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春意料峭,古朴陈规的青砖瓦房组成的四合院排列在每条胡同两边的小道旁。刚过大年挂在门洞里的大红灯笼还没撤去,仍然笼罩着祥和的气氛。青砖围成的院墙和飞檐上边翘立的青瓦显得巷子格外宁静。地上残留着鞭炮的碎屑被风卷在墙根的厚雪上静静的躺着。阳光射来五颜六色的残屑和白雪搅在一起似乎有点耀眼。张大川穿着一件深色的长袍,脚上是一双捏脸的挂面大绒布鞋,头发剪的短了许多,两腮上的胡须刮得很干净,样子仍然匆忙,他穿过几条巷子去闫宝航的家。
张大川回到北平的日子里向救国会详细汇报了义勇军组建发展和战斗的整个历程,他的汇报引起救国会的极的重视,闫宝航组织全体救国会人员倾听张大川讲述义勇军斗争故事,许多刊物连载了张大川署名的抗日文章,北平各界沸腾了,许多中学和高校纷纷请张大川给师生们作报告,每场报告和演说张就兴都几乎置身于义勇军队伍中,沈贵等人的影子时时浮现在眼前。
张大川出现在闫宝航的客厅里,望着张就兴的一脸倦意闫宝航关切的问:“又是一夜没睡好吧?工作要一点一点的作,总是操劳过度身子是受不了的。”张就兴清瘦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坐在桌前的木椅上,闫宝航知道他准是没用过早饭,让夫人多备一份早点招待他。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谈着当日的工作安排,闫宝航告诉张大川东北大学已经打来几次电话,说全校师生在《新中华》上看了你的文章后几乎沸腾了,要求倾听你的讲演报告,我便答应了他们,时间就在今天下午,地点是东北大学礼堂。闫宝航接着说:“怎么样,谈谈有什么问题吧。稿子就是给东北中学讲的那份,我看很感动人。”闫宝航喝了一口粥停了一下看看张就兴的反应,又接着说:“东北中学师生听了你的报告后反应很强烈,学生在大街上撒传单揭露日本侵略者的罪行,宣讲义勇军的英勇杀敌的故事,听说近日还要组织全校性的游行,唤起民众支援东北义勇军抗日斗争。东北大学的师生要是听了你的报告一定要掀起宣传抗日救国的高潮。看来整个北平城要风起云涌了。”张大川很自信的说:“目前前线将士们斗争的流血事迹一定能唤起全国人民的抗日热情,全国人民都行动起来声声援东北,一定能克制日本人侵略扩张的野心。”闫宝航深情的看了张大川一眼,然后向他交待救国会决定让这个出关抗日第一人到军事会工作,参加拟定各路义勇军对日作战计划,听取各路义勇军将领的汇报,结合亲自斗争经验把对日作战计划搞得更详实,同时可以到下边各地去巡查义勇军的战况。张大川当然服从救国会总部的安排,对闫宝航说了几句很谦逊的话。闫宝航欣慰的笑了说:“救国会军事部的工作非你莫属,担子很重作好了要很累的。我知道你的品质一定能任劳任怨。”张大川对上边的信任很感动,为了民族的独立已经把自己交给了抗日大业。”
早餐用完了,门铃响起闫宝航夫人开门领进两个东北大学的学生,闫宝航对这两个学生很熟悉,高兴地把张大川介绍给两个青年学生。两上青年学生兴奋地拉住张大川的一只手,用尊祟的目光看着这位从抗日前线回来的英雄。他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样子又十分惊讶。闫宝航当然知道两上青年学生在想什么,微笑着对他们说:“怎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你们眼前站着的这位先生可是久战疆场和日本鬼子交锋几十次,并且杀过鬼子的战斗英雄,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呀!”然后风趣的说:“怎么其貌不扬呀!他是抗日救国义勇军第一路军的创始人,威震敌胆的大将军张大川!”闫宝航的话既风趣又把张就兴的身份告诉两个青年学生。这两个青年学生自我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他们一个叫王卫东,另一个叫于小川。张大川听了两个的名字很风趣的说:“名字叫的好,卫东就是保卫东方,我们的祖国站立在世界的东方,你名字的喻意就是保卫中国。”于小川很兴奋的说:“张叔叔他名字还有另一层意思,卫东就是保卫东北呗。”“对了,对了,你说的对,保卫东北,保卫东北!”大家都笑了,笑声停下来王卫东对张大川说:“叔叔,我们是受老师和同学的委派,专程来请您到校作报告”于小川接着说:“这是闫叔叔约我们来的,他说你今早一定在这里。”闫宝航笑着说:“你们来接人作报告,可不要出卖我呀!”张大川风趣地说:“反正你们的闫叔叔把我给许了去了,在哪里上车都不重要。”
