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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像潮水一样袭击着苏承鹤,让他越想越抑郁,便不自主地又喘起粗气来。
自己该怎么办?坐等被遗弃吗?还是……靠自己的力量去争取遗产?可想到这里,苏承鹤又涌起了一阵彻骨的绝望,因为那是自己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从前自己受过的教育极少,不过勉强识些字而已,女儿的遗作,他读都读不来,又如何去寻找答案呢?
思来想去,苏承鹤还是一筹莫展,抑郁、焦躁、不安的情绪全都向他涌来,让他几乎要坐立不安。
……
“越平,你倒是想个办法啊!”
“我又不懂推理小说,能想什么办法?”
……
门外,杂乱的声音还在继续,这终于让苏承鹤无法承受了。
“别吵了!烦死了!”气呼呼地打开卧房门后,苏承鹤大声向着客厅里的人吼道。
苏承鹤这一嗓子,不禁让客厅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六七双眼睛不约而同地都看向了他。
“爸,吵到您了?真是对不住,我们会注意的,您别生气。”首先,是朱洁这个算是恭顺的媳妇表达了歉意。
“把药给我送到屋里来!我要吃药睡觉了!”苏承鹤仍是没好气儿地说。
“爸,您从前不是习惯九点睡觉么?怎么今天……”
“让你拿药就赶快拿!哪那么多废话?”听了苏越平的话,苏承鹤愈加没有耐心了。
“好好,我现在就去拿!”朱洁说着,就急忙去翻找。
“朱伯母,我来吧!”一心想给男友家人留下好印象的叶盈蓝,见此情形,便赶忙跑到朱洁身边帮忙。
很快,叶盈蓝就从朱洁手中取过药,麻利地倒了一杯温水之后,就小心翼翼地走入了苏承鹤的房间。
“爷爷,别生气了,快吃药吧。”走进后,叶盈蓝乖巧地说。
“嗯,”见到是叶盈蓝,苏承鹤不由下意识地压了压性子。
“爷爷,您哪里不舒服啊?”为了讨好苏承鹤,叶盈蓝努力寻找着话题。
“没什么,都是些安神的药。”苏承鹤说着就准备将药往嘴里送。
“哦,”一时无话,叶盈蓝便本能地开始四处观望。
忽然间,苏承鹤床边的供桌上,一块巨大的黑布引起了叶盈蓝的注意。在这方不大的房间里,舒展着一块硕大的黑布,并且,黑布下面似乎还掩藏着什么东西,这情景让叶盈蓝感到怪怪的。于是,好奇心颇重的她忍不住问到,“爷爷,这黑布底下是什么呀?”
听了叶盈蓝的话,苏承鹤显得有些不快,便待答不理地说,“照片!”
“那肯定是奶奶的照片吧?经常听文轩提起奶奶,说奶奶既温和又慈爱,我还从未见过奶奶的样子那!”尚未发觉苏承鹤情绪变化的叶盈蓝,还是一心想讨他的欢心,说话间,她还忍不住掀开了黑布,准备在看到遗像的同时,对已故奶奶大加夸赞一番,以拉近自己与苏承鹤的距离。
然而,令叶盈蓝吃惊的的是,当她满怀憧憬地揭开黑布后,却分明看见了一张年轻男人的脸!
“啊!”叶盈蓝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啪!”
还未等叶盈蓝反应过来,发觉她揭开黑布的苏承鹤,怒气一下子冲到了极点,使他再也按捺不住,便拼命地将手中的水杯往地上摔去,瞬间,水杯就裂成了一个个玻璃碎片。
“混账!谁让你掀开黑布的?你还没嫁进苏家呢?就这么不懂规矩?”瞪着一双通红的眼,苏承鹤向叶盈蓝吼道。
“我……不……”一切都太过突然,面对情绪失控的苏承鹤,叶盈蓝吓坏了,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爸,您怎么了?”
“是啊,爷爷,您没事吧?”
