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倚窗而立的女子不经意地撇了一眼身边的丫头,淡淡地问道:“丹婷啊,你说什么是选贤大会?”
“吃几盘菜,选出最咸的一盘呗。”丹婷嘴里边啃着苹果,边含糊不清地回答着。
童澜清头疼的望着这个嘴没停下来过的丫头,无奈地开口:“别人如果饿了三天,吃相顶多可以形容成脱了缰的野马,而你只能用冲出栅栏的猪来形容。”
丹婷听了一怔,脑海里仔细回想着自家小姐的话,努力辨认这到底是在夸自己还是损自己。童澜清见她还在发愣,不由又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中颇有些调侃的意味。“丹婷,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不会难过呀?”童澜清似乎想到了什么,顺口一问。
丹婷一听,立马放下口中吃了一半的苹果冲过去,一把抱住童澜清的大腿哀怨地说:“谁也别想拿走我的幸福,谁抢我跟谁急。”
见她阴阳怪气的神态,童澜清杏眼一瞪刚想出言训斥但内心一软柔声劝道:“放心,就算哪一天我打算离开将军府我也会把你一起带走的。就你这种资质,如果我不把你带走,估计你在这里也混不下去。”
丹婷闻言,立马收起哀怨的眼神,双手自然松开,起身淡定地拿起桌上啃了一半的苹果继续啃,嘴里还说着:“我果然没有爱错人。”
童澜清惊悚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告诉自己这一定只是一个幻觉。
第二天因为八王的来访,整个将军都忙忙碌碌地准备着。
“不就是王爷来府嘛,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童澜清不以为然地打着哈欠悠悠地吐槽。
“那必须要重视呀。我们下人重视是因为王爷开心就会有赏赐,有赏赐就有钱,有钱就能吃。而小姐们重视是因为只要被王爷看上了就能当王妃,当王妃就能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吃尽山珍海味。于情于理都要重视呀。”童澜清不可思议地望着丹婷,一时间难以置信。这竟然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她不禁感慨:果真是大智若愚,简单粗暴但是句句在理。
“那你觉得我今晚要不要好好打扮一番?”童澜清秀眉一挑,尽显俏皮本色。
“当然不需要,你被看上了我怎么办?”丹婷边说着,边抬头望向自家小姐,收到童澜清犀利的眼神后,话锋一转:“小姐你天生丽质,浓妆艳抹只能遮盖你天生的美貌。”童澜清听完丹婷的话哭笑不得。这丫头,真是成了精了。
晚宴还未开始,将军府已经红红火火的张罗开了。
今晚童澜清身着碧绿的翠烟衫,水雾绿草裙,身披翠水薄烟纱。头发梳成垂云髻惊鹄髻。此时的她正惬意地坐在院子里看着丹婷体态婀娜地模仿着有琴婉惠。
“哎呦,妹妹啊,几天不见你怎么又比姐姐漂亮了。姐姐真的好伤心哦。看我不削了你。”童澜清看着丹婷惟妙惟肖的表演。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她见时间差不多,可以过去参加宴会了,这才悻悻地打断了丹婷的表演。
童澜清刚出院子,只听到有人在背后呼唤:“妹妹。”
她脑海自然联想到刚刚的模仿秀。不禁“噗嗤”一笑。待她转过身,有琴婉惠刚好看到她的笑脸,不禁好奇地问道:“妹妹可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了。这么开心,说出来让姐姐也乐乐。”
“姐姐说笑了,妹妹能有什么好笑的事可以告诉姐姐,妹妹这是见姐姐今天装扮如此清丽脱俗,笑自己自惭形秽呢。”童澜清大把溢美之词在脑海里闪现,赞美的话张嘴就来。
“既然遇到,那就一起走吧。”有琴婉惠不像有琴婉华听到赞扬就飘飘然。她才不相信童澜清会这么高度夸自己。只觉得她的赞美中带着讽刺。
童澜清见找不到借口拒绝只好应允。在一阵虚情假意的寒暄后,童澜清放眼望去在绿树之后隐现的辉煌,便是将军府的大殿,面前是一座木制拱桥垮于池塘之上。桥对面一群侍卫正恭敬地站立等候吩咐。看来又要上演手足情深的戏码了,童澜清暗自感慨。
她正想着,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人进了门。她的大哥,父亲都众星捧月地围着一个男子。“这不是八王爷吗?”身边的有琴婉惠不禁惊呼。童澜清撇了她一眼,只见她媚眼含羞。两抹红晕在双颊上若隐若现。不会吧,就看了一眼就这幅样子!饥渴的女人呀。童澜清没好气地感慨。
今晚的赵彦身着月白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明眸善魅。散漫地一转头,幽深的眸子里反显出几许愉悦的笑意。
有琴婉惠见到赵彦今,不觉方寸大乱,一心想着怎么引起他的主意。一时间她心起一念:此番我若掉下水去,必然能引起王爷注意。我再怪在三妹身上。说不定还能让他怜惜。说不准就能得到他的垂青。想到这里她下定决心,脚顺势一崴,一手轻轻拉住童澜清衣袖口中大喊:“三妹你怎么推我?”语音未落她就已经掉入水中。
众人听到这声指责,纷纷将视线转了过来。赵彦今清雅幽淡的笑容平稳地浮挂在他的嘴边,他看好戏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出闹剧。
有琴婉惠落水后见赵彦今无动于衷一阵心急,再加上池水冰冷地刺骨,她颤抖地指着童澜清委屈地说:“三妹,姐姐平时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我?”。
旁边的丫头见到自家主子冻得嘴角都发了青,赶紧帮忙把有琴婉惠拉了上来。被救上岸的有琴婉惠全身都被池水浸透,衣服紧紧地贴着细嫩的肌肤,胸前玉峰隔着衣服若隐若现。有琴腾扬见自家妹子如此狼狈,赶紧脱下自己的披风围在她胸前。