大家正说的热闹当中,外边传来汽车的鸣笛声,于小川告诉大家是校长派来的专车找上门来接张先生。闫宝航对张大川说:“我的大将军听见吧,校长的专车来了,了不起的大英雄,上轿吧!”。
东北大学校园门口,学生们列队欢迎张大川。当汽车开进校园门口的时候同学们手中举着鲜花高呼欢迎张大川的口号,许多学生拥向轿车,向张大川招手示意,并投向尊敬的目光,当车子停在礼堂门口的时候,学生们围上去和走出车门的张大川热烈的握手,通往礼堂的道几乎被堵住。
作报告的会场里全校师生已经坐落,当张大川和闫宝航步入会场的时候,上千名师生几乎同时站起来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张大川这位抗日英雄。校长把张大川和闫宝航让到台上前排位置上坐定,然后郑重地向师生们介绍给张大川,报告会开始了。
会场静静的,只有张大川的声音是那样的慷慨激昂和悲壮。他揭露了关东军轰炸烧杀掠夺的罪恶行径所犯下的滔天罪行;他向师生们汇报了义勇军战士们数千匹铁骑英勇杀敌的事迹。当张大川讲到一个义勇军战士手指被鬼子的刺刀割断后,用另一只手杀敌的壮烈场面时,师生们都感动的流泪了,全场振臂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还我东北!向英雄致敬”……
张大川用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把义勇军战士们杀敌的英雄事迹讲给东北大学的师生们。次日东北大学校刊和《新中华》刊登了张大川的报告,各界人民纷纷集会声援东北抗日义勇军的斗争。北平被唤醒了!中原被唤醒了!
北平的夜静极了,张大川伏案疾书,他把义勇军的战斗事迹写成文章。灯光下手中那支不知疲倦的笔划在纸上沙沙的声音随着他敏捷的思路,把他带回那一场一场的激烈战斗中,写到战士们奋勇牺牲的壮烈场面他流下激情的热泪纸被浸湿了。在他的笔下沈贵的智慧和勇敢若然纸上,丁木的沉着和果断,浪丫和半拉子英勇无畏的牺牲精神又把他带到千军万马的行列中去,他忘了自己在写文章。
墙壁上西洋挂钟打响十二下,午夜到了。张大川放下握热了的笔杆,摇晃几下脖子,甩了甩胳膊,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肚子饿了,他从柜子里拿出几块硬硬的饼干就着白开水咽下去,他提醒自己该休息了,明天要主持制定东北义勇军近期工作计划,或许有各路义勇军的首领要他接见,他把笔放在堆在桌上的一叠纸的一旁,上到床上。
张大川躺在床上怎么也难以入睡,沈贵、丁木、半拉子、浪丫和高俊英等人历历在目,尽管他使劲的闭上双眼,海际里出现的还是这些人的面孔。他拉了电灯的开关,把身子靠在墙上,眼前黑洞洞的,他向窗外望去,到处都没有灯光,北平的夜也是一样的黑。从东边的四合院里传来公鸡的啼鸣声。张大川自言自语的说:“鸡叫了,天就快亮了!”他用手捋了捋了头发,穿好衣服,登上鞋走到写字桌前,拉开灯,在黎明中来完成他昨夜没有写完的文章。《新中华》连载了张大川的《血战归来》,各报刊杂志又连刊连载,张大川更忙了,他每天都要接待许多人的来访,人们要亲耳聆听义勇军的战斗故事。
田汉读了《血战归来》,义勇军勇士们浴血奋战的杀敌精神让他深深地感动,他看到在民族危难的生死关头,有这样一支不甘当亡国奴的中国人的民众武装勇于献身的英雄壮举,他激动,他热血在腾沸,他激情满怀豪情奔放,那一幅幅壮丽悲昂的斗争画卷浮现在眼前,让他思想的闸门顿开,激情在燃烧,一首豪迈的诗词跃然纸上。
起来!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血肉,
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
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
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
起来!
起来!
我们们万众一心,
冒着敌人的炮火
前进!
冒着敌人的炮火
前进!
前进!
前进!前进!!
张大川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闫宝航双手捧着田汉先生为义勇军写的诗词走近张大川,把词放在张大川的桌上,然后激情满怀的读起这首壮丽的诗词。张大川顿时觉得热血在沸腾,仿佛和义勇军的千军万马冒着敌人的炮火冲上阵地,杀得敌人血肉横飞。张大川完全忘掉了自己是站在办公桌前,他置身于炮火硝烟之中的万马呼啸的行列中,闫宝航也有同样的感觉,张大川情不自禁的说:“诗的力量是伟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