接你出国的。”梁雅文把右手支在大理石柱子上,将左脚挽到右脚上斜着身子说。“你是不是健忘啊。”梁晓晓把辫子一甩,站直了身体,有些生气的接着说:“咱们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吗,这次唐纳德来了之后,我们决口不提出国的事情,不光是不提,还要从思想根源上清楚出国的事情我们从今往后不再依赖指望他了。”看着梁晓晓因争论而涨红的脸,梁雅文也抬高嗓门,瞪着大眼睛说:“我们不依赖指望他办出国,可是他这次来谈大计划是他自己说的,你别自作聪明的把唐纳德的一片心意给演走了味儿。”“我敢断定,他这次来了连提都不可能提出国的事情,恐怕他现在还担心我们提呢。”梁晓晓拿出手绢擦擦额头上的汗说。“不提?你怎么知道的?怕我们提,没有道理。”梁雅文大幅度的点着头挥着手说。在远处调节摄象机的梁立波看到这种情形转过身去对谢婉芳说:“这俩孩子怎么跟吵架似的,咱们过去看看。”谢婉芳抱着鲜花跟梁立波来到大理石柱子的背面,“唐纳德……。”梁晓晓还没说完,梁雅文口中发着啧啧啧的声音,摇摆着手打断说:“我问你,晓晓,要是唐纳德这次来不提出国的事情,咱们这大热天的站在这里干嘛,咱们费尽心思的招待他干嘛,再往回追溯一点,过去咱们把精力和钱都投到唐纳德的信上是为了什么?”梁晓晓看着出口处的红色航班字幕说:“唐纳德是我们的朋友,不管他在别处都做过什么事情,也不管别处的人们都怎么看待他,这些都与我们毫不相甘,我们无权指责其中的任何一方,我说这话不是有意去袒护唐纳德,而是因为我觉得所有已经发生的和即将发生的事情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但是我觉得不管唐纳德是怎样一种人,怀着怎样的一种目的来到这里,至少我们要让他到了这里后孤掌难鸣。也许你觉得唐纳德如果来了不提出国的事情是违背了诺言,那我们就更不应该违背我们面对着唐纳德当时要来中国时对他的那份热情的许诺。唐纳德可以言而无信,但是我们要对自己许下的诺言负责,因为我们是人,人就是要有责任感和负责任的意识。”听到这里,梁立波拿着摄象机从大理石柱子背面走出来,谢婉芳把手中的鲜花塞给女儿,梁立波看着梁雅文语重心长的说:“晓晓说得对,今天我们就抛开所有的私心杂念,一心一意的接待我们的远方来客。过去你们的爷爷也经常教育我和你父亲: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谢婉芳笑着用手揽住嘴里嘟嘟囔囊的梁雅文,四个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洒向安全通道。

扬声器里如清泉般的声音预报着从上海来的班机即将进港了,梁晓晓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把鲜花端端正正的双手举在胸前,梁雅文从包里掏出一面以前唐纳德送给梁晓晓的长条美国国旗摇晃了起来,谢婉芳挽住全身心准备摄像的丈夫的胳膊帮孩子们看着出来的客人,以免唐纳德走了两岔头。随着人流从那扇玻璃门里涌出来,侯机大厅的空气变得嘈杂闷热起来,中央空调这时好象也不起作用了。人潮中唐纳德穿着鸭蛋绿和白色条纹的T恤衫走来了,梁晓晓把手中的鲜花举起来使劲的摇了摇,唐纳德朝她摆了摆手,看到一旁招展的美国国旗和两只紧紧靠在旁边摇摆的手,唐纳德又把皮箱上栓着的黄色飘带拿下来挥了挥。

走到近前唐纳德看着眼前鲜活的梁晓晓,竟然忘记了梁晓晓在信中千叮咛万嘱咐的中国式见面方法——握手,他轻轻吻了梁晓晓左脸颊一下,接着吻了梁雅文的右脸颊。梁晓晓把自己的父母介绍给唐纳德,唐纳德边和他们握手边用生硬的舌头称呼着他们的中国名字,这还是当时他跟着梁晓晓在录音带中学会的,临来之前他自己反复练习了好多遍,他让梁晓晓给梁立波和谢婉芳翻译说自己的发音不够准确,请他们多包涵。梁立波紧紧握住唐纳德的手让梁晓晓翻译说:“外国人能像他这样发中国音已经很不错了,精神可佳。”

