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他脸色有些奇怪地说道:“元懿曦,北京人,其父元豁,其母方媛,是不是你?”我点点头:“是。”
看到我回答说是,那个登记的鬼差脸色有些不好,然后说道:“元懿曦,你确定你给我的名字是对的?”
笑话,姐们用了十八年身份证户口本都是这个名字,难不成还有假?于是我再度点点头
这时候他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把我身后的牛哥马哥叫过去,三个人嘀咕了好一阵,也不知道说什么。
等讨论完之后,牛哥马哥慢慢往我这边走过来。
还没等他们走过来,我就忍不住着急地问:“咋样咋样,牛哥牛哥,是不是抓错人啦,如果真的是那就快放我回去吧。”
虽然魂都出来了也就证明我有极大可能真的是命数已尽了,但是我对自己的生死还是仍然抱着一点希望的,因为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易就能丧失所有希望的人。
我满怀希冀地期待着牛哥的回答,然而牛哥却面色凝重地告诉我确实已经阳寿已尽了。
听完牛哥这么一说我就跟泄气的气球一样蔫了,忍不住情绪低落。果然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我是因为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所以心情不好,但是牛哥跟马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也是一脸严肃,然后什么话都没说就送我去奈何桥那边了。
这一路三个人什么也没说。就这么一直沉默着各自沉默地走着。
这种气氛让我感觉他们两个似乎有很大的事情没说,而且还是关于我的。虽然很好奇,可我还是没问,因为我更在意的就是我已经死了。
一路上我不断地想到跟家里人还有跟朋友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惆怅跟深深的歉意。
父亲牺牲了,母亲含辛茹苦把自己拉扯大,没日没夜扛着一家的压力照顾着老老少少,而我始终是没办法给她一点报答孝顺她。如今命运跟我开了一个玩笑,让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真的挺寒心的。
叹了一口气,看看灰蒙蒙的头顶。我命如此,天要亡我,而我不得不从了。
地府还真是个很奇怪的地方,眼前明明看到的是一副景象,可是出了那座府邸的门口之后,走没几步眼前的景像就变了。这时我发现我们正在往一条河的方向走去。
走近一看才知道,这条河流约宽六七米河水平静得出奇,一点涟漪也没有,寂静得仿佛死水一般,感觉不到水里有任何生命的存在。这就是传说中的忘川河了
而忘川河的两岸开满了一大片血色的红花,这种花我以前曾经在百度上看到过,这便是彼岸花了。而我看到的彼岸花比图片上看到的更为妖冶更为吸引人,美得让人看了心生羞愧,自叹不如。
彼岸花有个很多人都知道的传说,传说彼岸花叶千年,花千年,而花开不见叶,有叶不开花,花叶两不见。
望着彼岸花莫名地感觉伤感,精神恍惚了一下,仿佛看见了一个孤独的红衣女子正在哀伤地吟唱。那仿佛为见不到爱人而悲伤的歌声让人听了也忍不住满腹哀愁。
突然间有人摇了摇我,我吓了一跳,只见牛哥面色凝重地对我说:“不要盯着彼岸花看,会让你迷失心智的。”
听完我忍不住冷汗直流,果真是有时候越美的事物越可怕,我一不小心差点就陷进去了。
四周经常会有幽魂飞过,然而并不是所有鬼魂都会飞,就像我,虽然已经变成鬼魂了,却也不知道飞是什么玩意,连最起码的飘都不会。偶尔也会见到其他牛头马面压着鬼魂来往,周围来往格外热闹,总是能听见冤魂们鬼哭狼嚎的声音。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一列排列整齐的鬼魂队伍,都整齐有序地在一座桥前排着队。队伍的左右都有好几个鬼差在把守,估计是怕这些鬼魂有的不愿意投胎而滋生事端所以才在这看着的。
走近队伍,牛头马面让我接着队伍排下去,接下来的事情会有人安排的。吩咐完他两就走了。临走前马哥还泪眼婆娑地跟我挥手告别,对我说真希望下次能够快点见到你。听到他这么说我冷汗我忍不住背后一寒,这不明显的咒我下辈子短命么。
接下来就是排队的时间了,对我来说排队的时候是最无聊的了,于是踮着脚蹦跳着往前面看去,没想到这一踮脚就感觉自己轻飘飘地,就还真的能够让身子浮起来了。我现在总算能理解电视里说鬼魂是脚跟没有着地的说法了。
踮起脚往前面瞧,只看见一座看起来格外古朴的石桥横跨在忘川河面上,桥很窄,只能容许两个人并肩通过。而桥头正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口锅跟一个碗。桌子旁边正坐着一个身穿红色衣服色女人,正在给轮到的鬼魂发孟婆汤。
由于身高有点矮,我又十分好奇,于是地飘起来想看人家是怎么发孟婆汤的。一不小心碰到前面那个鬼兄,只见他回过头,一副凶神恶煞地对着我大骂:“你他娘的不长眼啊,特么的老子让人砍死你。”横着一脸刀疤的脸上,眼睛瞪得老大老大地。
向来不喜欢惹事的我不由得连连点头道歉说对不起。
快要轮到我的时候突然前面传来碗敲碎的声音,一个年轻的女鬼大声喊着:“我不要!我不要喝孟婆汤!你们放我回去!”正在她大喊大叫的时候红衣服的孟婆对着左边的鬼差比划了一下手势,其中鬼差立刻往前,抓住那个大喊大闹的女鬼,用力一拖就拖着走离开了。
