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我不知道,你数次作案的凶器在哪里?主要的凶器,应该是一把细长锋利的尖刀。”杨毅问。
“我所有的作案工具,都被藏到了工地附近的一座废弃的池沼里,你可以现在就派人去找。”对此,沈亦枫不打算再隐瞒。
“还有个疑问。”杨毅继续追问,“既然你打定了主意,要制造出遗嘱杀人的假象,为何对参与第一轮继承的人,你还留下了于清雅和方云泽?其中,于清雅的幸存很好解释,林虹在你的指使下,抓到了苏越竟夫妇违背继承规则的把柄,你想把他们留下,日后好有用处。那么方云泽呢?你为什么没对他动手?难道也是刻意的?为了给自己造一颗烟幕弹吗?”
“哈!”听了杨毅的话,沈亦枫彻底服气了,“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们的眼睛,看来,我从前真是太过自信了。的确,留下方云泽,我是有用意的。这个人,我虽接触不多,但一眼就看得出,他不简单。思想睿智,思维独到,且深谙推理之道。试想,如果有一群人,他们一一被害,唯独留下了一个聪明又懂得杀人手法的人,无疑,这人一定会成为重点关注的目标。如果我没猜错,你们一定注意过方云泽,不是吗?”
“是啊!一切都在您计划中!”想到以前,自己对方云泽的怀疑,陈可光不禁没好气儿地说。
“呵!也有我计划外的事情。”沈亦枫苦笑着说。
“你指的,是继承权的‘失而复得’吧?”杨毅旋即说出了答案。
“是。”沈亦枫无力点点头,“原本以为,缺席了第二轮继承,自己就成功脱身了。可谁知,孟岚和樊冬冬竟对我‘网开一面’,重新赋予了我参与下一轮继承的机会。记得,在工地见过樊冬冬后,我整个思绪都乱了,几乎,都不知该如何将继续继续进行了。”
“她们对你网开一面,是出于对苏越青的感情,也是出于你对苏越青感情的尊重,若是早知道你的真面目,她们怎么可能这么做!”杨毅无比沉痛地说。
见沈亦枫低头不语,杨毅继而接话说,“无奈之下,你做了两个决定,一是暂时放过所有参与第三轮继承的人,以此保护自己;二是让林虹争取参与了那轮继承,同你一起进入了安全区。”
“一点没错。”沈亦枫即刻说道,“当时,对付康建业和乔林翰的行动还没开始,林虹决不能暴露,为了安全起见,我便吩咐她,务必要参与第三轮继承。唯有这样,才能不露痕迹地将自己掩藏起来。”
“苏越青死后,徐曼又大肆挑起争端,法庭起诉苏越青新作《死亡邀约》和《死亡旅程》侵权,也是你和林虹在背后操纵的吗?”杨毅继续询问。
“这还用问吗?若没有我们,就凭徐曼那个蠢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提到徐曼,沈亦枫满脸的不屑。
“苏越青出事当天,徐曼曾到过苏越青公寓,并扬言要夺走两部作品的版权,也是受你们指使?”杨毅又问。
“没错。”沈亦枫回答。
“可我不明白,你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到了那个时候,再纠缠苏越青新作的版权,还有意义吗?”杨毅接着问。
“当然有意义。”沈亦枫解释说,“先是让徐曼去公寓挑衅,再通过吕冰之口让他人知道,苏越青很可能在《死亡陷阱》之后,两部新作也快保不住了,如此一来,苏越青的‘自杀’就会更多一个理由。之后,苏越青死了,徐曼再高调提起诉讼,便将自己放在了与死者绝对对立的位置上,加之她在法庭上出示的那些极具争议的证据,自然会令人怀疑《死亡邀约》和《死亡旅程》两部作品的真正归属,以及徐曼起诉的真正用意。紧接着,徐曼在提起诉讼后被杀,就极易给人造成误导,即徐曼的死与苏越青有关,如此一来,便又将死亡矛头指向了苏越青,现有的恐怖气氛就又加重了一层,同时,也能很好地混淆你们的视听。最重要的,接连遭遇死亡后,继承人们都对遗嘱产生了恐惧,第二轮的继承空白就很能说明这一点。试想,如果大家始终存有恐惧,这显然对我的计划不利。于是,徐曼的起诉,也能起到催化剂的作用,催促其他继承人克服恐惧,参与继承。当然,最终的旨归,是徐曼一直和林虹保持着私下的关联,计划正酣,总要找机会把这颗失去用处的棋子除掉才是!”
