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相是一团光,那这厚厚的云层就如同谎言,究竟够包裹其多久呢?
小男孩一次次醒来,一次次期盼自己回到那冰冷阴暗的地下楼道,然而周围的环境只是从军队驻扎的海岛沙滩变成了船舱而已。
不过士兵们不用再担心这调皮捣蛋的小疯子了,此刻他只是呆呆的盯着窗外浩瀚无边的大海而已。
‘迪斯杰.我这到底是在哪?你在哪?
我在梦里?我在真实的世界里?为何寻匿不到你的身影?
如果这是梦里,为何迟迟不醒?我.死了吗?
如果这是死后的世界,为何感觉这般真实?
不是说死后会双脚离地往温暖的光飞去么?不是说死后会看到已故之人吗?
想起来我好像没什么在乎的人死去.
这船将开往何方?算了,不重要了.’
船身在海中起起伏伏,四周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海面与天相连,就如同小男孩的心一般不知所向何处。
“嘶~就是前方奇怪的大柱子那了吧?“
修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巴不得快些甩脱这两个包袱。
‘圣.峰吗?阔别多年,似乎还是老样子啊,变的只有我们么?故乡。’
塞杰眼睛望向前方拔地而起的山峰心中百般滋味泛起心头。
“有劳了,到城内任意地方即可!“
修斯一听十分气恼。
“什么?尔等勿要得寸进尺,我受不得这污浊的空气,就送尔等至前方小磨坊处!“
听得不耐烦的咆哮声,塞杰虽略感不快,但也知道现在主动权根本不在自己手中:
‘这畜生心高气傲,若不是等可能会有恶战,真想宰了它!
那村庄离城门倒也不远,就是多了入城的麻烦。
只能从侧面进入了,直穿市集可能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离圣堂过近也不妥,那片区域应该还属于重点监视区域吧?
可恶!这畜生,要是能送到城内能省去很多麻烦!’
“到。了!“
话音未落人先着地,扔下两个包袱后修斯转身便往回飞,不知是因甩去身上还是心中的包袱,那速度比来时快数倍,塞杰刚想咒骂这畜生,却听熟悉的歌声从农舍飘来.
“当圣矛拔地而起,矛头将圣光四射,刺穿土地上污秽生物的灵魂,天雷汇于矛尖,神灵手持圣矛划破长空直贯大地。
盗窃神之力,亵渎神灵之辈的躯壳,将在天罚的火雷之中燃烧殆尽!“
‘是圣教徒吗?那些家伙真有一套啊,连农民都拉入伙了,不过.嘿嘿.’
塞杰背起纳因尔迅速闯入农舍内,开口就一副信徒的模样:
“以神之名-哈萨斯!“
农舍内两口子正围着餐桌做祷告,被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吓了一跳。
待听到对方唤出神之名讳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圣友探访,我当是那群该死的士兵听到闯进来抓我们呢!“
如预料中一样,农夫两口子确是圣堂里的信徒,塞杰咪起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呵,看来离开这么久,对圣堂的打压力度一点也没减啊.’
完罢心生一计,做了个揖,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道:
“圣友,哎,这里没来,其他地方可遭殃了,我们刚从其他村落逃出来。
那群邪人把其他圣友都抓起来了,亏得逃的快那,我倒是没事,可另一位圣友却遭了毒手,现在都没醒来那!“
单纯的农夫听罢面露担心之色,正要伸手往其背后探去,塞杰急忙拔高声调。
“唯有伟大的哈萨斯神的圣光能够减轻这位赤诚圣友的痛苦!
可是那群邪人必定已把我们的相貌通报各处,想入城何其难那。
我敬佩的圣友啊,在生命最后一刻你都渴望能够沐浴在圣光之下.