此时,听到了卧室声响,客厅里的人全都一股脑地冲进了苏承鹤的卧室。
“文轩!你找的什么媳妇!这么不懂规矩!我这黑布是不能碰的,你不清楚吗?”指着被叶盈蓝碰过的黑布,苏承鹤大声质问苏文轩。
小心瞥了一眼黑布,苏文轩的脸色也起了微微的变化,急忙为女友辩解道,“爷爷,盈蓝第一次来,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者不怪,您千万别动气。”
“她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领媳妇回来,连苏家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教教吗?”苏承鹤依然怒气未消。
“是是是,爷爷,我一定和盈蓝说清楚。”苏文轩继续说着好话。
“是啊,爸,盈蓝初来乍到,也不是故意的,您别发火了,看把小姑娘吓得。”这时,苏越平也禁不住上前打圆场。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浑身发抖的叶盈蓝,苏承鹤也感觉有些过分,但碍于情面,一句话也没有说。
“文轩,快带盈蓝回房间休息吧。”苏越平见状,急忙对儿子说。
“哦!”听了父亲的话,苏文轩像得了特赦令一样,急忙带女友离开了苏承鹤的房间。
晚上八点二十九分
苏越平家客房
“没事吧?我爷爷脾气有些古怪,姑姑去世,难免也会影响他的情绪,你别放在心上。”看着脸色煞白的女友,苏文轩一脸歉意地说。
“没……没什么……”回想起刚才的一切,叶盈蓝还是心有余悸,可碍于苏文轩的情面,她也只能把所有情绪压在心里。
“没事就好,累了一天,你早点休息吧。”苏文轩温柔地说。
“文……文轩!”眼看苏文轩要转身离开,叶盈蓝急忙叫住了他。
“还有事吗?”苏文轩问。
“遗像上的男人……究竟是谁?你爷爷为什么不准外人碰那块黑布?”迟疑之后,叶盈蓝还是说出了内心的疑问。
“这……”一时间,苏文轩有些尴尬。
“怎么?不方便说吗?”苏文轩的表情,让叶盈蓝愈加狐疑了。
“不,”苏文轩本能地否认了,“不是不方便说,而是……我也不懂爷爷的做法。我只知道,照片上的男人叫冯尚利,曾经是爷爷生意上的合伙人。”
“合伙人?”听到这层关系,叶盈蓝的疑问更加浓重了。
“是,”苏文轩点点头,“还记得我对你说过,苏家音像店的前身,就是二十多年前,玉海市的兄弟音像店吧?”
“我记得。”叶盈蓝急忙回应。
“当初,兄弟音像店是三人合伙开的,其中自然有我爷爷,还有康建业,就是今天最后一个到姑姑公寓的康圣实业集团董事长,还有一个,就是遗像上的冯尚利。”苏文轩开始叙说往事,“听爸爸说,兄弟音像店是改革开放后,玉海市首批出现的音像店,生意也很是红火。可好景不长,就在兄弟音像店生意蒸蒸日上的时候,冯尚利竟然年轻早逝了,不久后,康建业也退出音像店另寻他路,如此一来,音像店就只剩我爷爷独自一人支撑着。好在爷爷经营手段了得,爸爸和二叔也很快接手了生意,于是,兄弟音像店就逐渐发展成了今天的苏家音像店。”
“原来是这样,”听过苏文轩的描述,叶盈蓝的思绪渐渐有些清晰,“看来,冯尚利和爷爷的感情应该很好。”
“或许吧,”苏文轩淡淡地说,“康伟业和冯尚利都是爷爷一手带起来的,有感情也是情理之中。冯尚利早逝,爷爷心里有郁结也在所难免。”
“可……我有一点不明白,”至此,叶盈蓝心中还是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疑团,“既然是怀念好友,爷爷完全可以公开摆放他的遗像,又为何要用黑布遮住呢?即便是想保护遗像,也不至于像守着禁忌一般,不允许任何人碰触啊?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其实……”话到这里,苏文轩的脸色又变得有些暗沉,“其实关于冯尚利的死,在苏家就是一个禁忌!”
“哦?”男友的话不禁让叶盈蓝一惊,“那冯尚利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何会成为苏家的禁忌?”
“既然是禁忌,长辈们自然不会透露给我这个孩子,不过——”苏文轩顿了一下,情绪也变得有些紧张,“不过我无意中听爸妈提起过,说冯尚利——好像是死在监狱里。”
“监狱?”听到这个字眼,叶盈蓝心里猛地一惊,“为什么会死在监狱?他犯了什么罪?”
“这就不清楚了,”苏文轩无奈地回答,“听说冯尚利死后,爷爷就把他的遗像供了起来,同时也用黑布遮挡了,未经他的允许,谁也不许掀开黑布。他这个规矩,竟然一直保持了二十多年。”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此时,叶盈蓝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别多想了,早点休息吧。”见叶盈蓝一脸迷惑的样子,苏文轩安慰道。
不知什么时候,苏文轩已经离开了,只剩叶盈蓝独自一人在这方狭小的房间中发呆。
冯尚利的死,消失的“兄弟音像店”,一袭神秘的黑布,苏家的禁忌……
这一切,就像一个个跳动的精灵一般,不停地在叶盈蓝的思绪中盘旋着,让她久久不能入睡。
晚上七点二十三分
苏越竟家
就在苏越平家为了遗嘱和遗像乱作一团的时候,苏越竟家的情形似乎更糟糕。
……
“苏越竟!你倒是说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办那!”整个晚上,于清雅不知是第几次发出这种焦灼的质问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我俩加起来也没读过多少书,推理小说那东西,你懂还是我懂?”面对妻子的焦躁,苏越竟更是一筹莫展。
“就咱家文远读书多,可他偏偏没有继承权!你说你这妹妹是脑子烧坏了还是思想不正常啊?咋就立下了这么奇怪的遗嘱?真是烦死了!”再次想到苏越青立下的遗嘱,于清雅就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