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会。
“帮主,这两个便是我帮众于岷江畔救起的小孩,已整整昏迷了七天。”
“丑丑,他俩就是北饮狂刀和南麟剑首之子聂风、断浪?”
“正是。”
“那,当中谁是聂风?”
“是这个长发少年。”
“唔,很好。”
“帮主的意思是”
“表面看来,此子眉目虽是一片纯厚,实则隐含刚强不屈之气,绝非泛泛之辈,实与惊云一样,是百年难逢的练武奇才。”
“只惜帮主已纳两徒。”
“丑丑,你忘了老夫三绝中的风神腿法还欠一个传人?”
“但帮主,别忘记聂风此番遭遇是因帮主窥觎神锋间接引起,恐怕”
“毋庸心,此事仅得你和执行任务的惊云知晓,死囚双奴亦已遇难,即使连霜儿也不知此中计划,若我们三人不说,谁会知道?”
“帮主雄才伟略,言之有理,小人口服心服!”
“既然如此,你就给我好好紧记四个字。”
“嘻嘻,是什么字?”
“守口如瓶!”
突然,雄霸又仿佛无心的随口朝着丑丑问了一句,“那个突然出现的小子那?什么来历啊?”
丑丑大惊,伴君如伴虎啊,何况是比猛虎还凶的雄霸,丑丑赶紧又躬下身子,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那个小子来的神秘,去得也神秘,听说大佛那里出现过火麒麟,又引来了莫名其妙的天劫,那小子八成已经死了。“丑丑遥遥他那滑稽的头,讪讪的笑了几句。
“嗯。”雄霸没有说话,仿佛是听信了这句话。
岁月无情,总不会为任何人、任何变故停留半刻半分。
生命,在岁月与天地的严密监视下,还是被诞生、成长、看华冉老,直至死亡!
聂风的生命并未终结,可是聂人王显然已于凌云窟内惨死,今后,他再不能与父重过幸福而平淡的生活,对他而言,纵使能够苟生世上,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生命,实在有太多的遗憾与哀伤不过有一点却可肯定,聂风一生的历史由这一刻开始将被彻底扭转、改写!
在一片昏昏沉沉之中,聂风隐约听见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聂风”
是死前的幻觉吗?这个声音生硬平板,丝毫也没高低仰扬,活像死神对他的呼唤。
是的!聂风迷糊的想,或许他早已真的死了,才会听见死神的呼号?
然而,声音又再响起,如梦如幻,他依稀可辨声音就在自己身旁:“记着,别告诉任何人我接下‘火麟蚀日’”。
简单直接的一句话,令聂风蓦然惊觉,说话的并非死神,而是那个他很想证实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无误,他很想张开眼睛瞧瞧此人是谁,只是他浑身一点力气也使将不出,就连张开眼皮的气力也没有。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又由远至近地传来:“云少爷!云少爷!”
是一个很甜美的女孩叫声,凭声可以想象,她的样子大抵长得不错。
“云少爷,你这数天怎么老在这个聂风身畔默坐?瞧!天也快晚了,你不倦么?我已为你准备好了饭菜。”
此语一出,昏沉中的聂风心神陡地一震。这个唤作“云少爷”的人,在他身畔伫候数天,就是为等待他稍微恢复知觉悟时,对他说那一句话?
他更想瞧瞧这人的容貌了,可惜始终无力张目一看。
忽地,聂风又闻一阵急速的推门声,一个陌生的声音恭敬的道:“云少爷,帮主有请。”
接着是一连串的脚步声,听来那个云少爷与女孩已逐渐远离。
聂风猜想下去,只惜气力已然不继,他可以感到自己的脑海正渐渐模糊起来。他终于又再次昏睡过去。
天下第一楼。
步惊云和雄霸两个人站了很久。关于凌云窟的一战雄霸又在步惊云这里听了一遍。什么话也没有说。
步惊云也是冷冷的站在那里什么话都不说,不过步惊云很疑惑,雄霸这回计划徒劳无功,更损失死囚双奴两名猛将,却并不如何震怒,相反发现聂风后更是喜上眉稍,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就在此际,就在此天下第一楼,就在雄霸对其所说的一番话中,步惊云终于知道所为何因。
雄霸之喜,皆因他发现聂风是个难得奇才,这个发现似乎比与无双城结盟更为重要。
其实断浪又何尝不是块材料?雄霸何以偏要钟情于聂风?步惊云虽不明,但不问。
雄霸已为聂风今后妥作安排,而为了这个安排,天下会窥觎神锋的真相必须隐瞒。
对于隐瞒真相一事,他相信步惊云绝对有此能耐,甚至比文丑丑更有能耐。
聂风与断浪,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苏醒的。
他甫张开眼睛,便见断浪昏睡其侧,满头大汗,小嘴巴还在声声叫着爹,可知正在做着恶梦。
聂风立时轻轻推他,低嚷:“断浪,断浪”
断浪搓了搓他那双惺松的大眼睛,也醒了,睁眼一见聂风,登时喜不自禁,一把捉着聂风的手,雀跃问:“聂风,是你?我我们还没有死?”