而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啊!我愧对你啊。愧对你啊.“
塞杰边说边用手捂着额头,身体微微颤抖,旁人看去只觉其痛心疾首。
圣堂守则-圣友的危难既是自己的危难,同为信徒哪有不帮之理。
再加上塞杰演的这么一出好戏,单纯的农夫再也按耐不住了,当即胸脯拍的梆梆响:
“圣友千万莫要这般,要隐秘进城并不是没有办法!包在俺身上吧!“
似乎连这也在塞杰算计之中了,一丝不经意的笑容闪过,立马一副震惊,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的表情取而代之。
抓住农夫的手紧握,微微耸动了几下肩膀然后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了,一只手往眼角拭去那不知什么时候挤出的一丝泪滴。
朴实的夫妇忙搬出家中的食物给落难的圣友充饥,农夫又嘱咐农妇烧上热水给圣友洗尘。
塞杰也来之不拒,只是想尽办法阻挡夫妇接近纳因尔,毕竟要是看到了脸的话,就算能解释清楚也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这种怀疑带来的影响,远远比现在不给夫妇碰纳因尔来的大。
看着对方不断以各种借口推阻.夫妇两虽心有不快,但毕竟朴实善良,也没多问或继续接近那个不知死活的圣友。
待到马车备好,看着马车上的大圆木桶,塞杰心里估摸到了潜入的方式,却假装毫不知情故作焦急的上前询问。
“在下愚钝了,敢问二位圣友,用什么方法何时帮我们进城?我这位圣友似乎快不行了!“
被这么一问,农夫显然觉得自己这种连瞎子都看得出来的方法很高明,边给畜生喂料边得意的解释。
“圣友别着急,一会儿我们要进城送货,待会儿二位就躲在桶内,只要不出声引起注意,守卫那关我来摆平,今天的话绝对没有问题!嘿嘿~“
虽然不知道农夫哪来的自信,但方案得到落实,塞杰便农夫侃起家常,顺便搭把手帮帮忙,心中巴不得立即出发。
马车上一个被稻草掩盖的正方形红黑相间的匣子引起了塞杰注意。
‘这个匣子.怎么会给人感觉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不像是碎片的感觉,也不像什么原法,太奇怪了。’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塞杰,刚要伸手农夫示意可以出发了。
望了望那个神秘的匣子,只得作罢,在把纳因尔装入桶里后,自己也跳入另一个桶。
桶内又黑又闷,还有股奇怪的味道,虽然有开了暗孔透气,依然不是滋味,加上路途颠簸.看来这一路有的受了.
同样身心备受煎熬的还有战船上的小男孩,虽然渐渐感觉到自己身处真实世界之中。
可是不断浮现脑海中的幻像碎片,却另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个虚假的世界是梦境。
不断的欺骗着自己,偶尔眼前浮现迪斯杰张着嘴在说什么然后一片血红,只得抓着自己的头往船舱木板上撞,并不断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幻象。
纳维巴不知何时已站在小男孩旁边,冷冷的看着他:
“你在逃避什么?你不愿意面对什么?“
拍了拍裤腿干脆坐了下来,而小男孩似乎根本没在听,他却继续自言自语。
“使你无法面对接受的可能是令你感到恐惧,或是其他让你感到不快的东西,但它们对你来说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价值!“
纳维巴抬起头,仿佛回到了过去,脑间回想起昔日父亲的声音,自己如同复读机一般跟脑海中的声音混为一体:
“希尔比草原上有一种豹子,闪电豹!象征着速度与力量,让人惊奇的是这种豹子与生俱来的超强进化能力。
没有人知道闪电豹为什么会一代比一代更强更快,所以只能归根于进化力了,但是我看到了,亲眼目睹了.
当闪电豹还是幼豹的时候,就要学着争抢食物,有限的食物只供给强者,弱,就挨饿,不断的挨饿,直至饿死!
等到体格渐渐成熟,便再得不到父母食物的供给,而是跟着父母去狩猎,并且父母也是竞争对手,扑倒猎物后一边要狠命的撕扯内脏和上好的部位肉,一边要与父母和其他兄弟互相抢夺。当长至成年,就必须要接受上一辈的洗礼,那就是与父母的厮杀.
这场以少对多的生死之战一般只有一个结果,成年的闪电豹把父母撕扯吞咽后各奔东西寻找自己的地盘,然后等待着后代的降临,步上父辈之路。
从跟亲兄弟竞争食物以命相搏,到跟亲生父母你死我活之战,闪电豹每一次都面对着一个新的挑战。
若换做人,换做你,你会如何面对?