有琴婉惠见自己一时下不来台,只能垂下两滴泪滴楚楚可怜地继续编着:“三妹,你为什么要害我。”
童澜清被眼前发生的一切震惊了。她看着眼前信口开河的女子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等她回过神来缓缓的开口:“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有琴婉惠见事态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改口也已经来不及,张嘴就来:“三妹,姐姐好好在走,你为什么要推我?姐姐知道你可能是不小心,但是这大庭广众之下的,你也太过分了吧。”
众人听了有琴婉惠的话,自然觉得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不会说谎,纷纷把视线投向一旁的童澜清。有琴腾扬眉头微皱,一眼不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童澜清见自己莫名成了众矢之的。嘴角弧度加深,化为淡淡的讥笑,见过不要脸的,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她冷冷地询问:“我推你下水?你怎么不说我要下毒害你?那不是更快。这么多人看着,我会那么傻,让大家都看见我的举动?!你傻不代表我是智障。我推你让你出丑对我有什么好处。身上能长块肉?说谎话也不打草稿。简直莫名其妙。”说完她气愤地一转身,目光对上了一张过分华美到有些阴柔的容颜。他狭长的凤目桃花点点,眼底留着点点温柔。望着这张脸童澜清一时失神。
赵彦今嘴角含笑,静静地望着发飙的女子。襟袍一撩,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径直朝童澜清走来。待走到近前,俯身冲童澜清耳边低语道:“有趣儿,真有趣儿。”
童澜清被耳边吹到的热气吓得退了一步,脚下一踉跄险些没站住。赵彦今伸手将她扶住。她一抬头,正迎上赵彦今笑盈盈的眼波,没由的心里一阵狂跳,赵彦今低头看着她的窘态。爽朗一笑。朗声道:“大将军,您这女儿可真像你,倒是有几分英姿。着实让本王刮目相看。”
有琴尚行正被眼前发生的闹剧气的脸红,听完赵彦今的话立马回应:“真是惭愧,让王爷看笑话了。”他怒目一瞪有琴婉静,“还不赶紧去换衣服。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有琴婉静委屈地望了一眼赵彦今,不甘心地应了一声:“是,女儿这就回去。”
“有琴姑娘下次自己可要小心了。意外可是让人措手不及呀。”赵彦今无所谓的轻声示意。有琴婉惠听了立马楚楚可怜地柔声道:“谢谢王爷关心。”众人一听只当他对有琴婉静表示关心。唯有童澜清听了深深望了一眼赵彦今。
经过一番小插曲后,晚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换过衣服的有琴婉惠美貌不减。她端庄地坐在席边,美目怯怯地望向坐在正位的男子。
只见赵彦今慵懒地靠在榻椅上,略有媚态,未见妖姿。他捻着酒杯漫不经心的问:“大将军对一个月后的选贤大赛有何看法呀。”举手投足间尽显一段浑然天成的风姿。
“回王爷,选贤大会是女子与男子切磋才能的唯一机会,届时我朝莘莘学子汇聚一堂,从中不乏优秀的才能之士,入朝为官定能为我朝效力,同时有才有德的女子更有机会进宫侍奉皇上,担君之忧。”有琴尚行分析着,语罢望了一眼赵彦今,见他心不在焉又继续说道“当然,王爷一直以来妃位空闲,这次机会……”“大将军有心了,本王现在并未有娶妃之意。”赵彦今并未抬头,嘴角上扬。散漫地打断有琴尚行的话。
坐下的有琴婉华,有琴婉惠听了都幽怨地垂下眼。又不甘地望向正坐的男子。
童澜清在这觥筹交错间走着神,她时不时以手掩面打着哈欠,时不时随意地敲敲背,锤锤腿。赵彦今不经意地往童澜清身上懒散一撇,见女子的可爱神态,华美的脸上冷意稍减,挑起嘴角,一抹微弧挂在脸上。席间舞女轻歌曼舞,童澜清只觉得自己晕晕欲睡。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她迫不及待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姐,宴会上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丹婷一见到童澜清问的还是吃。
“你是猪吗?”童澜清真的对自己的这个丫头无力了。“不是呀,猪有我这么惹人爱吗?猪哪有我吃的多?猪?猪肉很好吃也,小姐,小姐……”童澜清不管丹婷的聒噪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将军府外,一辆马车停在门口,金黄的珠帘从车顶一泻流下,淡黄色的窗布随风摆动下。耀眼的红色纹路布满整个车身,一眼望去,气派极了。
赵彦今上了马车,身体惬意地靠在车壁上。全身散发着慵懒冶艳的风情。
瑾尘小心地放下车帘。温润地说:“夜已深了,爷先在车里歇息吧。到府了属下叫您。”
“嗯。”车内男子闲散地应了一声。
“主子。今天……”瑾尘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赵彦今不由一笑道:“你可是有话要说?”
瑾尘脸一红。他跟在赵彦今身边二十年,知道自家主子性情冷漠,随性之至。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今天的举止怎么说都有点轻浮。
赵彦今见瑾尘吞吞吐吐笑道:“女子贵在骨子里有风情,而卖弄只能留于下乘。很久没遇见这样透着傲气的女子了。”
赵彦今回想起女子的一举一动,低头一笑,笑出了一番遗世蕴华的意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