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的散弹枪已经指了它们踱步的方向,电话亭外传来了怪异的嘶吠声,紧接着,木门上响起了劈砍声。一阵呜咽过后,脆弱的木门碎成了满地的木渣。
于此同时,离我最近的丑物被我一枪爆头,伴随着尖吠声,倒地不起。浓稠的绿色喷洒得满地都是,踩上去又湿又滑,现场狼狈不堪。另外两只见状,朝我扑了过来,与我撕打在了一起。
迫于数量和力量的差距,我渐渐地处于下风。它们的触手坚韧而灵活,飞快地蠕动着,就像蟒蛇捕猎般将我牢牢缠住。它们的尖刺不断敲打着我的铠甲,发出了“嘭,嘭”的金属碰撞声,不一会儿我面部的防护罩便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我心下一惊,暗暗道:“这样下去不妙!”裂痕不断扩大着,眼看面罩就要裂开了,我急中生智,从腰后的挂袋上取下一个M-70手雷,一阵火焰的光亮闪过,我硬生生地被炸飞了出去。
在空中翻滚了几圈后,我撞上了一旁的水泥墙。墙上的涂料被震得掉落了不少,留下一个鲜明的人形。我拍打着铠甲上残留的火星子,一瘸一拐地走进了一栋小区。
就在刚才,我无意中看见这栋小区里的三楼住户的窗户里有一瞬间的光亮。一是去确认幸存者的存在,二也可以暂时寻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才能慢慢指定返回基地的路线。
才上到三楼我便听见了屋内传来的细碎的响声,我轻轻敲了敲门,顿了顿,小声说道:“我是一个雇佣兵,在外执行任务,我受伤了,希望你们能帮帮我!”
我等了好久,微弱的光亮中门“咯吱”地开了,一个体型稍胖的中年男人手持钢管,从门里探了出来。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身体下沉,保持着僵硬的马步姿势,拿钢管的手不停地颤抖着。
二话不说,我拿出了匕首,在脸上划了一个口子,鲜红的血液溢出来:“放心吧,我是人类,能不能别在这儿说话,很危险!”他这才稍稍放心,示意我将匕首收回去,这才让我进屋。
进到屋里,我顺手锁上了屋门,男子身后一个年轻的姑娘手持水果刀,一脸苍白地盯着我,我无奈地笑笑:“抱歉打扰了!”
还未寒暄完毕,我便发现了屋里烤东西的火堆,我心底一沉,一个健步冲了过去,抄起一旁的水桶,“哗”,房间里恢复了原本的黑暗。
“你们是不是疯了,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敢烤东西,味道传出去,万一把外面那些东西引过来,你们不要命了?”
中年男人低下头,哽咽道:“没办法,能吃的东西不多了,我们从窗外看见你和怪物搏斗,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力我们才勉强能烤点生肉……”
“除了你们,还有没有其他人?”
女孩再也忍不住了,小声地哭了出来:“大家……都死了……妈妈……”
男人立刻捂了她的嘴,女孩抽泣着,尽量压地自己的声音。
男人绝望地解释着:“就剩我们父女两了,小区里的人逃的逃,死的死,这几天里我们听到无数的惨叫声,但是我们不敢管,也没有勇气再次出逃了……”
这女孩约摸20岁,是在读的大学生,饿了几天,又整天处在悲伤和恐惧的环境中,清丽的脸蛋上透露了消瘦与苍白。
男人五十岁左右,本来就丰腴的体型,让他的境况比女孩好上了不少,只是一直低垂着眼眉。从他的口中我得知了,他的妻子,女孩的母亲不久之前被外星生物杀害了。
整晚女孩都靠在父亲的身边,一言不发。而我一直拉长了耳朵,发挥我暂时的听觉优势,监测着门外的情况。
第二天一早,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将背包里的干粮全部取了出来,自己只留了一小部分,其余的全部分给了他们。
我将小区的位置标记在了地图上,注射了活性激素,然后跟他们道别:“你们好好呆在这儿,千万不要出去,不要生火,虽然我是军人,不过一个人力量单薄,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等我返回基地以后我和哥……战友一起来救你们!”
男人噗通地跪在我面前:“恩人,求你一定救救我女儿,如果你嫌我累赘的话不用管我,只要救我的女儿就行了……”
将他扶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大哥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回来救你们!”
善意的谎言,于我于他们,都是最好的。我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暂且不论我的能力如何,在乱世里我不可能因为他们,将自己和哥哥置身险境,带上他们增加我们的负担,搞不好就会全军覆没……
早在出小区之前,我就已经大概了解附近的情况。怪物们的分布并不密集,凭借着超强的听力,我绕了许多弯路避免和它们发生正面冲突。
一路上,尸横遍野,人们大多数是被一刀毙命,尸体已经开始了腐烂,看上去触目惊心。不少“陈旧的”遗体上已经布满了蛆虫,有的器官从肚子里流了出来,有的已经不完整了,四肢零散地分布在“主干”的周围,老鼠也没错过这些“美食”,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啃食人们的躯干。遍地的鲜血,血腥的气息,再加上昏暗的天气,怎么看都是人间地狱!
我边走边吐,直到后来已近完全麻木了,原本面带血色的面部也被一层幽绿色所覆盖,眼睛也失去了焦距……
终于,在天黑的时候我摸到了基地的墙壁,宇文澈早早地在那里等了我。
在这种人间地狱里行走了一天,感受不到任何活着的气息,身体不累,但灵魂却快要窒息了。时刻被死亡和孤独的阴影所包围着,没有温暖,只有无尽的冰冷。
带着阴冷而悲切的声音,我对宇文澈说道:“要是我身边的人都死了的话,我肯定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