我永远把立于对面的那堵墙,看做是我自己,现在这种程度的自己,它唯一的价值就是让我能够又一次升华。
我所做的事情只是.不断的跨越那堵墙.不断的超越自己.让自己越来越强.“
随着声音的远去,纳维巴的身影消逝在过道中,只留下小男孩呆坐地板上。
小男孩根本不理解他的话更听不明白这个奇怪的故事,但自己似乎又被点醒了。
自己再怎么逃避也没有用,只有面对并接受事实的真相,不是为了什么变强,而是为了对得起迪斯杰。
‘不能再这样自欺欺人下去,我要面对真相,不了解真相怎么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男孩开始努力拼凑那些记忆的碎片.
依然是昏暗的小房间,一个坐在地上的神秘人,自己跟神秘人打斗了,迪斯杰.
看到迪斯杰了,迪斯杰在说着什么,然后.然后眼前一片红光.
依稀记起了那个神秘人的脸庞,还有自己咬断了他的手指头。
‘看来要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必须找到那个断指的神秘人。
最有可能就是那个神秘人对自己做了什么造成了这一切!’
“岸!岸!看到岸边了!终于到家了!“
甲板上的士兵高声齐呼。
纳维巴却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妙,看向前岸阴沉着脸,眼神如刀尖般向四周扫。
‘若按计划的路线现在的应该不可能看到赛尔凡亲王势力范围地界附近的海岸,难道是一路顺风而行提前了?
可前方的陆地总觉得哪里不对?且不说陆地上,周围的海域来时为何连一艘渔船都没有碰到?
不对,这根本不是比克塞纳的领土!’
心中一惊随即下令。
“听令,立刻调头!“
听到长官的命令,兵士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快接近岸边的为何突然要调头?
“违令者,多问者,就地处置!“
闻得已下死军令,只得各自怀揣着不同的心思乖乖听命,准备转帆掉头。
.半天仍不见船转头,仍缓慢驶向岸边,纳维巴跃向船舵把手搭在操舵手肩膀上就往后扯。
“让你调头你听.“
刚想训斥这个不知死活的预备军士官,却在看到对方的脸庞后吓呆了,下意识的缩回手就往后躲。
众人不解长官的行为,待到看清操舵手的脸后明白了。
一张如同死人般乌黑的脸,墨绿色已经无法被称为血液的液体在隆起的血管间流动,一根蔓藤像有生命一般从眼窟窿处探出.
刚伸出来一会儿又如同害羞似的缩回去了.
突然!无数的蔓藤从操舵手的体内疯狂外窜乱挥乱舞,操舵手的皮肉瞬间就被撕裂。
惊呆的士兵张着嘴巴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不知如何应对。
几块皮肉飞过来掉在地上,纳维巴瞟了一眼。
‘只剩一层干皮了么?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变成这样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有问题了么?
如果没猜错这应该属于魂使一类,投靠赛迷巴的比克塞纳叛徒-赛从!
可是这魂使似乎要把宿主吞噬?魂使应该是与宿主共生共存意识共通才是?’
不等纳维巴仔细往下想,蔓藤已经把操舵手的皮肉撕扯殆尽,只剩一具骨架。
无数粗细不均的蔓藤在骨架上来回绞梭着,有一根最粗的如蛇头般直直立起.
“听令,远离怪物,预备军准备油火,其余备战!“
纳维巴的命令让不少还在惊魂未定的士兵回过神来,听着长官声息平稳不乱仿佛胸有成竹一般,一声“是”后各尽其职。
然而不等众兵士摆好阵型应对,蛇头般的蔓藤突然像花朵一般张开了,向天空不断喷射着什么。
无数如同蒲公英般的金色小花如降落伞一般从天空往船板缓缓飘来。
呼~兵士们感觉一阵阵风从身后刮来,只见那些金色小花瞬间就被吹飞。
往后一看原来是长官施展着原法保护自己,满腔热血涌上心头,架盾摆阵一气呵成瞬间围成了一个圈。
仿佛只等要长官一声令下,便冲上去将这怪物撕成一条条再编个藤椅献给长官一样。
而纳维巴却抬手示意不要动作,是对眼前的怪物知之甚少想要观察试探下么?