绝境救生何其渺茫?难怪断浪一时难以相信事实。聂风莞尔点头,却没有注意周遭环境。
二人放眼一望,但见自身正卧于一张宽敞软榻上,而安放此软榻的这间卧室,足可容纳百张软榻,可较我们断家庄的厅堂更大啊!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面对如此陌生而广阔的空间,断浪只感到惘然失措,依旧在问着同一问题。聂风苦笑,他同样也是人海中一个孤单无助的小孩,他又如何解答?
这个地方连一间卧房也如此宽阔惊人,相信其他地方更是大得难以想象。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答案,一个惊心的答案。
“这里是天下会!”
语声方歇,一个人已推门而进。
从适才那句答案的沉厚语调听来,来人想必是一德高望重的长者,但聂风二人赫见进来的居然是一个年约十六的颀长少年,灰衣一身,容貌忠诚,亲切可掬,聂风不禁放胆问:“这里真的是天下会?”
灰衣少年毫无架子,大方地答:“不错,是我们天下会众于岷江畔把你俩救起的。”
随之自我介绍:“我叫秦霜。”原来此灰衣少年正是秦霜。
聂风闻言倒抽一口气,似是不相信置身之处竟然是天下会,断浪久居乐山,孤陋寡闻,搔了搔小脑袋,压低嗓子好奇地问:“聂风,天下会究竟是啥?”
聂风答:“断浪,天下会是江湖一代大帮,与排名稍次的无双城已几近瓜分整个武林。”
断浪虽曾听断帅提及江湖中有许多名门大派,但如今自己竟身处其中之最,吓得伸了伸舌头。
秦霜见这仅浅浅一笑,转脸对聂风道:“聂风,家师雄霸欲与你一会,你自己可走得动?”
聂风一愣,心想:“雄霸?他他是一代枭雄!为何要见我?”
断浪劫后余生,甚害怕自己独个儿留在室中,且聂风是他最熟悉的人,连忙道:“聂风,别留下我,我要和你一起去。”
聂风回望秦霜,目光似在恳求,秦霜向来心肠甚软,温言道:“无妨,相信不会碍事的。”
言罢即缓步而出。
聂风与断浪一直跟在秦霜身后,穿过长长的回廊和一望皆是的庭园,才瞥见庭园的围墙上刻着“风云阁”三字,方知适才置身之卧室只属风云阁其中一间而已。
而他们正向风云阁的殿堂步去。
聂风忽然记起昏沉中所听的一句话,便附嘴在断浪耳边悄声道:“断浪,一会无论遇上什么人,也不要说出那黑衣少年破了‘火麟蚀日’的事。”
断浪奇道:“哦?为什么?”
聂风道:“也没什么,只是江湖险恶,万事须得谨慎。”
断浪很乖地点头,此时,秦霜已把二人带进殿堂之内。
赫见风云阁殿堂壮阔非常,却无侍卫。殿后排的高墙上,竟挂着一幅巨大牌匾,上书两个黑白分明、笔划苍劲的大字“风云!”
可知书此牌匾的人对“风云”何等重视!
殿堂之上,一个人正稳坐中央,身后站着一个头戴无常高帽的古怪男子。
稳坐的人眉目生威,使人一望便知他是一个绝对有资格睥睨苍生的人,一个也许将会雄霸天下的人。
聂风甫见此人,立即便知道他必是统领这一代大帮的帮主雄霸无疑。
秦霜向雄霸躬身一揖,道:“师父,聂风已经带到。”
雄霸正在喝茶,懒洋洋地“唔”的沉应一声,并有多话,也没有望向聂风、断浪。
他身后站着的正是文丑丑,此人最懂看帮主的眉头眼角了,即时会意,暴喝:“大胆小子!晋见我们一帮之主,还不下跪?”
