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你为何不告诉我呢?咳······”一剑终道。
“她是不想让你为难,你当真不知么?”周小荻道。
凌霜霜的脸更红,头更低。
“什么?霜儿,你······”一剑终哽咽道。
她一定是知道他势在必为,费心求他于事无补外,只会增加他的负担。
所以她才选择缄默。
这当然更是因为他是刺客,杀人是他的谋生之道。
她不愿他为难。
一剑终心里当然也明白,凌霜霜爱他敬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正是如此,她却决不愿因为自己而去给他造成困扰,更是决不愿自己妨碍他的一切。不管她有什么事,她都愿意默默忍受。她对他的情感实在早已超出情理,却更加令人敬佩。
呵!刺客与美人,多么奇妙的组合!
每个人都有心结,却都不愿在对方面前说出来。
因为,有些话说了除了徒增烦恼外,根本没有任何裨益。
也只有最蠢的女人才会为另一个男人来求自己的爱人。
凌霜霜虽然纯情,可她还不傻。
所以,聪明一点的女人绝不会让喜欢她的男人为难。
众人不再说话。
接下来是沉默。
无尽的沉默。
这时旭日东升。
终于有个声音打破了沉默。
“喂,你当真就叫'一剑终么'?”绿绦道。
一剑终没有回答。
因为他不愿。
他是刺客,伪装他的身份是他踏入这一行学会的第一件事。
“绿绦,不可无礼!”叶青急忙道。
秋姝儿忙向她使个眼色,嘱她不可造次。绿绦唯唯。
“我大哥有他的苦衷,还望诸位不要过分苛责。”凌霜霜看着众人,陪笑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明白。”叶青道。
“多谢,一剑终领情。如蒙不弃,你可以叫我宋终。”一剑终道。
送终?
这是什么鬼名字?
秋姝儿等几乎就要笑将出来。
可是,尽管人人觉得这个名字好笑,毕竟也没有人笑得出来。
没有人敢。
剑既出鞘,一招送终!
这是他的名号。
他也有这个实力。
“宋兄,在下可否问一件事?”叶青忽然道。
“请讲。”一剑终道。
“你是如何找上我的?”叶青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出名?”一剑终道。
“这也日子,似乎也听到些许风声。”叶青笑道。
“那你知不知道有很多人想要杀你?”一剑终道。
“哦?”
“不错,你又知不知道什么人活着最累?”
“名人?”
“不错,这世上顶聪明的人都逃不过名利二字的摆布。因为'名利'二字通常都代表着麻烦。只要你薄有声名,即便你处处小心提防,还是会有许多麻烦找上门来。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即是为此。”
“你是说我已有麻烦?”
“你已足够有名。”
“哦?”
“所以麻烦一旦开始,便无穷无尽。”
“你是说我还会有麻烦?”
“不错。”
“难道你还准备再杀叶大哥么?”周小荻插口道。
“什么?你不是说不再性命相搏了么?”秋姝儿急道。
说完,两个女人眼睛直勾着一剑终。
叶青道:“宋兄的意思是,眼前的麻烦虽已解开,以后的麻烦只会更多。恐怕想要我死的人还有很多······”
他的眼神呆滞,内心实已充满了不安。
“青哥······”秋姝儿柔声唤道。
然后想到未来避不可及的麻烦,秋姝儿几乎忍不住要哭出来。
“没事的,只要姝儿在我身边,什么事都能迎刃而解。”叶青拍拍她的肩膀,宽慰道。
周小荻看着两人如此悱恻,大为感动。
“何时会有这样一个男子如此对我?唉。只望他能像叶大哥那样深情才好!那我即刻死了心里也是美的。”想到自己孤身一人,她又不免感伤起来。“且慢,宋大哥刚才说我家公子以后的麻烦还有很多,莫非你知道些内情么?”绿绮问道。
“嗯,是了,你既然受命而来,自然知道些底细隐秘。你倒是说说看究竟是谁雇你来的?我去将那人杀了,岂不省了许多麻烦?”绿绦也忍不住问道。
“这蹄子又在胡说,你说杀便杀,人命又岂如草芥?”秋姝儿骂道。
绿绦吐吐舌头,扮个鬼脸,笑道:“小姐,你心里难道不想'青哥'好过?那人这么坏,就该杀了便了,还做什么假撇清?”
秋姝儿恶狠狠地瞪着她,道:“你这妮子是不是讨打?”
她刚说完,伸手便来捏绿绦的手臂。
绿绦只讪讪地傻笑,并不理会。
少停。
叶青道:“宋兄,要你吐露雇主性命,你定是不肯的了?”
一剑终双手紧握,道:“不错,我本来是来杀你的。如今杀不了你,已是我的失职,若然再告诉你雇主来历,岂非是有违行规?你知道我是刺客······”
他没有再说下去。叶青已懂得他的意思。
刺客的信誉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你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都休想从他嘴里打听出雇主的消息。
这是行规,更是这一古老职业的不变的传统。
“本来我的确是不该告诉你的,可是······”一剑终想了想续道。
“你说什么?难道你现在能说了?”绿绦叫道。
她闻言欣喜,是以全然不顾别人是否已经说完。
其实她直爽惯了,若让她把话藏在心里实在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所有人都在看着一剑终,他们虽然没有说话,可内心的疑惑与惊奇实在与绿绦不错分毫。
一剑终略略顿了一下,道:“嗯。”
“可是你岂非是个刺客?”
“是。”
“你岂非要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确然如此。”
“可我家公子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不错,我失手了。”
“那你既已失职,却还想泄露主顾姓名?”
“看来是这样。”
“你是不是不想再做刺客了?”
“谋生之道,不可旦夕弃之。”
“那你定是个呆子?”
“我不是。”
“你不是?”
“不是。”
“你若告诉我们那人的名字,岂非就是违背了行规,破坏了信誉?我也知道,你们这一行最重信誉,若然你破坏了规矩,这一行你难道还能做的下去?”
“我能。”
“你能?”
“能。”
“呵,你莫不是疯了?”
“并没有。”
“那你说什么胡话?”
“我说的是实话。”
“哦?”
“你们一定想不通我为什么会做自掘坟墓的蠢事。”
“的确想不通。”
“那也许只因为我根本就告诉不了你们什么。”
“哦?你难道反悔了?”
“没有。”
“那是为何?”
“那也许只是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是谁雇的我。”
“你说什么?”这句话众人几乎同时说出。
叶青已无法镇定,这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绿绦还待再问,叶青已严肃道:“宋兄不可玩笑!”
“不错,你不说也就罢了,又何必扯谎骗人?你当我们是任你哄骗的小孩么?真真笑死人也!”秋姝儿冷笑道。
“叶公子,姝儿妹妹,我大哥定不会骗你们,还请诸位细细听来。”凌霜霜急忙解释道。
“小姐,且莫着急,听他说些什么?”绿绮近前劝道。
“各位一定以为我疯了,其实在下说的是实情。”一剑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