那被吹散的金色小花,落在怪物周围的船板上,蛇头在吐出这些小花后干瘪了,耷拉在骨架上越缩越小
吱~~嘎巴嘎巴~无数的蔓藤仿佛也跟着紧缩,不知是勒的骨架过紧,还是蔓藤互绞,声响不断传来.
突然无数蔓藤如同被狂风吹起的长发般乱舞,蔓藤尖部张开了.
如同沙虫一般,叼起船板上的金色小花飞快向士兵们窜来。
“举盾挡,看准砍!“
纳维巴一声令下,盾牌举起,然而蔓藤像有眼睛一般,冲向盾牌瞬间又转向中间的缝隙窜去,凭借超高的移动速度躲过刀刃挥砍,扑入防御圈内。
面对突如其来的进攻兵士门慌了手脚,毕竟从没有过跟这种怪物的作战经验,亏得长官能够运用原法将不少蔓藤活生生震退。
但面对如此频繁的冲击,利用原力与其对耗似乎不是什么上策,兵士们看着被震退的蔓藤掉落在地上冲上去就砍,无奈的是那些蔓藤迅速的躲开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蔓藤似乎慢慢越缩越小,难道是力气耗光了导致的?众人不由得士气大震。
而纳维巴却眉头越皱越深,用原力推动空气震退不断窜进来的蔓藤:
‘真是让人意外的怪物,虽然体积是缩小了,但是硬度强度却不断在提升!
再这样下去会越来越难对付,连瞄准都越来越难,只能扩大攻击范围来提高命中率。
缺少我的支持,士兵们虽然敌不过蔓藤也应该不至于造成过多的伤亡。
反而再这样拖下去迟早要被消耗至筋疲力尽,难道这是怪物的战术?’
意识到不能再拖延下去的纳维巴往旁边跳上护栏大吼。
“听令,中间腾出空间来!“
士兵们感觉到从长官方向出现一股吸力,但不敢望去,生怕一个疏忽被这古怪的蔓藤夺了小命。
唯有几个离纳维巴较近的士兵亲切身体会到了,这仅为入门级难度原法,在长官手中施展出的威力有多可怕。
只见纳维巴伸出右手仿佛抓着一个看不到的圆球,突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全被往那边吸,自身的头发都飘向那处。
不知道那个空间里发生了什么,飘起的头发渐渐回归原处,继而感觉到的是一股热浪袭来,不禁往长官的方向望去。
如同一个小太阳般耀眼的一枚热球握于纳维巴手中,为什么不说是火球呢?因为根本就没有火苗,更像是一个拥有热量和光芒的小太阳。
唯独球周围似乎产生了薄薄的火苗若隐若现,几个看到情形的士兵长大了嘴,因为这确实不是自己曾见过的原法-火球,也没听说过,应该属于秘法了吧,看来这个长官来历不简单。
同样吃惊的还有岸边躲在丛林里的一人,只见其嘴角上翘手指不断摸着下巴,兴致大发。
“嚯~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就搞了这么一个玩意儿出来了,没见过这种原法哦。
看上去威力不小啊.真想上船好好会一会你呵.“
边说边紧握拳头不断的跺着脚,如同在弦之箭随时会飞出去。
旁边一个如木桩般的东西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醇厚又傻气:
“安迪姆大人,还是好好观察实验进度吧.万一闹出什么意外长老怪罪下来还不是我倒霉.“
显然木桩的话泼了这人凉水,兴奋的神情消逝了,一脸不屑的扭过头。
“切,难得发现点有意思的东西,看来无福消受了,这播种者似乎没什么威力啊。
不把种子想办法种到人身上实在是一点威力都没有,也不知长老做的什么无聊实验啊,若是实战,这东西恐怕只能在混战中能发挥点用处吧?
应该配上其他进攻型的试验品掩护进行播种传播嘛!****长老!“
听到安迪姆居然在咒骂长老,木桩吓的跳了几下赶忙打断:
“安迪姆大人小声点,万物均是长老的耳目,我可不想真被责罚,再少半截我就没了!安迪姆大人啊~“
听着木桩哭腔般的低声嘶吼,安迪姆无奈的挑了下眉头,往船上看去。
“呼~那好吧,让我们看看这经过自我意识改良的试验品能带来什么惊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