断浪其实进来时早被雄霸威势所摄,如今遭文丑丑如此催喝,他毕竟是个八岁稚童,当场院跪下了,不过心中却想:“好威风啊,只要能成为一帮之主,号令天下,所有人亦必须如此向自己下跪,难怪爹如此热衷于复兴我们断家了。”
小小心儿由这一跪开始,便已种下日后誓要雄霸天下武林大志。
可是聂风并未像断浪般如言下跪,他依旧挺立,道:“雄霸,我虽被天下会所救,却绝对不能如此便屈膝人前,甚至是你!”
此语一出,一旁的秦霜陡地变色,他知道聂风已经闯祸,任何人也从未对其师这样无礼。
只见雄霸突然把手中清茶一干而尽,这才斜眼一瞥聂风,沉声道:“小子好倔强,但任何人在老夫眼前,都必须屈膝下跪!”
说罢手掌一扼,登时把手中杯一扼为二,双指一弹,两块破片已如电射出,直射聂风双膝而去。
换了平时,以聂风不错的轻功底子,纵使两块破片快绝,或许仍有机会避过。可是他如今新伤初愈,气力不够“喀”一声,聂风左右膝盖难抵其锋,惨被震碎,聂风剧痛之下,双脚更似无力支撑,当场便要跪倒雄霸纵声大笑,心忖聂风这次必难逃一跪,谁料定神一看,但见此子虽是膝盖碎裂,仍咬牙强忍剧痛笔直的挺立,好傲!
饶是惯见良才,雄霸亦不由变色,变得更有喜色,他毅然翘起拇指豪气地大赞:“好聂风!好人才!老夫真是愈发欣赏你了!由这刻开始,老夫决定要你成为我风神腿法传人,快向师父行行拜师之礼跪!”
语出突然,秦霜想不到师父竟然再收徒儿,断浪则更错愕。他刚才早已被雄霸雄风所吸引,心想如能有此得力靠山实几生修得。他与聂风俱属当世高手之后,为何雄霸偏要拣选聂风?心中随即涌起一种酸溜溜、不是味儿的感觉。
文丑丑闻言则神色自若,看来他早已知道今日将要发生的一切。
然而聂风除了一愕之外,竟无悦色,亦无下跪之意。
谁不希罕成为雄霸弟子?这个聂风有幸得宠,居然这样不识抬举,叫雄霸如此难以下台,帮威何在?雄霸霎时面色一沉。
就在聂风与雄霸僵持不下之际,蓦地,两块小石从门外急速射进,“伏伏”两声,打在聂风膝后。
聂风膝盖本碎,这两块石子虽未挟劲,但如此从后急撞之下,当场把聂风双腿撞曲。
腿一曲,身难再直,聂风“啊”的一声,随即跪到地上。
只见两个人缓缓走进殿堂之内,为首一个正是步惊云,他身后的是最近才跟他的孔慈。
聂风乍见步惊云,迅即大骇,心想自己在错沉中所听见的话定是他说的无误,震愕问:“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步惊云并没回答,仅徐徐步至雄霸身旁,雄霸笑着代他回答:“因为,他是老夫第二入室弟子步惊云。”
原来如此,聂风当下恍然,难怪他在昏沉中听见那女孩唤其作云少爷。
再看那个女孩,漂亮清澈的眸子正好奇地瞧着自己,仍站于步惊云身后,仿佛是他的影子,显见她是服侍他的,而且是心甘情愿的服从。
就在聂风沉思之间,倏地,又听雄霸朗声而道:“好!拜师之礼已成!聂风,从今日起,你便是老夫第三弟子,你大可留于此风云阁与你二师兄共住,彼此必须和睦相处,知道没有?”
聂风还想站起来顽抗到底,可惜适才一跪已令他再难有余力支撑而起,况且他这一跪无论是否出于自愿,终已礼成,大势已去****淑女,一入侯门深似海,人海孤鸿,一入天下又如何?
聂风以沿着既定的轨迹拜了雄霸为师,那现在张航又在哪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