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古奕自己估计,现在的尸邪杀阵可轻松困住一般的筑身境强者,即使对上凝血境强者也有一拼之力。
不仅如此,这次可不单单是一座尸邪杀阵,而是足足五座。在古奕想来,这五座尸邪杀阵,定能在天狼部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这样做也有弊处,阵法与古奕心神相连,若阵法被破,古奕也会受到牵连从而受伤,如果五座阵法相继被破,古奕自己同样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眼下已是生死存亡的时刻,顾不了那么多了。
布置好阵法,古奕想起一个人来。
“阿公!”
进入石屋,屋中的老人好似早就知道他要来,神色不起半分波澜。
外面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这位返祖境的高手,他看着面前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眼神复杂。
“奕儿,现在还来得及。”
他低声道,声音有些干涩。
来得及?来得及什么?
古奕只转念一想,就明白了阿公话里的意思。
“阿公,”古奕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坚定,“我誓与青风部共存亡。”
那一瞬间,少年眼中所绽放的光芒,竟让阿公有些心虚。
他苦涩一笑,无奈地摇摇头。
“痴儿啊……唉!”
天狼部和青风部的事他本不欲管,但古奕硬要参与,他就无法置身事外了。
虽然不满阿公对天狼部退让逃避的态度,但令这位养育自己十几年的老人为难,古奕心中也不免感到十分愧疚。
“阿公,我知道你有苦衷,我不勉强你,也不会怪你。”
他言语恳切地说道。
阿公苦笑一声,道:“傻小子,你要拼命,我这把老骨头难道还能坐旁边看戏不成?”
“阿公……”
“好了,”阿公摆摆手,“你去吧。”
古奕看了一眼阿公苍老的面容,欲言又止。最后朝阿公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房门合拢,老人单薄的身影被火光映在墙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低低的叹息回荡在寂静的空间里,透出几分萧瑟和无力。
……
青风部区域。
所有族人都被集结起来,列成整齐的队伍。
在这些队伍里,有七八岁的年幼稚童,有耄耋之年的白发老者,也有纤细娇柔的年轻女子。但无一例外的,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
人们的神色不尽相同,或紧张,或兴奋,或愤怒,或害怕。
然而没有一个人退缩。
古藤山站在人群面前,他神色凝重,一张脸却显得愈发刚毅。在他身后是古庆生,这个汉子早已收起了平时不正经的嬉笑模样,紧绷的脸庞比之古藤山更加肃穆。
“我的族人们——”
古藤山环视一周,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有力,令所有人精神一振
“如果有人侵占我们的家园,当如何?”
人群沉寂片刻,突地从中冒出一个声音:
“当杀!”
“如果有人谋害我们的家人,当如何?”
这次是几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当杀!”
“如果有人冒犯我们的祖先,当如何?”
“当杀!”
许多声音大声喝道,愤怒之意汇成洪流。
“那么,对天狼部之人——”
这一次,所有人均异口同声道:
“杀!”
“杀!”
“杀!”
三声“杀”字,一声比一声情绪激昂,一声比一声杀意凛冽!
“不错,只有杀!”
古藤山怒目圆睁,舌绽春雷。
“杀了他们,我们才活下去;杀了他们,才能保卫我们的家园!”
“我族与天狼部,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众人的情绪被推至顶峰,战意之烈几乎凝为实质,直达云霄冲破九天。
这时候,仿佛所有人都忘了一件事。
那就是,青风部与天狼部的差距。
如鸿沟一般的差距,若是冷静下来想想,便会发现那差距简直令人绝望。
青风部,最强的是返祖境的阿公,其次就是凝血境的古藤山和古庆生,其他都是开脉境的存在,连启灵境的强者都没有。
反观天狼部,只狼啸天一人就镇压所有,更何况他手下高手如云,光筑身境就有数人,凝血境数十人,启灵境与开脉境更是不值钱。
这样的差距,对于青风部而言,结局似乎只有两个字:送死。
但是这时候,没有一个人提出这一点。
不是逃避,不是自欺欺人,更不是莽撞无知。
而是即使明知是送死,也要死在冲锋杀敌的路上。
为身后这片世代生活的土地,死又有何惧!
古奕看着战意高昂的族人,心中感慨。
这里的每一张面孔,都是那样熟悉。
脑海中忽然响起阿公曾说过一句话:“不管怎样,十五年来,我们……已经是家人了……”
“家人吗……?”