很快就轮到我轮到我前面那个仁兄的时候,照了照河水,照完后突然他惊恐地尖叫了一声,我清楚地看见从河面伸出一双白森森的骨手就这么拽住了他的衣领,快速把他拖进了河里,只留下一阵让人惊悚的哀嚎回荡在这死寂的河上。
这看得我是差点给吓跪了,无论是谁,眼睁睁地看到自己眼前突然伸出一双骨手把前面的人拉进河里都会觉得可怕,唯恐下一个就是自己了。然而那个红衣女子却无所动容,仿佛早已习以为常了。
水面迅速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我就这么脚软地盯着那平静的水面,咽了咽口水,始终不敢往前走一步。
“怎么还不快点?”耳边传来那个红衣女子的声音时,我这才注意到她。由于是近距离,我终于看清楚了她的相貌。
她穿得一身血色的红衣,头发宛若瀑布般又黑又长简单地挽在脑后。皮肤白如象牙,眼神凌厉,嘴唇红得如鲜血一般按照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口红涂多了。不过从她精致的五官倒是可以看得出她确实是一个美人胚子。
在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去问问那些拍电影的导演们,是不是没有经费了,所以才总是找一个大妈或者是老婆婆来演孟婆,以至于误导了人们的想法,所以搞得一说孟婆大多数人脑子里都会浮现出一个阴森老婆婆的形象。
我捂住自己的小心肝,狗腿地细问问:“这位漂亮的姐姐我……我能不照么?”
“你叫我漂亮的姐姐?”听完我这么说,那个红衣美人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果然漂亮的女人不能笑,一笑那就是倾国倾城迷死人的祸水。
对于美从来就没有抵抗力的我痴痴地望着她漂亮的脸,不经意间看入迷了,回过神来赶忙点点头。
我这时候突然明白了为何孟婆会有这么多粉丝了。也突然为呆萌马哥感到淡淡的忧桑,这摆明了是不可能的了。我也终于能够理解牛哥跟他的弟兄们不支持呆萌马哥是为了他好。
“你这小妮子嘴还真甜,漂亮这个我就不用说了,可你叫我姐姐?你知道我多大了吗?”她笑着问我。而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见我不知道,她就接下去说:“我这年龄你奶奶叫我奶奶都不过分了。”她看看我,“虽然你叫我漂亮的姐姐我是挺开心的,不过这并不能免了你去照忘川河水。你放心吧,只有生前做尽坏事的大奸大恶之。人才会被河里的鬼魂拉下去。”
听她这么一说我就放心多了,但是还是有些担忧,于是忍不住问到:“被拖下去了会怎么样?”
她耸耸肩,很轻松地说:“被拖下去那就在忘川河里承受跟其他恶鬼一样的命运呗。受尽冰冷的河水的浸泡,一直重复循环忍受被恶鬼吞噬并且不断在孤独冰冷之中挣扎抵抗的命运,直到所受的痛苦能够抵消所犯下的错事为止。”
说完这句话她还对我森森地笑了一下。
听后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顿时觉得这地府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呃……好像地府确实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啊。
再回过头想想其实这样也是一件挺好的事情,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人自以为聪明能够逃脱法律的制裁,但是却不知死了以后下地府还得为自己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这世界上果真有报应之说。
就这样,我一步一步慢慢往河岸挪过去,身子微微向前倾,直到看到清澈的河水倒映出我的脸我才完全放心下来。
照过忘川河的水,孟婆早已盛好一碗孟婆汤。我接过孟婆汤,鼻间萦绕着浓郁的香气。
我突然想到曾经听人说过的一件事,那就是孟婆汤是用刚刚那忘川河水熬制的。又想到刚刚河里伸出的那双骨手以及那个被拖进水里的兄台时,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能不喝吗?”我弱弱地问了一句。“能啊!”听到回答我高兴了,赶忙接着问:“不喝会怎样?”
孟婆盯着我诡异地笑了一下:“你有看到刚刚不喝的那个女的吧?”,我点点头。
“那你想不想知道她去哪儿了?”我再次点点头。
“她去一个有人能够让她服服帖帖喝孟婆汤的地方了。你可以选择不喝,但是你得去她去的那个地方。”这句话说完,她冲我笑得越发地诡异。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不、不用了,我喝,我喝。”
我端起碗,看着冒腾着热气的汤水,缓缓地把碗送到嘴边。
我苦笑一下,只要喝下去那么所有的过往都会忘了,过去一切开心的难受的都会烟消云散,连回忆也都没有了。事已至此,你有太多的放不下又如何,不想忘又如何?
碗口已到嘴边,我闭上眼睛正准备喝下去的时候,突然手上一疼,不知被什么东西打到,“嘭”的一声,手中的碗掉在地上摔碎了。
“住手,不能让她进轮回!”突然一个青色的身影鸿雁般华丽丽地从空中跃下,很稳地就落在了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