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帘内,乾泽先生讲起了,令我们目瞪口呆的经历:
乾泽先生离开科考队,独自去找忘记做标识的矿藏。
在之前的几次探险中,他经常到罗布泊,德米克农场附近的一口古井打水。
对那片地区非常熟悉。
他发现古井旁的一个风化的岩岗周围,有含矿藏的石头,就与队友长途跋涉,到沙漠深处去寻找。
但因为一场离奇的大风暴,使他与队友走散,无法再辨别正确的方向,迷失在沙漠中。
举目四望,无论哪一个方向,哪一个沙岗,或者是盐湖,都觉得熟悉又陌生。
烈日像刀子似地,撕扯着他身上,少得可怜的水分。
就这么行走了两天两夜,口渴得要命,身上已经没有一滴水,和一块儿食物。
长途跋涉最消耗体力,即使在森林里,也会腿脚不灵便。
他艰难地走着,到最后走几步,就歇一会儿。直到扑倒在地上,因为疲劳、饥饿和绝望,晕倒在一个沙岗旁边。
当他从昏睡中醒来,已是满天星辰。
怎么才能找到,科考队其他成员呢?
他试着往回走,想借着黑夜的凉爽,使自己头脑清醒,能很快走出绝望境地。
但直走到天快拂晓,也还是没找到任何出路。
只好漫无目的地顺着沙丘寻找,心想也许能碰上队友们来找他。
可又坚持走了一天,除了沙漠上白森森的骆驼骨架,还是什么也没寻到。
此时,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一丁点儿食物,滴水未进,已经迈不出一步。
他累得双腿发软,两眼发晕,扑倒在一片纵横交错的石墙堆上。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又是满天繁星。
他吃力地爬起来,不禁眼前一亮。
他的脚下,是一个古代旧城墙的遗址。
他马上做上记号,又沿着这段残垣行走,忘记了饥渴和孤独境地。
巴望能在废墟中,寻找到有价值的文物。
他顺着石墙走来走去,一会儿这挖一下,一会儿那掘一下,还真找到几枚古币,和一幅残缺不全的古画。
他兴奋极了,更加快速地在石墙堆里穿梭。
就在他蹲在许多碎瓷片上,清理沙土时,突然听到一阵很怪的风声。
不禁抬起头,吓了一跳。
在风声传来的地方,竟是一个散发着微光的通道。
这会是什么发出的光呢?
他马上想到是夜明珠,夜明珠在许多史书上都有记载。
也许是这座遗址的某座倒塌的房子里的宝贝,因为一场灾难,被埋进地下。
又因为这两天的风暴,将它们吹了上来,重见天日。
但他有过许多考古经验,并没有卤莽行事。
而是先绕着这个发光体,走了个半圈儿。发现这竟是一个古墓的入口。
光是从古墓半开的石门下,透出来的,时亮时暗,时而儿飘乎摇曳,时而微微颤抖。
根据乾泽先生的经验,这并不是什么发光的珠子,所发出来的。
也不是野兽,和各种生物的眼睛,所射出的光芒。
而是一盏烛火燃烧的灯!
它就被放置在古墓的出口,也许现在,就被一个人提在手里——
乾泽先生是一个有着丰富知识的人,并不相信鬼怪妖魔。
他猜测,这个烛火,也许是一伙盗墓人留下的,他们现在就在里面。
也许——是守墓人。
这两种职业,如果碰上前者,盗墓人也许会杀人灭口。
如果是后者,他就有活命的机会了。
抱着求生的欲望,乾泽先生丢下手中的破瓦残画,悄悄向古墓出口更近的地方靠去。
他走得很小心,贴着古城墙,走两步,就轻轻顿一顿,看古墓里的反应。
古墓门口的烛火,突然剧烈地摇晃了几下,飕地飘在了半空中。
乾泽先生吓坏了,他心想,准是有个人将灯提起来了。
而这个人,也一直在暗中观察他。
他要不要接近呢?
如果是盗墓者,他就得陪木乃伊做伴。
但如果不接近,错过这个机会,他也会变成木乃伊,永远地埋进沙漠里。
乾泽先生一咬牙,就冲了进去。
但就在他急切又小心地走到通道的出口,向里面张望,那一缕烛火,突然一阵风似地飘远了。
这让他惊讶万分。
按照人类的速度,烛火是不会飘得这么快,这么高的!
又无法解释,烛火突然升高,又飞走的原因。就好奇地钻进了半开的墓门内,悄悄跟上那缕亮光。
他害怕鞋子与地面磨擦,发出的声音,会引起那缕烛火的怀疑。
就谨慎地脱掉鞋子,拎在手上,紧追着亮光。
借着昏暗的光,乾泽先生发现这确实是一座古墓。
里面有彩绘;有巨大的石床;还有许多精美绝伦的瓶、盆、瓦、罐。
可就在他紧追不舍地跟着烛火,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他吓坏了,身后是什么在响呢?
乾泽先生跑到通道的出口一看,不禁目瞪口呆,心惊肉跳。
通道的出口上,那扇很厚很重的石门,已经被关上了。
看来,那缕光已经发现了他。引着他走进陷井,再将门关上。
乾泽先生试着撬动石门,可在石门下摸索了半天,也没有动摇一下。
这下该怎么办?
怎么才能离开这儿?
他抬起头,面向深潭般的黑暗,警惕地盯着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但那缕光,一直没有出现。
黑暗中,也没有任何响动证明,有人接近乾泽先生。
他又害怕那缕烛火消失了,因为如果这只是沙漠里的一些自然现象。
那么,乾泽先生可就要埋葬在,这个逃不出去的古墓里了。
他飞快地追上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发出的光。
等离那缕光,越来越近,他吃惊地发现,那居然是一个穿着古怪的人,在提着一盏罩着玻璃的烛灯,向通道深处走去。
乾泽先生看到这是个人,立马就不怕了。
看样子,提灯人并不像个盗墓者。
但他会是谁呢?
