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桌子上的贵夫人,宣布就餐完毕。满桌子的食客,像一阵风似地消失了。
看得我眼晕目眩。
“他们怎么——走得这么快?”我嘀咕着,奇怪地盯着桌子上杯盘狼藉,又好像完好无损的晚宴。
贵夫人与他身边的王爷,手牵着手,走出纱帘。等我要追出去看,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烛火辉煌的客厅里,一下子冷静暗淡下来。
只有两枝凤凰柱子的烛台,还孤零零地释放着惨淡的光。
“跟我来!”小女童喊道,牵着我和妮米的手,就往浴室走。
她和妮米的手,都是冰冷的。
“去浴室干什么?”我警惕地问。
“洗个澡,之后就睡觉。”小女童说。
走进浴室,我并没有看到刚才的木桶。而是多了三个大木盆。
妮米很快就脱了衣服,跳进木盆里。
小女童也跳了进去。
我只好也跟着脱掉衣服,慢慢地向木盆张望。
并没有深渊,也没有蛟龙和黄龙。就也轻手轻脚地蹲了进去。
水是温的,不冷也不热,飘着淡淡的薄荷香。
正在我和妮米、小女童,痛快地玩儿泼水游戏时,浴室门外,走过一个小男童。
他穿着长袍子,头戴方形小帽。
手执小铜锣,铛铛地敲着,从门口经过。
“妮米,快看!那个男童。就是我看见的小铜锣,这回你相信,我没有骗你了吧。”
我飞速穿上衣服,就向门外冲去。
可客厅里,依旧空落落的。
我跑出纱帘,想推开大门看看,他是否到街市上了,却发现大门已经上锁。
那锁有些奇怪,好像就嵌在墙壁里。
更确切地说,是画在墙壁上的。
我一头雾水,又不敢顺着阶梯走到墓室顶上,生怕妮米出什么差错。
很怕他们设计,要暗害了妮米。
我飞速奔回去,冲进浴室。
这时,小女童正爬在妮米的脊背上,掐她的脖子,被我一把打了下来。
她跌进水盆里,哇哇地哭起来。
“欺负人!欺负人!”她因为气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叫声断断续续。
偶尔在哭声的间歇,顺着指缝看我一眼。
“嫣然!”妮米气得面色苍白,冲我尖叫。
“她想掐死你!”
我也吼叫着,想抓起小女童,看她还想使什么把戏。
却被妮米冰凉的手,一把按下。
“嫣然,你原来可不这样儿!”
“你也没这么糊涂!”
“嫣然!”妮米拦下我摇晃小女童的手,气得浑身乱颤。
“好啊,妮米!为你好,你全不知道。告诉你,我叫杜威然。”我吼叫着,扔掉刚抓住的小女童的胳膊,就生气地走出了浴室。
站在会客厅里,我寻找打鼓的小男童刚才跑出的地方,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刚才,他明明从浴室门的左面走出来。
可左面只是一道墙壁,什么也没有。
他是从哪钻出来的?
如果他悄悄溜到左面,会发现他的身影。
可刚才偏偏什么也没看到!
为了妮米的安全,我决定暂时不跟她争吵。
我又返回浴室。
这一次,小女童正老老实实地穿衣服。
在她的肚兜上,赫然地绣着两个黑色大字——乩童。
我一个激灵,冲上前,抓住肚兜,“看你还不承认!妮米,快看啊!这上面有乩童两个字。”
我抓着证据,凑到妮米面前。
可奇怪的是,黑色大字居然消失了。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肚兜。
小女童又哭喊起来,还扑在妮米的怀里,嘤嘤叫着,“让她走,让她走!”
我眯起眼,盯着小女童。
这一次,她更放肆了。
居然只见哭声,不见眼泪。
“妮米,还是赶快去找骆驼大叔和乾坤吧。把这个小女童扔在这儿,或是我们领她一齐去找骆驼大叔。到时候,被识破诡计,看她还敢抵赖。”
妮米的双肩在抖动,盯着我,半天没说出话来。
“走啊,妮米!”我尽量轻地拉她的胳膊。
因为妮米脸上,很少有这种严肃的表情。
她一定被气坏了。
“杜威然,要走,你自己走。”妮米冷冷地说。
这一句话,好像对我和她的友谊判了死刑。
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抬起头,让溢出眼眶的泪水干掉。
这一次,是乩童故意使的诡计,破坏我与妮米的友谊。
在问了几次,妮米是否答应了要陪她玩耍时,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就决定无论妮米说什么,都不与她争吵,想办法把她骗出去。
“你出去!”小女童指着我尖叫道。
“妮米走,我就走。”我不露声色地说。
“就让她留下吧。要不然,她也没地方可去。”妮米一脸乞求。
我立马装出可怜相。
再次走出浴室,小女童走到铜镜前,绕过镜子,走了进去。
我心中一阵嘀咕,吃晚餐时,看得清清楚楚,镜子贴在墙上。
现在怎么后面又有入口呢?
也许原来那儿就有门,只是被镜子遮挡,我没看到?
看到妮米已经走了进去,我也跟着跑进去。
穿过镜子后的一条长廊,我和妮米被领进一间豪华的卧室。
与我们闯入,有着活死人的墓室一样,有床、维缦,地上铺着毛毯。
如果不是飘荡在房间里的霉味儿,这真像一个公主的寝宫。
小女童只剩个小肚兜,钻进床上的毯子里,冲妮米招手。
我和妮米爬到床上,也钻进毯子里。
因为担心刚才敲铜锣的男童,我努力张开倦怠的眼睛,提防着门口,随时会闯入的危险。
可忽明忽暗的烛火,似乎是个催眠棒。让我哈欠连天,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在眼皮闭合的缝隙中,我突然看到小女童,像朵云似地从床上飘了起来,捡起地上的衣服。
让我害怕的是,她脸上的表情呆板,看不出是在笑,还是在生气。
她僵硬地活动胳膊,将捡起的衣服,一件件穿上。
似乎稍用力气,身上那一层像泥似的肉,就会掉下来。
我想睁开眼睛,跳起来。却发现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无法扭动一下。
想喊出声,嗓子眼儿里,却被晚餐的油腻封住了。
小女童在披上袍子的刹那,两个大字刺入了我的眼中——乩童。
我感到浑身的汗,如雨珠般滚落,浸湿了脖子上的如意花儿。
眼皮在缓缓眨了几下后,我同妮米,似乎死了过去。
变成了僵硬的木乃伊——