上了出租车,梁雅文坐到前面的座位与司机并齐,后面的座位上唐纳德欣赏着手中的鲜花对梁晓晓说:“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百合花?”“因为你给我取的英文名字是LILY,而LILY的中文意思就是百合花,所以我猜想百合花一定是你心目中的花之娇子。”梁晓晓用真诚而坦率的微笑脸庞看着唐纳德说。唐纳德轻轻用手点了一下梁晓晓戴着的猫眼钻项链说:“我给你取LILY的名字是因为我觉得你不论从外表,还是从内心都清澈的像一朵纯洁的百合花。当时我从照片上看到你的肤色洁白光亮,就精心挑选了这种七色花颜色的猫眼钻项链,而且在阳光不同角度的照射下,它还能反射出各式光彩交错的五彩图案。今天亲眼看到你戴着它,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你才名副其实的是这条项链的主人。”梁晓晓俏皮的用手把项链一捂说:“正是因为这是一条十分特殊的项链,所以我平时会把它珍藏在盒子里养精蓄锐,我不会随意的戴上它展示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看,惟有送给我这条项链的人。”梁晓晓说着指了指唐纳德。大体听懂了梁晓晓刚才那番话的梁雅文从倒车镜里朝梁晓晓撇撇嘴小声说:“嘴上抹了那么的蜜,小心把全岛城的蜜蜂都给引来。”“晓晓,听你这么说,我感到很荣幸。”唐纳德用蓝色的眼睛看着梁晓晓说,他又看着车窗外说:“这座城市的气候很宜人,刚才我一下飞机,就找到了这种期盼已久的感觉——清爽湿润,呼吸起来都感到流畅自如。”梁晓晓摇开车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岛城在中国是久负盛名的避暑山庄,其他城市的人选择夏天来岛城旅游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喜欢这里凉爽的空气和沁人心脾的蔚蓝色大海。”唐纳德笑着对梁晓晓说:“从出机舱的那一刹那我就喜欢上了这座城市,并且与之一见钟情。”梁晓晓摇上玻璃笑了起来,这时梁雅文转过脸去用一顿一顿像刚学说话的孩子般的英语问道:“唐纳德,离开美国这么长时间了,你想不想家?”唐纳德把眼皮深深缩进凹陷的眼眶中,把眼睛向外探了探,看着梁晓晓示意他对梁雅文那绊绊磕磕的英语不明白。梁晓晓责怪的看看梁雅文对唐纳德说:“对不起,我表姐的英语不是太好,每次讲起话来都故意将速度放慢,希望别委屈了您的耳朵。”唐纳德听完后放声大笑了起来,他盯着梁雅文摆摆手说:“没关系,什么南腔北调的英语我都听过了,你自己心理上不要有压力。”唐纳德说完指了指梁雅文,梁晓晓把刚才的话翻译给了梁雅文,唐纳德又接着说:“我会在跟你交谈的时候适当放慢自己的语速,但是你要大胆的张嘴练习,现在把你刚才说的话语速加快一些,放松一下,我们再来一遍。”梁雅文使劲的咽了口唾沫,正常的发挥了一遍,唐纳德竖起手指鼓励说:“我能听懂,非常出色,就这样继续下去吧。”梁雅文高兴的朝梁晓晓吐了吐舌头。唐纳德用手摸摸灰白的头发开始回答梁雅文刚才的问题:“家是肯定想的,那是当我一个人在旅馆无所事事的时候,寂寞就会悄悄钻进我的心里。因为人是需要群体交流的动物,所以当我和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是像和你们俩这样谈话投机,心灵相犀的挚友在一起时,家的概念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这话我们听了很开心,可就是不知道这番话到我们这里已经是第几批复制品了。”梁晓晓用开玩笑的口气一语双关的说。唐纳德听了梁晓晓类似于开玩笑的话后,也幽默的回答:“刚从生产线下来,还没投放到市场,在你这里是试卖品。”话一说完唐纳德禁不住自己先笑了起来,梁晓晓边笑边给梁雅文翻译完后,大家面面相对的都放声大笑了起来。

车在梁晓晓家楼下一停稳,梁雅文赶忙从车里钻出来,跑到唐纳德所坐的那一边的车门旁打开了车门,唐纳德礼貌的点头说了声谢谢,梁立波和谢婉芳先上楼开门去了,梁晓晓和梁雅文给唐纳德介绍整个院子的结构和周围的环境,让他熟悉一下地方。这时院子里乘凉的人们开始看着唐纳德议论纷纷,有的人还从自家的窗口向下张望,还有的人竟然大方的上前来要梁晓晓给做一下介绍。上楼的时候,梁晓晓请唐纳德先走,唐纳德做了个请的姿势对梁晓晓和梁雅文说:“女士优先。”梁雅文听了这话实在的正要像野马似的跑在前头,梁晓晓一把拉住她,笑着对唐纳德也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长者优先。”

梁晓晓家的门一打开,一个豁亮宽敞豪华的大客厅呈现在唐纳德的眼前,淡绿色如初春的草地般的地毯一直延伸到光亮的大落地玻璃前,奶油色泛着皮革固有的亮光的真皮沙发幽雅的摆放在房间中央,镀金腿玻璃面的茶几下面铺了一块和绿色地毯有着同色系边缘的长方形花地毯,沙发对面的墙边是一套和沙发同样颜色的地柜,一套豪华的落地音响是整个房间里色彩最凝重的黑色摆设,墙角的圆柱形鱼缸里,五颜六色游动的热带鱼给整个房间带来了一线生机,绿色植物和热带花草被错落有秩的摆放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雕有暗花的白色壁纸上挂着一些形态各异的镜框,沙发背面的镜框里面裱有出自世界级大师之手的名画,沙发对面的墙壁上陈列的是梁晓晓的个人专集,有穿着现代装的明星照,有穿着晚礼服的艺术照,有穿着各个朝代和民族服装的特色照,还有摆着各种妩媚姿态的朦胧照。唐纳德揉了揉有些眼花缭乱的眼睛对梁晓晓说:“你家很漂亮,我想参观一下其他的房间。”梁晓晓拉拉他的胳膊说:“谢谢,我也正要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呢。”唐纳德随着梁晓晓进了小走廊,两间卧室和一间书房的地面都被红色的地毯和淡蓝色的小花地毯覆盖着,每个房间都透出一种暖融融的感觉,垂地的缎子床罩与窗帘的色彩一致,柔和的卧室灯与整间屋子交相辉映。唐纳德的房间里还有两个摆满精装书的书柜和两张流线型的书桌和电脑桌。卫生间里从上到下都是清一色的雪白,厨房和饭厅的地面被白黑相间的菱形大理石衬托出一种立体感,雪白的挂橱让厨房显得干净整齐,茶色玻璃的双层旋转大圆桌和六把线条明朗的椅子,还有恰倒好处立在墙角的水晶酒柜让饭厅多了一些艺术氛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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