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出出点子,行吗?不能看到大批木材烂在地里不管呀。”谢露央求道。
天卉:“是的呀,张哥,你脑子好使,看问题全面,说啥我们都听你的,千万不能为这件事和我姐闹意见,要说有错的话都包在我身上。”
其浩:“我们不要一分钱,就是赔本,说啥也要将这批木材运到汉口去。”
“共同开发、经营木材生意是我们这次来的目的之一,但是需要一个运作过程。首先要申请营业执照,上面何时能批下来!大批的木材堆放什么地方?经营机构设在哪里?八字没一撇,九字没一钩。我是搞具体工作的,这样一大批木材一下子运到汉口,大家想想是个什么结果。好事不在忙中起嘛!”张锐停了一下,接着说:“口头协议只是双方的意向,还需要文字协定,双方承诺的责任、义务、分工都要十分明确,共同遵守,违约造成损失要负法律责任。先薄不为薄,亲弟兄明算账,都不能马虎。”
其浩:“张老弟说的都在理,也是实情,和蒸馒头一样,气不到,时间不到,馒头就熟不了,那咱们就加把火。”
谢露:“木材的事,准备工作落实了再通知你们。”她盯住张锐:“两个厂的事,给大家说说。”
“建成,我的底交给你了,你先把这四年的纯利润公布一下,再说下文。”
杨建成望着大掌柜,又看了天卉一眼,没敢张嘴。
其浩:“张经理让你说你就大胆地说,亮亮家底也好。痛定思痛,丑媳妇见下公婆也是好事,你快说。”
杨建成掏出纸条的手有点发抖,他念道:“纯利润,去年,一千四百二;前年,一千九百四十六;大前年,二千九百七十一;上前年,三千六百八十八。”
张锐:“四年平均?”
“二千二百五。”
长时间没人发话,其浩站起来:“四年时间,年利润由三千六百八十八块大洋,降到一千四百二十。不能怪别人,我是一家之主。唉,老弟呀!这事与你无关,你刨我家根基干啥?”
“此言差矣!谢露是你妹子,我是谁呀!是她的大管家呀!怎么能说与我无关呢?”
“哦哦哦!我这个人啦,有点气就犯糊涂,老弟,对不起呀!你说,你说,我听你的。”
“按四年平均纯利润,我每年上缴你九个二百五,别处找不着像我这样的二百五吧。所用木材免费供应,我来承包这个厂,到时候你只管收银子,怎么样?”
其浩惊喜问道:“此话当真!?”
“君子口中无戏言。”
“谁来当厂长?”其浩很严肃地问。
张锐把其浩拉出门外,坐在天井院里石鼓凳上,头挨着头愉快地交谈着。
天卉喜形于色:“我张哥是吃藕长大的,心全是空的,点子真多。”
谢露:“这人爱动脑子,做梦都在想问题。他说呀,有些事就是在梦中想出来,所以,他在熟睡的时候,不情愿有人叫醒他。”
“我姐呀,真是八辈子积德,遇上这样好的人。”
正说得热闹,张锐、其浩笑眯眯地推门进来了。张锐:“你们又在说我的啥坏话。”
“我姐说,成天给你猪尿泡吃,是吗?”
张锐问谢露:“你啥时候买过猪尿泡?”
他这一问,天卉、谢露笑得喘不过气来,连闷坐着的杨建成也扑嗤笑了一声。
“你们都吃了欢喜糖不是?应该高兴啦!”其浩盯住张锐,“这叫‘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啦。你说这样既简单又省事的法子,别人咋就想不出来呢!我们不操心,不流汗坐收渔利,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其浩紧握张锐的手:“老弟呀!你真是个活财神啊!快给大伙说说你的承包方案。”
“今上午建成给我安排了五个人的座谈会,大伙一听说有人承包你们厂,开始没有说话,一个姓高的师傅问:‘怎么个承包法?工资怎么开?’”
我说:“工资由三个部分组成:基本工资,工龄工资,记件工资,多劳多得。这个底一亮,大家七嘴八舌可热闹了。那个姓高的师傅让小朱又叫来三个师傅(听说他们两三个月都没上工了),知道我们是汉口来的,话可多啦!回忆当年大海先生在世的情景,几位老师傅控制不住失声痛哭啊。”
其浩:“这两年厂里有些问题,责任在我,对不住已故的老父亲啦!”他掉下了眼泪。
张锐接着说:“下午我又召开了五人会议。对许多问题作了细化和分工。当大家问我谁来担任厂长时,我推荐建成作为我厂代表暂时负责。说实话我费了不少口舌,没有取得大家的认可。”“经过大家推举,选了五个人组成管委会。”说到这里张锐有些愧疚:“大哥,天卉,没有和你们商量,我越权开了这样的会,我确实没有多的时间,不得已而为之呀,请你们包涵啦。”
其浩非常激动,作揖致谢:“老弟呀,危难之时你拯救我们厂,我们老任家会永远记住你呀!”
天卉趴在谢露的肩上,哭得像个泪人。
张锐:“我全面考虑了一下,建成,你只负责后勤物资供应,职工食堂。先干一段,充分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取得群众好评以后再作调整,你看行吗?”