来沙漠里干什么?藏在古墓里,靠什么生存?
想到这儿,乾泽先生想起了楼兰古国,搬到一个神奇的山洞里的传说。
这个传说,他就是在骆驼大叔的村庄里,听到过的。
当初,他只当成是一个故事。可没想到,沙漠里居然真有一个神奇的古墓。
为了弄清楚怪人的身份,乾泽先生准备谨慎地跟踪他。
到现在,提灯怪人并没有回头。
但从他的脚步里,似乎能听出,他有点儿焦虑,有点儿害怕,有点儿好奇。
他的脚步又沉缓,又犹豫,好像已经发现了陌生人的闯入。
这些发现,让乾泽先生紧张得直哆嗦,又不敢直接冲上前,说明自己的身份,和艰难处境。
毕竟,他还不知道提灯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乾泽先生一直跟着他,走过了好几条又深又长的通道。
就在他渐渐放松心情,也开始留意通道墙壁上的古怪壁画时,提灯怪人突然一个急转身,把他逮个正着。
原来提灯怪人,早就发现了乾泽先生,是故意他把引过去的。
乾泽先生问,“你是谁?”
提灯怪人只是张着嘴,又摇头,又晃脑,一付受到惊吓的表情,直直地盯着乾泽先生。
他的怪模样,把乾泽先生也弄得莫名其妙。
难道是这两天的沙漠奔走,使自己乍一看,像个魔鬼吗?
乾泽先生也微微眯起眼睛,凑上前,打量隐藏在提灯后面的怪人。
这一看,让乾泽先生大吃一惊。
提灯怪人——居然穿着长袍子!
这种袍子,现在也在新疆许多地区流行着,是一种滚边刺绣,真丝料子的民族服。
在一些盛大的节日,还有许多人穿戴。
乾泽先生再细看,提灯怪人头顶,戴着八角小帽,脚下蹬着黑羊皮小靴子。
最令他害怕的是,提灯怪人居然留着一头,波浪似的长发。
它们披在脑后,被梳理得整整齐齐。
而更让乾泽先生惊讶的是,提灯怪人看上去,年龄很小,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在他的鼻子下面,有一层淡淡的绒毛似的胡须。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出现在古墓里?
“你为什么在古墓里?”乾泽先生又和蔼地问道。
提灯怪人忽然将身体,躬成90度直角。对着乾泽先生行了一个,只有在少数民族中,才会有的见面礼。
但这种古老的礼术,现在已经非常少见。
只有在偏远地区,一些奉行着长老制度的村落里,才会见到。
这个怪人的奇怪举动,让乾泽先生惊讶万分,“就你自己吗?”
提灯怪人瞪大眼睛,又摇了摇头。
乾泽先生忽然想起来,他可能听不懂汉语,就对他讲维吾尔族语。
这一次,提灯怪人张大嘴,笑起来,也用维吉尔族语问道,“您又是从哪儿来呢?”
乾泽先生将自己的不幸遭遇,告诉了提灯怪人。
可提灯怪人连连摇头,说他听不懂乾泽先生到底从哪儿来。
还凑到乾泽先生身边,盯着他身上的衣服看。
又问他是哪个国家的人,怎么穿得这么古怪。
乾泽先生已经怀疑,也许这个提灯怪人,就是传说中,迁入山洞的楼兰后裔。
但他还是谨慎地问,“你是不是守墓人?”
提灯怪人说,“没错儿,我就是守墓人,我叫多卡。”
“守墓人——都穿着长袍子吗?”
多卡抓着脑袋,“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么古怪的问题,我们一直穿袍子。你为什么,又穿得这么古怪?头发怎么被剪啦?”
“我一直都穿得这么古怪。”乾泽先生说。
“一直都穿得这么古怪?”
“一直都穿得这么古怪!”
多卡大张着嘴,瞪着眼睛,已经把乾泽先生当成了怪人。
不过,他友好地笑了笑,说很高兴一个怪人来到这个古墓里,能陪伴他。
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一个人了,非常寂寞。
他邀请乾泽先生,到他的小屋子里去做客。
走着走着,多卡回过头,“您还没有回答我,您的头发是犯了什么错误,被剪去了吗?”
“是被剪去了!”乾泽先生说,他打算以后,慢慢跟多卡解释。
“您一直在那片烂石头堆上,翻找什么呢?”多卡问,“好像很喜欢的样子,那些瓦片,有什么用处?”
乾泽先生一笑,知道现在跟这个,没有多少现代知识的小伙子,是说不清的。
就解释说,他的脊背痒了,想找一个锋利些的东西,刮刮痒。
“您是想刮痒?”
乾泽先生点了点头。
多卡一路围着乾泽先生,兴奋地问东问西。
都是一些乾泽先生说不清楚,多卡也听不明白的问题。
乾泽先生因为两天的疲惫,和刚才的惊吓,已经饿得眼睛昏花,浑身发软。
他问道,“多卡,是否可以带我去吃些东西,或者喝点儿水?”
多卡张大嘴,双手一拍,在空中一跳,说他早应该想到。就拉着乾泽先生,一路蹦跳着,向通道的更深处走去。
因为不再害怕,乾泽先生放松心情地观察,通道两侧的墓室。
这些墓室漂亮极了,无论是什么摆设,都被擦拭的光亮洁净。
乾泽先生猜想,也许这些都是多卡的功劳——
当走到一间书房,多卡用一条白布,蒙上了乾泽先生的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不禁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