古奕低下脸庞,喃喃自语。
“对啊,已经……是家人了啊!”
少年眼中的光彩越来越亮,有如天上金阳。
他仰起头,嘴角笑意飞扬。
阿公是他的家人,青风部的族人,也是他的家人。
这里,是他的家!
这一刻,他的心境无比通透澄澈,念头无比明净通达。灵台内,灵魄双目睁开,流转欣喜之色,而缠绕在灵魄上的万载前的煞气竟消散了一丝。
鼓舞完族人士气的古藤山回过头,看见淡淡含笑的古奕,不禁一愣。
总觉得这小子哪里变了。
可是再细看,又没什么变化,硬要说的话,那就是眸子更清澈了吧?
古藤山摇头甩去脑子里的杂念,道:“古奕,族中所有人已经集结完毕,你看……”
由于古奕这几个月来的出众表现,不知不觉中,他和古庆生都将古奕当作了同辈之人对待,有时候甚至会不自觉地仰望依靠对方。一切只因为这个少年带来的奇迹太多,就连实力,如今也远远超过他二人。
古奕点点头,视线扫过众人,心里已有了计较。
“藤山叔,庆生叔,想必你们清楚,我们不能跟天狼部一味硬拼。”
古藤山颌首以示同意,实力的差距不容忽视,只凭一腔热血往上冲,那是找死。想要以弱胜强,更需要谋略。
古奕继续道:“所以,到时候请你们其中一位带领族中精锐先一鼓作气杀入天狼部,但切记不可久攻,无论如何以保命为先,然后诈降败走,将天狼部的大部队引来这里。”
听着古奕的计划,古庆生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他隐约猜到了古奕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然,古奕接着便道:“另一位则带领族中修为较低的人埋伏在尸邪杀阵中,等天狼部的人一到——”
“保管杀得他们哭爹喊娘!”古庆生接道,兴奋之中竟带了几分嗜血之意。
其实也正常,青风部中人,哪个对天狼部不是恨之入骨、欲杀之而后快?
对于古奕的计划,古藤山很是赞同,可以想见,这个计划能够将风险降到最低。
他深深地看着古奕,握住他肩头,道:“多亏有你了。”
没有古奕,就没有尸邪杀阵,那样的话青风部就连抵抗之力都无,顷刻间就会被覆灭。
而现在,他们至少还有赢的希望。
尽管,希望很小很小……
古奕展颜一笑:“藤山叔,我也想保卫自己的家。”
古藤山和古庆生齐齐一愣。
“藤山叔,庆生叔,以前是我不懂事……其实,我一直是这里的一份子,你们不也是这样觉得的吗?”
过去,由于血脉的关系,他始终觉得自己和他们不一样,所以自卑,所以疏离,自己给自己建了一道高墙,封闭了自己,忽视了来自古藤山等人的关心。隔绝了他人待自己的暖意。
但今天,他终于认识到,他和他们,是一样的!
一样是——青风部的族人!
古藤山和古庆生面面相觑,古藤山的神情从惊讶转为惊喜,最后变为无限的欣慰和感慨,而古庆生则重重拍了一下古奕的肩。
“好小子,终于长大了。”
古奕笑而不语。
古藤山转头对古庆生道:“那咱们就听古奕的,庆生,等会儿你组织族人埋伏在阵中,我带人去诱引天狼部的人,我们依计行事。”
古庆生点头道:“好。”
“藤山叔,我跟你一起去。”古奕突然出声道。
古藤山一愣之后立刻摆手拒绝:“不行,古奕,这次听你藤山叔的,你留在这里,帮庆生主持大局。”不是他不想,实在是这件事太危险了。
作为诱引之人是最危险的,古藤山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坚持要古奕留下,因为现在的古奕,可谓是青风部最重要的后辈。
而古奕正是因为同样清楚这点,才坚持要去。原因无他,他不希望死太多人。
纵然牺牲不可避免,他也要尽力将其减少到最小。尤其是,作为青风部的高端战力,他万万不愿看到古藤山出事。
有自己在,起码能帮衬一把。
古奕还要再说,那厢古庆生也道:“是啊,小古奕,我还指望你留下来指点阵法呢,我对阵法可是一窍不通呢,怎么个埋伏法还得你来出主意。”
闻言,古奕迟疑了。古庆生说的不错,青风部族人不通阵法,若无他指导,万一行岔走错,伤了自身,那可没地方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