“还是天卉管吧,我只做后勤工作。”
谢露:“建成,你现在已经是我们汉口厂的人了,我们厂有个好传统,不搞论资排辈,谁有本事谁上,实行岗位招聘制,张经理就是从勤杂岗位走上来的。希望你珍惜这个机会,服从分配,不负众望,勤勤恳恳做好本职工作。至于天卉的工作,我们计划在襄阳开设全省最大的家具展销公司,主要销售两个厂的产品。请天卉在襄阳古城粉墨登场,展示我们深山俊鸟的风采。让任大海先生创立的家具文化发扬光大。”
其浩连呼:“好哇!好哇!明天召开职工大会。建成负责伙食采购,按每人三块大洋,别忘了买封万字头大鞭。”他激情满怀,拉住谢露、张锐的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天卉:“哥,你回家歇着,明天早点起来布置会场。”
十三
其浩、杨建成走后,天卉小声跟谢露说:“今晚我把床让给你……”
“不行,不行,这里规矩我知道,你别瞎胡来!”
张锐知道他们说话的意思,拉长脸:“有啥不行呀?真是的,小题大做。”
天卉笑吟吟地:“你听我俩说啥啦?”
张锐将两个食指并在一起,望了天卉一眼。
“真是个精灵鬼。我给你烧洗澡水,洗得干干净净多热贴呀!今个我要看看你俩谁拗得过。”
谢露看张锐和天卉热乎劲,假装生气的样子,起身钻进卧室,蒙头就睡了。
张锐比个手势,天卉轻手轻脚走到床前:“姐,你真的生气了。”
“我困,你们也少坐会儿。”说完,接着响起了鼾声。
张锐浸泡在温水里,闭上双眼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心里盘算着如何掏出周天卉心底的东西。
周天卉在屋里来回地走了几圈,她走进卧室:“姐,姐。”
谢露发出轻微的鼾声,翻了个身又睡着了。她心花怒放,飞快跨进浴室,急忙要脱衣服,张锐小声说道:“不行,不行。她知道了,非闹翻天不行!”
热脸遇上冷屁股,天卉愣站着,进退两难。张锐坐起来,仰着脖子,摊开双手,一阵热吻之后,张锐说:“别性急,以后我们会长期在一起的。”
周天卉赶紧擦干头发,整好衣服,带着张锐的美好许诺出了浴室。接着找了一套干净的内衣,叫醒翠儿:你把衣服给浴池里的张经理送进去。接着还在翠儿耳边嘀咕了几句。
翠儿将要穿衣服,天卉阻止:“就这样,头发乱点也好看,笑一下,好!”
翠儿穿着绿色短裤,胸前挂着红色兜兜跨进浴池。张锐在朦胧中睁开双眼,翠儿已把兜兜取下,她正要张锐抓住她的手,张锐问道:“你是处女,不可,不可哇!”
“我不是处女。”
“是中意的人吗?”
“是强暴!”
张锐的大脑急速地运转着:“他在何处?”
“远在天涯,近在眼前。”
“你对他们什么也别讲!等把事情办好了,我会给你一个幸福的家。”
翠儿见到天卉摇摇头,便走进了自己的寝室。
张锐喊道:“我的衣服,衣服。”
天卉在沉思中:这样完美的男人,对爱情的严肃和忠贞,实在难能可贵,对张锐敬慕之情更深了一层。她慢慢推开浴门:“全新的,没人穿过。”说完低头出来了。
十四
他俩面对面地坐着,相互望着、笑着。张锐握住她的手,在手背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她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满足和亲切。天卉心里明白,跟这种男人在一起,稍微有不适宜的轻浮举动,将会被认为是下贱女人,得不到别人应有的尊重。她问:“张哥,你和我姐吵架吗?”
“吵哦,不蛮吵,一会又好了。她输理了亲我一口。我!没输过。”
“‘人非圣贤,孰熟能无过’,你是圣人啊?”
“听说你的婚姻很不幸是吗?”
周天卉长时间没答话,叹了一口气:“都过去了,烟消云散,恨也没用。注定是个受罪的命,谁也改变不了!”
“那就是说,你不相信我们合作的光明前景?”
“不是,绝对不是。”
“你这样悲观失望,到底是为啥呀?”
“一言难尽。”
“慢慢说,我坚信一切都会改变的。”
“远的就不说了,四年前……就是他出事前一年,腊月初十,我和原来的管账先生见面望着笑了一下,这就不得了啦。你莫看他瘦筋八枯的,下手可重了,打了我不说,非要大哥把这个人辞退了。什么妇道呀,女子无才便是德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呀,还说要休我。后来逼我写了保证,才把事搁下来。
“从此以后,每次回来都没太平过,有些话我都说不出口,有天晚上我真的来气了,呛了他几句:你说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医生都看了,药没断,还是这个样,叫我怎么给你生孩子!?我十八岁到你任家,今年三十,等呀,盼呀。我是个女人啊!女人!你明白吗?我伤心地哭了。他屁都没放一个,穿好衣服要走。我说:半夜三更上哪呀?碰上熟人你咋说呀?你不顾任家的面子,我还得顾啊!”
“以后好了些吗?”
“能好吗?他的心眼比芝麻粒还小,好得了吗?有一次碰到杨建成在家坐着,又不得了啦!抓起椅子就往我头上砸,杨建成一手抓住:二少爷,你是读书人,又是当官的,百姓犯法,是杀是判都要问个明白……
“‘滚你妈的蛋……’他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