“怪不得!那些个证据漏洞百出,原来,这也是你们故意而为的!心机真够深!那毋庸置疑了,那个用珍珠项链杀死徐曼,而后在杀人现场对杨队炫耀的女人,就是林虹了!”陈可光禁不住说。
“是,就是她。徐曼一死,她就安全多了。”沈亦枫答。
自然看了一眼时间,杨毅发觉,沈亦枫的状态又开始出现下滑,于是便适时地说,“今天就到这里,你先下去休息吧。”
9月14日
上午九点二十一分
徐曼家
“这些证据材料,你们也都看到了。主犯提到了自己更多的罪行,其中包括几起人命案,而你们的儿子徐鹏,也是命案参与者之一。”面对徐曼父母,孟岚冷静地说。
“不!不可能!我的儿子我清楚,他虽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但绝不会去干杀人的勾当!”看到材料后,徐曼爸爸激动地说。
“证据都摆在这里了,由不得你们不信。”孟岚径直说。
“不……不会的……我要去见小鹏……亲口问问他清楚……”徐曼妈妈的话中满是哭腔。
“你们应该比我还清楚,想见到徐鹏,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孟岚回应道。
“并且,我还可以提醒你们。”看到徐曼父母一脸慌乱的样子,孟岚继续说道,“目前,案件主犯的这些招供材料,只有他的辩护律师,何律师掌握,公安机关尚不知情,也就是说,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既然……我们不能向儿子证实这件事……那么……又凭什么相信你?”徐曼妈妈紧张地问。
“你们可以不相信我,等收到儿子的判决通知时,就自会相信了。保守的估计,至少会是无期,甚至死缓,若情况更糟的话,也有可能是……”
“别说了……别说了……”无法再听下去,徐曼妈妈急忙阻止了孟岚的话。
“事实摆在这里,作为律师,我不可能,也没有胆量欺骗你们。再者说,我也没有必要这么做。苏越青已死,出于一份朋友的情谊,我们想尽可能地为她做件事情,但是,若是为了朋友情谊而违反原则,就得不偿失了,不是吗?”孟岚继续说着。
“你们……还是相同的要求?”徐曼爸爸又问。
“是的,我们就是希望你们能当众把实情说出来。”孟岚回应说,“如果你们答应,除了之前承诺的条件外,我可以立刻通过何律师与那名主犯进行沟通,以支付其直系亲属较大数额抚恤金的条件,让他撤销对徐鹏的检举。通过与何律师的初步谈话,这个办法被证明是可行的。”
无奈相互对望着,徐曼父母都没有立即表态。
“你们的心情,我们都了解。但是,人不能活得太自私。为了自己的亲人走得其所,就颠倒事实黑白,让他人死不瞑目,这是不可取的。另外,我还有必要对你们说,若不是苏越平和林虹先后惨遭毒手,莫不说你们已故的女儿名声不保,连你们两个都难逃法律制裁,到时,还想以此为筹码救你们的儿子?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人要知足,也该知足,不是吗?”
至此,徐曼父母再也没有还手之力了,徐曼父亲只得表态说,“需要我们怎么做?就明说吧。”
上午十点三十八分
“天那!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事情居然会有转机!不过,也怪徐鹏做了孽!”走出徐曼家门后,始终未发一言的叶盈蓝,终于忍不住说道。
然而,孟岚却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走着。
“孟律师,您怎么了?看您脸色不太好。”叶盈蓝不由问。
“记不清,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便始终用一种清晰而规范的尺度在约束着自己,对与错,是与非,黑与白,它们的界限,在我脑海中,一直是清晰的,不能混淆的。可……到了现在,我怎么觉得,一切都模糊了……”没有正面回答盈蓝,孟岚却禁不住发出了感慨。
“抱歉,孟律师,您的话,我不太懂。”不明白孟岚话里的含义,叶盈蓝疑惑地问。
“盈蓝。”转过身来,孟岚认真看着叶盈蓝说道,“从前,与越青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四年,虽然相处不错,但是,我始终不懂她。如今,她走了,我却忽然从你的身上,找到了她的影子。当看见你面对千万遗产不为所动,并一心想为她找回《死亡陷阱》的时候,我终于,有些懂越青,也有些懂你了,你们……让我感动。而‘感动’这两个字对我而言,曾经是那么陌生。现在,我也有些迷惑了,或许,有很多东西,根本就无法为它制定出条框,何为对?何为错?谁又能真正说得清?我想,还是干脆放下对错吧,没有过冲动的人,应该是遗憾的。”
呆呆看着孟岚,猛地,叶盈蓝意识到了什么,“孟律师!那……那些证据……徐鹏杀人的证据……是……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